唐朝,从长安到岭南的山路上,一个枯瘦的背影立在艳艳的夕阳余晖下,他匆匆地走在山背上,尽管背着简单的行囊,依然累的汗涔涔的,他叫古道安,约莫着40岁的年纪,他此行的目的是进京赶考。
此时,三双眼睛躲在郁郁葱葱的草丛里,远远地观望着他的动静。带头的男子,左手一边摸着铜色的算盘,右手一边蹭着青芒色的胡茬,他对着身边人,阴恻恻地问道:“这家伙是一个人吧?”
“是的,爹爹,我瞧清楚了,这书生背着个行囊,应该是个赶路的人。”一旁的丫头应付道。
“那好办,到手的羔羊,咱们不能让他溜了,我们快点动手!”
三个人,六只手,一人支开板凳,一人推开油墨,另一人备好纸和笔,他们三人低着头不知讨论了什么,忽然面色兴奋了起来。
老汉眼看书生就要过来,他给旁边的丫头片子递了一个眼色,让其藏到树上,让另一个丫头扮作前来看事的客人。
“大师,可否给我瞧瞧姻缘?”小丫头一边说道,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路过的书生。
“伸出你的手。”
小丫头伸过手,老汉用汤匙敲了敲她的骨关节,又用手指捏了捏她的手丘,随后,故作高深的说道:“姑娘的关节声太过清脆,大小拇指下的手丘高低不平,多半是婚姻破败之象。”
那小丫头闻言,立马掩面啜泣,呜呜地哭道:“先生真是神算,我刚被夫家休了,娘家也不容我,现在真找不到好的去处。”
那过路的书生,闻着哭声被吸引了过来。老汉见状,眼珠子一骨碌,表演的更加卖力。
他从怀里掏出一道黄符递给了姑娘,沾了点红柳水,用毛笔晕染出一行字,然后又将一截红绳扯断,将这灵符用红绳绑了起来。
灵符被绑好后,老汉将它扔向空中,那灵符在空中竟缓缓升了起来,把书生看的目瞪口呆。
老汉又用朱砂笔在空中写下“孽缘化解”四个字,刚才被吊起的灵符又缓缓落了下来。
“祝贺姑娘孽缘已了。”
那丫头满怀期待的从老汉手中接过灵符,戴在了脖子上,临走前,她又多付了五两银子给老汉。
书生就在一旁这么看着、望着,忽然他瞳孔一震,想到了什么。
“活神仙,你能否给我卜上一卦?”
那老汉朝他瞥了一眼,傲慢地说道:“问事五两,解决麻烦十两。”
书生尽管软囊羞涩,但是出门前也带够了日常开销需要的银两,他本打算租个马车进京,可是考虑到时间充裕,他选择徒步进京,那这笔省下的钱,刚好派上用场了。
他像押宝似的奉上了五两银子,算命的老汉见状提起算盘,盘弄了起来。
“公子你想知道什么?”
“活神仙,不瞒你说,我一心想步入仕途大展抱负,不知道这次进京赶考有机会吗?”
老汉闻言会心一笑,这跟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于是他问了下对方八字,拨响了珠子。
随着珠子噼哩叭啦的奏响,老汉也提笔写下一行洋洋洒洒的字。
仪式完成,老汉皱着眉头说道:“此事虽可成,但公子此行怕是有小人挡道,得想个办法化解才能顺遂。”
“您有什么办法?快点说出来吧。”
老汉眉毛微微上挑,眼神又瞄向了书生的口袋,书生瞬间会了意,又奉上了五两银子。
“我给你写一道符咒,你把它放在枕头下七七四十九日,可保你逢凶化吉,诸事顺遂。”
书生低下头,望着白花花的银两钻进了对方口袋,有些心疼,他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算命老汉看出了他的犹豫,他咳嗽了两声,又一个姑娘从书生身后倏地跑过来,她在老汉摊位前停下,笑得合不拢嘴地说道:“道长,我是来还愿的,你给的灵符太灵了,我那多年不孕的嫂子竟生了白胖小子!我再来求个姻缘符,保佑我觅得如意郎君。”
“好!好!好!这就给你写!”
说完,女子递给老汉一大包银子,老汉拍着胸脯保证这事绝对能成。
书生转而问道:“活神仙,我的事是否一定能成?”
老汉狡黠的笑了笑,说:“若能再添一点诚意金,万事可成。”
书生咬了咬牙,只给自己留了一两银子,又把五两银子奉献给了老汉。
这时,老汉把他的八字铺开细看,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大喊:“千岁千岁千千岁!公子你是人中之龙,将相的命格啊!”
书生听后心中大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书生走后,这父女三个一起讪笑起来,尤其老汉的二女儿巧珍的神态最为嚣张,她嘴角抽动个不停,又得意又讥讽地说道:“就这榆木脑袋还想做官?真是笑死我了。”
老汉的大女儿慧敏算是还有点同情心的,她指着书生的背影说道:“这呆子还未进城就把钱花光了,那进城以后该如何生活呢?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我的傻闺女,你管他呢?你别忘了我们也在亡命天涯,比他也好不了哪去!”老汉回道。
“这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少做为好!别忘了那贪财的知府大人,不就是遭了报应吗?”慧敏劝道。
这时嗤笑个不停的巧珍也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其实这带着两个女儿行骗的老汉姓汪,曾经这汪家是在杭州做绸缎生意的,表面上他们是正儿八经的营生,实际上是帮官老爷们私藏脏款的贼窝,他们给贪官污吏提供了方便,也在其中牟取着巨大的利润。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地方知府被巡抚大人抓住了把柄,抓进了大牢,因此这背后的利益链也被发掘了出来,汪老汉通过眼线提前得知了风声,于是带着自己的一对女儿提前逃命了。
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们逃命时,只带了一些盘缠,汪老汉将自己敛来的财宝藏在了一个秘密基地,就等这阵子风声过去,再把钱财取出来。
逃亡的路上,那点小钱很快花尽了,于是汪老汉急中生智,想起了这么一个骗术,通过他和女儿们的配合,已骗了许多心思单纯的人。
这边,进城赶考的古道安,意外考中了探花,在接近不惑之年的时候,能够实现毕生所愿,也算是大器晚成,皇帝感念他忠厚勤勉,于是派他去翰林院担任编修工作。
汪老汉占卜时说的话虽然是编篡的,但在古道安的身上却一一应验,他一进城就有如神助,没钱吃饭时商家愿意给他赊账,本来京城正逢雨季,但他赶考那几天却是难遇的大晴天。
这些小事,让古道安喜出望外,在大事上,也没让古道安败兴而归。
古道安考中了探花,又被皇帝体恤身体,谋得一份闲差,这可真让他乐开了花。
于是,在正式赴任之前,他打算回乡一趟好好答谢一番汪老汉。
彼时,汪老汉又带着女儿化妆成叫花子,到了另一个城镇行骗。
他在街道最繁华的角落里,铺上破烂的被褥,端着破碗破碟,吆喝道:“卖女看病,卖女看病!”
汪老汉的两个丫头生的颇有姿色,人又机灵,自是被不少达官贵人看上,而汪老汉也很会做生意,他以家贫为由,让客人先付一点定金买点脂粉、衣服,然后再把人给送去。
这些富人们自然不会吝啬这点小钱,一般都会付上定金,而汪老汉也摸准了他们真正的心思,这群有地位、有名望的富老爷们将他的女儿买了去,也不过是将其豢养起来找乐子,根本不会给什么名分的,所以他常常失信于人,赚完一票定金就换地方。
这天,他们行到了徐州城下的一个小县城,经过多方打听,寻到了一条商帮常常经过的街道,汪老汉在那支开了摊。
一天城中起风,前几日天气干燥,积攒了不少尘土,这下东风一起,堆积的沙子像飞针似的射进人的嘴里、眼睛里。
正打算押送着瓷器出门的商帮队伍,也只好停下,他们挑了一间客栈住下,等躲过了沙尘天气再出发。
带头的商帮头子徐三贵,本想打开窗探探视野,却瞄着了汪老汉如花似玉的两个闺女,眼下他也是光棍汉一个,这出行多日没有去青楼找乐子,早就让他心浮难耐,于是他打起了坏主意。
于是,他叫上臭味相投的两个伙计,来到了汪老汉的摊前,还未开口,他的一双贼眼就在慧敏身上乱飞。
他啃着羊腿,吧唧着嘴巴,说道:“喂!老头,你要卖闺女?这个乞丐婆多少钱?”
汪老汉顺着徐三贵手指的方向抬头,他看着这厮高鼻结喉、满脸横肉,心想着,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还是不要打交道的好。
于是他转念一想,客气的回道:“真是不巧,我这两个小女已被别人买下了。”
“被什么人买下了?”徐三贵略带怒意的问道。
“被知府家的二少爷。”汪老汉编了个借口,悻悻地回道。
“你放屁!那知府家只有女儿,哪来的儿子?”
“那是老朽记错了,是被知府大人买走了。”
“哈哈,那新知府大人还未上任呢!老头你莫要再诓我,一个月前你在苏州城就骗我一次,难道你忘了吗?”徐三贵目露凶光,身子逐渐压过来。
“女儿们,快跑!”
汪老汉见事情败露,转身就往城门口跑去,徐三贵狞笑道:“量你们这次也逃不掉我的手掌心!”
他气沉丹田,脚一发力,一个腾跃就跳到了汪老汉的前面,本来跑到最前面的慧敏,听到父亲的惨叫声,担忧地回头张望,在她踌躇之际,被徐三贵的两个伙计一把擒住了胳膊。
“你们快把我爹爹放下,他老人家经不住折腾,我愿替我爹爹赎罪!”慧敏焦急地说道。
“小娘子不需要你赎罪,你只要服侍好我就好。”徐三贵的胸膛慢慢贴到慧敏的身上,眼神中释出贪婪和奸邪。
这时,一辆气派的马车从城门跨进来,车上的人掀开窗帘,瞥见三个壮汉正架着两个叫花子叫嚷,这让他瞬间不悦。
他唤马夫停下,随着车里护送他的武夫走了出来。
“三个壮汉欺负两个叫花子,真是不知羞耻。”
徐三贵回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
“大胆刁民!对着编史大人真是无礼!”
徐三贵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自然也没听说过这个官职,他认为对方与汪老汉是一伙的,所以就与武夫动起手来。
武夫可是真正的练家子,每次出拳都有章法和力道,徐三贵虽然会点拳脚功夫,但是经不住缠斗,很快地他被踹翻在地,被摔得鼻青脸肿。
“兄弟手下留情,你绕了他吧。”
武夫被劝下,慢慢收回了脚下的气力,徐三贵见状,一边求饶一边后退,不小心撞翻了小贩煮沸的千滚水,那热水溅到他的屁股上和大腿根,把他痛的嗷嗷直叫,画面滑稽又狼狈。
待徐三贵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后,汪老汉才认出了今日搭救他的官老爷正是当日的穷书生,想到自己对人家做过的亏心事,瞬间羞愧得他老脸通红。
缓过神后的慧敏也认出了眼前的故人,数月不见,倒有点让人刮目相看的意味。她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于是赶紧跑开了。
此时,古道安端详着眼前的老乞丐,觉得甚是眼熟,不一会儿,他的瞳孔突然聚焦起来,闪过了惊喜的神色,激动地问道:“莫非你是那位活神仙?”
汪老汉对古道安的反应茫然,一时也不知作何回应,只好低下了头。
古道安拉着他的袖子说道:“你给我的灵符太灵验了,我去京城这一遭顺遂无比,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你,今日也算有缘,又见到你了!”
汪老汉弄明白了古道安对他的态度,突然姿态抬高了起来,他捋着半截胡子,悠悠地回道:“那是公子命里自带的福气,我的灵符也只是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两人寒暄了一会,汪老汉哄骗古道安说自己家遭到了强盗打劫,才沦落至此。
古道安听说对方已无家可归,赶紧将汪老汉请到了马车上,一起回到了古道安的故居。
在古道安口中,汪老汉得知了对方在京城的一番奇遇,不禁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这古道安因为不足月时,得了麻风病,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去往古墓的小路上,去上山拾柴的古老汉闻到婴儿的啼哭声,就将他抱回了家,为了讨个吉祥的寓意,古老汉给他取名古道安。
后来,在古道安三十岁时,古老汉也病逝,因此古道安又成了六亲无靠的老光棍,好在古老汉一生勤俭持家,为他留下了不少安身立命的钱财。
若是以前,汪老汉是看不上这个痴头痴脑的书生,但是现在这书生变成探花郎了,自是前途无可限量。
如果把自己女儿嫁给他,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最起码女儿不用跟着他东躲西藏了。
这个念头闪过,在汪老汉心里荡漾出阵阵涟漪,他知道眼下的古道安格外信任他,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臭小子,你想不想娶媳妇啊?我刚才算到你的红鸾星动了,怕是有喜事要来了。”
“我一直有娶妻的想法,可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这个老光棍啊!”
“莫急!莫急!你的姻缘会在近日出现,明日辰时你去城隍庙前拜香,自会遇到你的良缘。”
晚上古道安本想留下汪老汉一起吃饭,但是汪老汉却借故推辞掉了, 汪老汉到了他们父女三个藏身的地点,并将此事告知了两个女儿。
巧珍听后,自是开心的眉飞色舞,她之所以如此雀跃,并不是因为爱慕对方,而是因为有了身份,就不用再继续跟着爹爹躲避官府的追捕了。
而慧敏听后,却是满脸惆怅,她觉得从前父女三人在一起,可以互相有个照应,但她们姐妹以后嫁了人,只能在夫家长住了,若真要出了事,该能马上帮到父亲呢?
所以她不忙着嫁人,若要嫁人,也得等到摆平这一桩麻烦事再嫁,想到这儿,她怯怯的开口,第一次劝父亲去自首。
汪老汉听后,勃然大怒,骂道:“你让我去自首,不是让我去送死吗?况且我一旦被他们抓住,留给你们的嫁妆钱也要没了。”
慧敏还想继续劝道,却被巧珍牵住衣角,拉到了一边,她对着姐姐狡猾地说道:“爹爹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姊妹好,现在爹爹虽然受点苦,但总比弄丢了脑袋强。况且,咱们家还有一笔宝藏,若是爹爹去了后,这宝藏可就归你我了!”
慧敏也担心父亲自首的后果,于是收回了劝告父亲的心思,她打算小妹出嫁后,继续陪着父亲流浪天涯。
翌日,巧珍按照父亲的指点,提前到了城隍庙的红柳树下等待。
汪老汉为了让古道安更加确信他的说辞,他给对方描述了有缘人的特征,给了一句诗作为提示,诗的内容是这样的:红柳遮巧影,面戴白玉纱,身有珠翠香,步步皆留情。
快到辰时,巧珍一转头,刚好看到古道安正踮着脚往山顶察看,两人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不自觉的羞红了脸。
两人在红柳树下攀谈了好久,古道安格外珍惜这段“天赐良缘”,比对方更热情更主动。
分别时,他从怀里掏出了提前写好的下聘书,递给了巧珍,约定好三日后上门娶亲。
巧珍听从父亲的吩咐,告诉对方自己也是个孤儿,为了让自己的身份不被怀疑,她特意去荒僻的乡下租了个房子,当作自己的出嫁地。
出嫁当天,汪老汉、慧敏特意乔装一番,扮作农人前去给巧珍帮忙,在迎亲队伍到来前。
汪老汉突然觉得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太过寒酸,于是他孤身一人前往自己的“宝库”,打算再添置几件拿得出手的嫁妆。
这一去就耽搁了好几个时辰,眼看接亲的人就快来了,巧珍急得直跺脚,她对着慧敏说道:“姐,我知道爹的宝贝藏在哪儿,这么久不回来,怕是有什么事,我去寻他去,若是迎亲的人来了,你先帮我拖一会儿。”
其实慧敏心里清楚,比起嫁给古道安,妹妹更在意爹爹的“宝库”。
巧珍做事都会留一个心眼,她早就知道爹爹的“宝库”藏在哪儿,而慧敏对此却一无所知。
又过了一个时辰,迎亲的队伍堆到了家门口,眼见爹爹和妹妹还没有归来,慧敏急中生智,自己扮上红妆、戴着面纱上了花轿。
她心想以妹妹的机灵,若是回来,定会想到去古家寻她,到时,她们趁着人少再换过来就是。
可是慧敏在古家从白昼等到了夜晚,也没有再看到妹妹的身影,她猜想妹妹是临时变卦了,说不定妹妹看到爹爹的全部财产后,也不稀罕做这探花夫人了。
慧敏沉思时,古道安伴着一身酒气,推开了房门,他自言自语道:“这活神仙,怎么会是个罪犯呢?亏他帮我这么多,我却帮不上他,真是无奈!”
慧敏听到父亲的消息,脑瓜子一震,她扯开红盖头,跑来问道:“那活神仙怎么了?”
“他被巡抚大人抓走了,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在逃的罪犯。”古道安颇为失落地回道,此刻他也无心洞房了。
慧敏闻言,一下子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巡抚大人办案神速,因为汪老汉是被人揭发入狱,并且被抓时,在他身上搜到了不少的奇珍异宝,因此他是罪加一等,并被判决了死刑。
一个月后,在衙役押着汪老汉奔赴刑场的路上,慧敏融在人群里,一路上默默地送行,那天慧敏特意穿了一件巧珍的衣服,好让汪老汉留意到她。
或许是父女连心,汪老汉不经意的抬头,就瞧见了慧敏,他本来困倦的双眼瞬间提起了几分精神。
慧敏也拼命穿过人海,挤到了他跟前,汪老汉对着女儿似是不经意的摇头,却是有心的提醒。
趁着众人叫嚷的时候,汪老汉抖了下肩膀,一颗空心的算盘珠子,从他宽袖脱出,又从牢车上滑落,慧敏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那颗珠子滚动的轨迹……
静寂的晚上,慧敏用绣花鞋挑出了珠子里嵌着的东西,里面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的内容,让慧敏看完一时语噎。
这边,因为徐州没有新知府上任,所以地方上的泼皮无赖甚为猖獗,尤其一群强盗混迹到了商帮里面,常常借着跑活的名义打劫百姓,这让百姓们怨声载道。
朝廷想着探花郎是徐州本地人,又没有实干的政绩,所以想着把他安排在本地,加以磨练后再调回京城,于是古道安临危受命,成了徐州知府。
古道安刚刚上任,便有人来巴结他,城南开桃酥店的李老板捧来一壶烧酒,备好一桌好菜,请他去吃饭。
依古道安清高木讷的性子,他是不屑迎合巴结他的人的,但是慧敏知道这李老板作为乡里乡亲,又对少时的古道安有所照顾,索性也劝夫君去一趟了。
待古道安走出家门后,慧敏敛起了笑脸,立马严肃了起来。她悄悄换上了夫君的官服,戴上了乌纱帽,从后门绕到了衙门。
“来人!把徐三贵给我押上来!”
早被慧敏收买的两名小衙役把徐三贵架了上来。
此时徐三贵已受了酷刑,手指被夹的变形,嘴角还渗着斑斑血迹。
徐三贵面对台上的威仪,丝毫不惧,他仰着头,下巴一颠一颠地笑道:“你就算把我折磨死,我也不会把她的下落告诉你,你们汪家把我害的断子绝孙,这些惩罚都是你们该受的。”
慧敏闻言,气的快步向前,拽起衣角,怒道:“你害死了我爹,你还想干什么?今日不管你说不说她的下落,你都得死!”
慧敏转头,挥起衣袖,命人端来早就备好的毒药,徐三贵不甘地闭上双眼,等着命运的审判。
此时,衙门的院子里突然冲进来一排提刀的捕快,他们用竹木板抬进来一具腐烂的骨架。
领头的捕快神色慌张,本想汇报一些事情,但他一眼就识破了堂上之人的身份,于是欲言又止,悄悄派人将真正的知府大人请回来。
待古道安风尘仆仆的回来后,捕快亮出了他在河里打捞上来的下聘书,上面写着古道安的落款。
古道安见状眉头一拧,觉察到这其中的不对劲。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给夫人写下的婚书,怎么会在你这里?”
捕快悠悠地开口:“老爷,你妻子一个月前已遇害,这纸婚书是我在河里打捞上来的。”
古道安赶紧拨开竹板上的尸体察看,对那女子的装束越发熟悉,但是却也犹疑着不敢确定。
这时,早就被负罪感压垮的慧敏,坦白了一切,她告诉古道安,她和眼前的女子皆是汪老汉的女儿,并且将他们第一次偶遇的经过也倾吐了出来。
古道安明白了这是一场算计,但是也原谅了慧敏,因为经过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了解慧敏是个本质善良聪颖的姑娘,若不是受他爹的牵累,或许她能活的更轻松自如些。
捕快绕开了这些弯弯绕绕,直接锁定了事件的核心,他把徐三贵提到巧珍的尸体前,也不知道在他眼前浮现了什么,他竟惊恐的瞳孔放大,跪在一节骨架前苦苦求道:“姑奶奶,求你放过我吧,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在徐三贵断断续续的招供中,大家明白了巧珍被害的真相,原来徐三贵那日被开水烫伤了命根子,自此他对汪老汉心存记恨。
于是他养好伤后,便偷偷跟踪着汪家父女,这一连跟踪了几天,让他发现了汪家的秘密。
在他找到汪老汉的“宝库”后,他原本想占为己有,在他搬运宝贝时却不成想被汪老汉撞见,他将汪老汉打晕并报了官。
而后来赶到的巧珍却对他不依不饶,他本来不想杀掉巧珍的,但是在他对巧珍霸王硬上弓时,却被巧珍逮住身体的残疾一再嘲笑道:“活该你当王八,竟然不得行,哈哈……”
巧珍的嘲笑,让他动了杀心。
慧敏听着徐三贵的供词,不停地抹着眼泪,她心里清楚爹和妹妹招此灾祸,也都是因为他们自己贪财害的,冷静之后,她开始庆幸自己从来都没有打听过父亲藏宝的地点。
这爷仨真是她妈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