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品鉴】《晋书·苻坚载记》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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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时期，北方陷入无休止的战乱，各族酋长与地方豪强拥兵自重，或为兼并，或为自保，相继建立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政权，影响力较大的就有十六个，史称“十六国”。其中氐族建立了前秦一度统一了北方，昭宣帝苻坚有雄才大略，他振兴文教，改革制度，与汉臣王猛相得益彰。然而王猛去世后，苻坚日益骄横，不听王猛的临终遗言，南下讨伐东晋，却因肥水之战惨败，落得身死国破的下场。前秦灭亡之后，北方再次分裂。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典故，就出自《晋书·苻坚载记》：

融等攻陷寿春，执晋平虏将军徐元喜、安丰太守王先。【苻融等人攻下了寿春，生擒东晋将领徐元喜、王先。】垂攻陷郧（yún）城，害晋将军王太丘。【慕容垂攻下郧城，杀死东晋将领王太丘。】梁成与其扬州刺史王显、弋（yì）阳太守王咏等率众五万，屯于洛涧，栅淮以遏东军。成频败王师。【梁成与前秦的扬州刺史王显、弋阳太守王咏等人率领五万大军，驻扎在洛涧，在淮水边设栅栏阻挡东面的敌军。梁成多次打败晋军。】晋遣都督谢石、徐州刺史谢玄、豫州刺史桓伊、辅国谢琰等水陆七万，相继距融，去洛涧二十五里，惮成不进。【东晋派谢石、谢玄、桓伊、谢琰等将领率领水陆军七万人，相继抵挡苻融，在距离洛涧二十五里处，因为惧怕梁成而停止前进。】龙骧（xiāng）将军胡彬先保硖（xiá）石，为融所逼，粮尽，诈扬沙以示融军，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贼盛粮尽，恐不见大军。”【东晋将领胡彬先守卫硖石，被苻融所逼迫，粮食吃完了，就扬起沙子，假装晾晒稻谷给苻融看，暗中派使者告诉谢石等人说，现在敌军势力强大，我军粮食短缺，恐怕等不到与大军会合了。】融军人获而送之。融乃驰使白坚曰：“贼少易俘，但惧其越逸，宜速进众军，掎（jǐ）禽贼帅。”【苻融的军队俘获了东晋使者。苻融立即派人骑马去报告苻坚说，敌军人少，很容易俘获，只怕他们跑得太快，应该全速进军，捉拿敌军主帅。】坚大悦，恐石等遁也，舍大军于项城，以轻骑八千兼道赴之，令军人曰：“敢言吾至寿春者拔舌。”故石等弗知。【苻坚很高兴，担心谢石等人逃跑，就把主力部队留在项城，亲自率领八千轻装骑兵，日夜兼程赶赴寿春，向全军下令说，谁敢泄露我去寿春的消息，就拔掉他的舌头。所以谢石等人都不知道苻坚来了。】晋龙骧将军刘牢之率劲卒五千，夜袭梁成垒，克之，斩成及王显、王咏等十将，士卒死者万五千。【东晋将领刘牢之率领五千精锐士兵，夜里偷袭梁成的营寨，将其击败，斩杀了梁成和王显、王咏等十名敌将，杀死敌军士兵一万五千人。】谢石等以既败梁成，水陆继进。【谢石等人因为已经打败了梁成，水陆相继进发。】坚与苻融登城而望王师，见部阵齐整，将士精锐，又北望八公山上草木，皆类人形，顾谓融曰：“此亦勍（qíng）敌也，何谓少乎！”怃然有惧色。【苻坚和苻融登上寿春城遥望晋军，只见军容整齐，士气振奋，又向北望见八公山上的草木，都像是人的样子，就回过头来对苻融说，这也是强悍的敌人，怎么能说人少呢！他怅然若失，露出畏惧的神色。】初，朝廷闻坚入寇，会（kuài）稽王道子以威仪鼓吹求助于钟山之神，奉以相国之号。及坚之见草木状人，若有力焉。【当初，东晋听说苻坚进犯，会稽王司马道子带着仪仗、乐班去祈求钟山之神保佑，将其尊奉为相国。当苻坚看到草木如同人形，好像祈祷产生了作用。】

坚遣其尚书朱序说石等以众盛，欲胁而降之。【苻坚派他的尚书朱序去劝降谢石等人，向他们陈述利害。】序诡谓石曰：“若秦百万之众皆至，则莫可敌也。及其众军未集，宜在速战。若挫其前锋，可以得志。”【朱序违背苻坚的命令，对谢石说，如果秦军上百万人全部到来，就没人能抵抗了。他们各路军队还没有结集，应该趁机速战速决。如果打败了他们的先锋部队，就可以取胜了。】石闻坚在寿春也，惧，谋不战以疲之。【谢石得知苻坚到了寿春，非常害怕，谋划不交战就使其疲惫的计策。】谢琰劝从序言，遣使请战，许之。【谢琰建议听从朱序的话，派使者前去挑战，谢石答应了。】时张蚝（cì）败谢石于肥南，谢玄、谢琰勒卒数万，阵以待之。蚝乃退，列阵逼肥水。【当时张蚝在肥水以南打败了谢石，谢玄、谢琰部署了几万人，列阵等候敌军。张蚝于是撤退，列阵逼近肥水。】王师不得渡，遣使谓融曰：“君悬军深入，置阵逼水，此持久之计，岂欲战者乎？若小退师，令将士周旋，仆与君公缓辔（pèi）而观之，不亦美乎！”【晋军没法渡河，就派使者对苻融说，您孤军深入，靠水列阵，这是长久相持的意思，哪里是要开战的样子呢？如果稍微后撤一些，让我军将士能前进一步，我和您骑马缓缓而行，一同观战，不是很好吗！】融于是麾军却阵，欲因其济水，覆而取之。【苻融于是命令全军后撤，想趁晋军过河的时候发起突袭，将其击溃。】军遂奔退，制之不可止。融驰骑略阵，马倒被杀，军遂大败。【可是大军号令不统一，顿时陷入大乱，有的士兵以为战败了，引发全军败逃，一发而不可收拾。苻融骑马巡视阵地，因为战马摔倒被杀，秦军于是溃败。】王师乘胜追击，至于青冈，死者相枕。【晋军乘胜追击，追到青冈，一路上横尸遍野。】坚为流矢所中，单骑遁还于淮北，饥甚。【苻坚被流箭射中，独自骑马逃回淮北，感到十分饥饿。】有人进壶飧（sūn）豚髀（bì）者，坚食之，大悦，曰：“昔公孙豆粥何以加也！”使赐帛十匹，绵十斤。【有人进献汤饭猪腿，苻坚吃了以后，非常高兴，感叹道，当年冯异献给光武帝的豆粥也比不上这顿饭啊！于是他赐给那人十匹帛，十斤绵。】辞曰：“臣闻白龙厌天池之乐（lè）而见困豫且（jū），陛下目所睹也，耳所闻也。今蒙尘之难，岂自天乎！【那人却说，我听说白龙厌倦了天池的欢乐，化身为鱼，却被豫且射伤，这是陛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如今陛下蒙受风尘之难，大概是天意吧！】且妄施不为惠，妄受不为忠。陛下，臣之父母也，安有子养而求报哉！”弗顾而退。【况且随便赏赐并不是恩惠，随便接受也不是忠诚。陛下就像臣民的父母，哪有子女被抚养却索求回报的道理呢！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坚大惭，顾谓其夫人张氏曰：“朕若用朝臣之言，岂见今日之事邪！当何面目复临天下乎？”潸（shān）然流涕而去。【苻坚非常惭愧，回头对夫人张氏说，我要听了群臣的劝告，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呢！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天下人呢？他流着眼泪离开了。】闻风声鹤唳，皆谓晋师之至。【苻坚在路上听到风声鹤唳，还以为晋军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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