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者的三张面孔

表达者的三张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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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万人都在听的商业日课,带你提升商业认知,发掘商业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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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8日晚上19:30,在北京朗园,吴老师与他的老友们:罗振宇、冯仑、任泽平、李翔,以及一位新朋友:音乐人钟立风一起,以“音乐聊天会”这种特别的方式,庆祝吴晓波频道的九岁生日。


几个月前,我们策划周年庆时,吴老师说“就是自家人办喜事,请朋友来热闹热闹。”昨晚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共有156万人次来到吴晓波频道视频号直播间。

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回到5月8号的晚上,重拾记忆篇章,以文字的方式,亲临现场吧~


二、表达者的三张面孔


李翔:几位老师都是有影响力的表达者。9年时间里,我相信表达的江湖,包括表达形式的江湖,已经不再是9年前那个江湖了。当时公众号应该是最先进的生产力形式对吗?但到今天已经迭代无数次了。


你们觉得表达方式也需要随着媒介去迭代吗?讲话的方式需要与时俱进吗?现在你们选择的最主要的表达方式是什么?肯定有文字,但现在又有了视频,不但有视频,还分了短视频、中视频、长视频,等等。


吴晓波:我当时做自媒体,罗振宇比我早做两年,他对我讲过好多次,他觉得传统媒体可能会慢慢式微,然后移动互联网兴起。我很迟疑,但当时我在《经济观察报》、FT中文网开一些专栏,文章下面会附一个Email邮箱,会有用户回复,我确实发觉在一两年时间里用户的回复变得越来越少。


我觉得我们经历了一段很自由的自媒体发展时期,当然到9年后的今天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表达的丰富性其实超出了我的能力。我认为一个人如果通过音频表达和视频表达太多,会污染他的书面表达。所以当我在书面表达时,我必须要抵抗音频和视频表达对我的污染,这对我来说是一件挺难的事。


第二,财经原来是个挺封闭、蛮边缘的东西,但现在变成公共表达中敏感的部分,难以把握某些边界。所以我现在还处在一个挺困扰的时期。


冯仑:我认为现在的表达有两个特别重要的变化。


第一,过去没有自媒体,发表文章后,不知道谁在看,也不知道读者有什么意见。所以那时基本只写你认为对的或有意思的东西,别人有什么反应,你其实并不知道。现在,你的表达立刻就收到回应,这是环境的改变。


第二,我以前的表达基本只有自己懂,因为它很学术,都是一些概念、判断、逻辑,局限在很窄的领域里。做生意以后,我的表达变得很宽,都是贴着人性的底线来思考和表达的。


我现在的表达方式和晓波不一样,我很少去写,都是在说。我公号上的文章都是说出来的,我现在习惯一个人对着手机说,说完了再整理出来。所以我的文章比口水的东西稍微挤一点,但比书面的东西还是多了点口水。


这对我来说是这么多年表达上的改变,我希望能够尝试出一种口语体——一种介于纯粹说话和纯书面之间的表达方式。因为我做生意后发现,我的表达变成了一个产品,产品就得考虑用户的感受,所以我总希望他们接触内容的时候,特别容易进入。


我说这叫“浅入深出”。“深入浅出”是说反了,一个东西深又怎么能入呢?只有浅才能入。所以我讲的所有事儿都是故事+启示录,故事是浅入,启示录是深出,这两件事儿合在一起。


浅入深出讲故事,似非而是观世界。“似非而是”就是有思考——别人说不对的,你说着说着是对的;别人说对的,你说着说着又不对了。我觉得这才是思考。所以我这几年表达上有这点改变。


罗振宇:我对文字还是视、音频倒没有特别的偏好,但这几年我摸索出了一个表达样式,这个表达样式把我给救了,因为在中国吃张口饭挺难的。我把它强烈推荐给想干表达这行的人,这是一个很好的模式。我给这个模式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启发”。


“启发”是一套逻辑:第一,我有一个问题;第二,我在自己的范围内找不到答案;第三,我在一个跨界领域找到一个材料,它突然“撞”了一下我,我得到一个新的启发。我能把这个启发整理出来,然后举一反三,得到一个启示。


启发的核心是什么?是指着自己说,我永远不对别人说话。我不指着你应该如何、他应该如何,不,我都是说自己的。我有一个困惑,我有一个问题,我遇到一个滋养,我得出一个新的启发。我觉得这是一种能让自己得到滋养的方式。


不管你有没有写作或表达的天分,你说说自己的变化总是可以的。说对了,说错了,后果我一身承担,我不影响你。与此同时,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这个启发与你有所呼应、有所共振,那是我们俩的缘分。


我觉得这是在特定环境里做表达,尤其是做大规模、大量表达的一个很好模型,最重要的是你真的能够滋养自己。


我最舒服的状态是给我一点时间,3分钟也行、10分钟也行,让我把想法说完。做一个完整表达是我最舒服的样式。


吴晓波:我长期做财经时政的内容,对我来说可能不太一样的是,第一,我得到现场去看。我看的时间很长。前两天我去一个手机工厂,比如看到装配线,我知道二十年前的装配线长什么样,我就看这十几、二十年发生什么变化。我们还到服装厂、冰箱厂去,我觉得现场的调研和采访,给我很大的启发。


第二,读书给我很多启发。比如我很喜欢冯仑的书,我并不一定要联系冯仑,满世界地把他请来做个对话。因为我觉得他所有该对世界讲的话,80%以上都在书里说完了,见了面如果有获得,也只有10%—20%的偶然性,那我们在书本里获得他的知识就可以了。


而且我同意老罗所说的,跨界给人带来的启发是很突然的,比如我喜欢读一些社会学的、哲学的、历史的书,国外的一些作品,你回过头来看,财经世界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一种独特性,它有它内在的逻辑性可以推演。然后在写作中获得的快感,我觉得也会多很多。


李翔:我再问一个和媒介相关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今天用户量最大的媒介平台肯定是短视频平台。罗老师希望把话说完,做一个完整的表达,但短视频平台就是不让你说完,说5分钟,用户就划走了。


你们都是长期的、熟练的表达者,都有自己感到舒适和擅长的领域,那么短视频这种新的媒介形态,对你们会是一个巨大冲击吗?你们能适应和习惯吗?


冯仑:我觉得习惯,因为平时都说话,短视频也是说话。而且我觉得做生意以后特别开心的一件事儿,是跟各种人打交道,看到了人内心最隐秘、最纠结、最冲突的,人性善恶之间的东西,所以每次表达的时候,就不差故事、不缺素材,表达起来没有压力。


我相信如果一直在课堂里教书,表达的时候除了学理,可能讲不出更多的故事。我做生意几十年,不缺故事,所以短视频表达一点都不是问题。


吴晓波:我好像不是很适应短视频,所以我们做的短视频基本上是朗诵型的。


李翔:那你是放弃挣扎了呢?还是说再努力挣扎一下?


吴晓波:我放弃挣扎。回到“锚”那个话题,其实还是一件事,你这一年或者五年,对自己最大的期许是什么?对我来说,还是出一本书,而不是做一堆短视频。


罗振宇:我不适应。好的表达绝对不是你嘴里说个话那么简单,它一定是你在合适的场合、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母体里做了表达。你看吴老师的年终秀和我自己的跨年演讲,都是中国表达当中比较知名的产品。为什么呢?我在年终这个特定的时间点演讲,它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和文化母体里来做表达。


所以我觉得每一代人如果你想做成一件事情,不只关系到你有多努力、你有多少才气,而是你能寄生在多悠久、多正面的文化母体里面。


表达的时间、样式本身就是很重要的。当你非要跟着流量,把自己的表达拆成碎片,可能就丧失了在特定场合、特定时间、特定情境、特定母体里面的共识性,这个实际上对表达是伤害。


所以我觉得,永远有逆风跑的机会,不管原野烧成什么样,你永远有逆着它跑的机会。当全世界都在说短视频很有价值的时候,祝福他们,但咱就做个长的行不行?我觉得OK。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在写140字的微博,咱非得出本书行不行?也OK的。


吴晓波:很多写了140字的人,最后还是要写本书。所以能够做短的也很好,能做长的也很好。


冯仑:其实说话永远是人与人之间连接的一种方法,有一些是说自己,有一些是影响别人,它的目的性是不一样的。就像一锅饭,在什么火候下煮出来才香是不一定的,就像罗胖说的一样。


但要把话说好,首先要正常说话。现在有些话说得不好,拧巴了,说得不正常。我对自己的要求就是正常说话。所谓正常说话,就是我是个商人,我就按商人的方式说话。最近我刷短视频,发现都不太正常,看着就有点别扭,正常说话很重要。


李翔:三位你们是短视频内容的重度消费者吗?


罗振宇:是的。


冯仑:它比较好的地方在于,我以前看小报好多年,我看杂的内容,现在刷视频相当于替代了看小报的过程。比如有些短视频,专门讲历史,有时候讲得还挺好,你随时在车上就能看。


我喜欢看一些知识性的短视频,因为某个知识点以前可能有点记忆,但并不准确,或者好奇心没满足,就可以刷一刷短视频,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吴晓波:我不太喜欢短视频。我看文字多,我觉得我还是个文字爱好者。我甚至电子书都吃不消,看到好的电子书,看一会儿,一定会去买本纸质书。各人的习惯,都挺好。


李翔:吴老师之前说过一句话挺有意思,他说他40岁之后就会读书了,在今天,尤其是大模型时代、GPT时代,读书给自己做大量的输入这件事还重要吗,还是未来交给人工智能就OK了?


吴晓波:我觉得不可能。人的温度和对世界的理解不是靠计算出来的,一个能被计算出来的世界就没有想象力了。


至于“会读书”,当你知道大概喜欢什么书,然后愿意跟什么书在一起,就变得“会读书”了。我现在一般不会一本书从头到尾读,大概3分钟之内,就可以确定它是一本有诚意的书,还是一个没诚意的书,以及哪个章节对我价值,书读得快跟这个书的亲近性和选择性有关系。


冯仑:年轻的时候读书基本上是照单全收,其实这是找相同,现在看书的乐趣就是找不同的东西,凡是有这种观点,我就找一本不一样的。人的生活经历丰富以后,就希望去否定已经接受的东西,这叫拓展,而且可能会激发出某些不同的想法。


罗振宇:过去“书就是神”,恨不得每一页都看了、都理解,恨不得逐字逐句把它背下来。这个阶段过去之后,会发现那么大量的书,做不到都看,然后内心充满了歉疚。


那什么是“会读书”的状态呢,我举个例子:你去逛商场,请问我出来啥也没买,是谁的责任?当然是商场的责任——没有让我得到启发,没有任何一个商店让我想进去,让我去翻找。进每一个商店看每一个货的责任不是我的,是他们的,我只负责进去,而且我带上预算、带上时间了,我已经进去,然后它没有留下我,责任在它。所以,现在读书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件很刻苦的事情。


至于“AI时代我们需不需要读书”,我觉得这是两件事。


一方面,它探讨的是人和技术的关系,它们是一个彼此竞争和替代的关系吗?我觉得这有点太自大了,怎么可能发明汽车,跟汽车比跑步?马歇尔·麦克卢汉的那本《论人的延伸》提过,技术其实就是人的延伸,人永远不会因为发明了汽车把自己腿砍了,所以AI是我的延伸。


另一方面,书是什么?书是对自我的雕刻,是对自我的延伸,是对自我的各种可能性的突破。我觉得只要作为一个人,还在寻求下一刻的自己跟此刻不一样,十年后的自己跟此刻不一样,那么读书几乎是最便宜、门槛最低、最随手可得的一种方式。


冯仑:书现在相当于一个保健品,天天吃点。


李翔:罗老师,GPT5.0会记住你刚刚说的那段话的,之后就输进去了“人类最后的倔强”。


你们现在或者曾经有过偶像吗?


吴晓波:我还是年轻时候的那个偶像。我觉得有一个偶像的好处就是他能告诉你地狱有几层、天堂有几层,大概上下20%的差异性。我觉得我们没有办法在宗教中寻找寄托,而是在偶像里去寻找这种可能性。


罗振宇:我换另外一个词,偶像就是我的精神幕僚,被我一个个请进了我的大脑,他们被安排坐在一个会议室里。活到现在我50岁了,会议室里面有那么几个老头。


在我面对艰难时刻的时候,这几个老头会商量一下,他们会给你一些信号。听不听从在你,但是他们说什么,我大概能想得出来。我觉得其实人活一辈子,甭管活多长,你自己在那个隐秘的会议室里凑这么一桌人其实挺重要,这就是偶像。


冯仑:以我的经历其实谈不上偶像,我觉得是榜样,相当于我做事情,会觉得他比我做得更好,我会更钦佩或者更愿意跟他在一起,吸取他某一个点。


我主要是指企业界。企业界我大概熬了30多年,我一直觉得柳传志、马云、王石、俞敏洪、刘永好,他们说话、做事、处理一些复杂的事情,他们的确是我的榜样群。我思考问题的时候,老罗说他脑子里的是古人,我脑子里的全是这些人。


吴晓波:他们是你的朋友。


冯仑:对,也是朋友,但是我内心是把他们当榜样。


李翔:《野蛮生长》里面有一章就叫《学习万科好榜样》。


冯仑: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做生意这个事在国内外都不是特别容易的事,他们都能熬40多年,所以我熬30年,我就得研究他们怎么能熬。


李翔:当你们的“幕僚”、榜样或者偶像做出了让你们失望的事情,至少是广大网友纷纷表示很失望的事,你们会?


冯仑:以我经历的事,我的定见,不大会受影响。


罗振宇:那倒没有影响,因为你要提取的是他的反应模式,而不是他的行为细节。


比如我有个亲身经历,去参加综艺,表现得非常糟糕,那真是被人骂得睁不开眼。后来在一个线下场合,有个姑娘叫我,你是罗老师,我要跟你合影,看《XXX》的时候我骂过你,她非常高兴地跟我讲这件事。那一刻,我顿悟,噢,她骂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罗胖。


在电视上,我扮演了一个可以供她宣泄情绪的对象,扮演了那个公共角色里该扮演的东西,其实跟我本身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的榜样如果被广大网友骂了,他挨骂的是那个,不是我这个。


李翔:你们认为自己有人设吗?需要这个人设吗?


罗振宇:我觉得有人设挺好的。因为人设,我需要回应社会对你的某一种期待,就有了纪律感。


吴晓波:我有一年带企业家去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一位老朋友见到我,说:“吴老师,你玩够没有?”她的意思是说你是一个财经作家,你在那儿写书挺好,我就买你的书,你现在搞自媒体……


我觉得这可能是大家对一个财经作家的人设——就在书房里写东西。我办吴晓波频道9年了,现在我还不是很后悔这件事情。因为确实现在的变化超出了我们原来很多的预想。原来当财经作家写《激荡》的时候也是在路上,也是作为记者的形象存在,现在无非就是有一家公司,有一些商业行为在其中,所以人设一定是有。


冯仑:我觉得这个话题讨论的是“两个角色是不是要一致”。生活中我们本身都有一个角色,这个角色如果跟社会大众或者媒体的认知是一致的,那么这个人设其实没有什么妨碍。


怕的就是生活中的角色和大众面前刻意要表达的不同,那就会产生冲突,会有别扭。我没有刻意需要去做另外一个自己,我无非就把生活的角色放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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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雪兔lyra

    一方面,它探讨的是人和技术的关系,它们是一个彼此竞争和替代的关系吗?我觉得这有点太自大了,怎么可能发明汽车,跟汽车比跑步?马歇尔·麦克卢汉的那本《论人的延伸》提过,技术其实就是人的延伸,人永远不会因为发明了汽车把自己腿砍了,所以AI是我的延伸。 另一方面,书是什么?书是对自我的雕刻,是对自我的延伸,是对自我的各种可能性的突破。我觉得只要作为一个人,还在寻求下一刻的自己跟此刻不一样,十年后的自己跟此刻不一样,那么读书几乎是最便宜、门槛最低、最随手可得的一种方式。

  • 听友1409822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