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剧观剧”《温暖的甜蜜的》，一窥中国都市情感剧创作变迁

5月6日，“我们这个时代的怕和爱——对谈国产情感剧”文化论坛活动在上海图书馆东馆阅剧场举行。这是上海图书馆与华东师范大学国际汉语文化学院合作的“阅剧·观剧”第一期。著名导演刘江，演员潘虹、宋茜、陈妍希，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毛尖，文化和影视研究学者朱康、罗萌、黄锐杰、丁雄飞等出席活动。

《温暖的甜蜜的》海报

近来，刘江执导，宋茜、陈妍希、陆毅等主演的情感剧《温暖的甜蜜的》开播。刘江从事影视剧创作已逾二十年，创作履历中不乏《媳妇的美好时代》《黎明之前》等优秀作品，并多次荣获金鹰奖、白玉兰奖、飞天奖等业内重要奖项。刘江的创作过程，正好经历了中国都市情感剧创作的变迁。

都市情感剧中，有“爱”有“怕”

学者朱康表示，“刘江导演的创作史在某个意义上构成了当代中国社会的变迁史。”他以刘江作品《岁月》举例，故事中男主角从研究生毕业到成长为一名干部，从青涩走向成熟的个人变迁中，他对于情感和生活的看法改变，也体现了当代社会意识、公共价值的改变。“该剧呈现了21世纪的某一种情感状态：爱情与婚姻的分离，爱情与恋爱的分离。在这个时代，爱情、恋爱、婚姻不再是一个顺理成章连为一体的结构，而是在爱情里有对婚姻的某种期待，又在婚姻里期待着某种爱情，在这样一种关系里不断的错位。”朱康认为，当代人在通过恋爱和婚姻不断确定自己成长的位置，“情感与个体关系，不是单纯的情感本身的达成，同时意味着个体完整的成长阶段。”这在他看来，也赋予了情感剧新的主题价值。

青年学者罗萌，则把刘江的三部作品——009年的《媳妇的美好时代》，2013年的《咱们结婚吧》，2023年的《温暖的甜蜜的》归纳为“爱的三部曲”。它们都在讲述年轻人如何克服了家庭内外的矛盾困难，最终走向情感上的完满和自我的成熟。“刘江导演在时间的跨度下，以一部又一部的作品完成着自我梳理和提炼的过程，而剧中体现的变化的戏剧线索也被赋予了时代性的价值。”

朱康聊到了“爱”，而罗萌则讲到了“怕”。她认为，在都市情感剧里，观众往往要在看电视剧时去面对和消化社会性的普遍恐惧，比如所谓的“婆媳不和”“带娃艰辛”“小三出轨”……“围绕家庭生活哪些事情是最麻烦的，最让人恐惧的，我们在电视剧中达成共识，这些戏剧段落代表了一种公共性的害怕。”

情感剧中常被诟病的一地鸡毛式的争吵，在罗萌这里，却有着更积极的理解，“吵架看起来是负面的，但换个角度，在我们时代愿意跟人吵架的人，其实是对生活特别乐观和敞开心扉的人，他们是不愿意回避矛盾，不愿意得过且过的人，而吵架在刘江导演的电视剧里，往往成为一种交流的契机，一种人际关系开始的方式。”

刘江

刘江表示，在他的电视剧中，他希望能真实反映当下年轻人的生活状况，他也提到了“怕”：“年轻人勇于追爱，却害怕走进婚姻和家庭。”在他看来，这只是一种“怕万一得不到温暖的恐惧”而已，“我们当然要正视人的生物性一面，所谓的七年之痒之类的。但有了一定阅历之后，我们会意识到爱情并不只是激情，中老年的爱情，可能就是一杯热茶，或者病榻前的陪伴。年轻人要有正确的婚恋观，要勇敢积极地往前走。”

女性形象的变迁：“贤妻良母”到“企业家”

学者丁雄飞，则提出了情感剧中女性形象的变迁。他举例两部上世纪90年代，由潘虹主演过的影视作品：《独身女人》和《女人taxi女人》。这两部作品均由出生于1940年代的女导演执导，都讲述了那一时代都市女性的情感和生活困惑，其中不乏极具当代性的女性主张，比如“我认为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这一观点放在现在也不过时。但在当时，这两部作品并未获得较好的市场和行业评价。

他提出，以1990年女性为主角的电视剧《渴望》为开端，30多年来，女性题材情感剧的女性形象变迁可分为三类：一是延续《渴望》的“贤妻良母”形象的家庭情感剧，二是表现现代都市女性的“大女主”励志剧，三是近年来以《温暖的甜蜜的》《三十而已》为代表的女性群像剧里的“女闺蜜”。如今各大平台上，显然后两类剧越来越多，“这些剧的一大特点，就是塑造能干坚强，有类似企业家人格的现代女性，她们不断自我提升和完善，在工作中情感中，勇于竞争和争取。”

宋茜

演员宋茜也聊到自己对于独立女性的看法，她表示，近年来接受媒体采访，常常被问到一个问题：“30+”的女性如何平衡自己的事业和生活？“说实话，我没有考虑如何去平衡，我可以认真去做我的每一份工作，也可以非常热爱我的生活，来了什么就认真对待什么。”宋茜说道，“当代女性注重自己的感受，这不是自私，而是我们重视独立思考，我们主动决定我们要还是不要，不将就也不勉强。”

刘江也认可这一观点，他提出，一代人走进婚姻越来越晚，一方面是大家随着时代发展，对婚姻的态度越来越审慎；另一方面，则是女性在人格和经济上更加独立，“新时代各行各业都要求高质量，我们的爱情和婚姻当然也要高质量的，其实现在年轻人对婚恋的要求是更纯粹的。”

潘虹

演员潘虹也提出，她在九十年代初期所塑造的许多人物形象，与当下很多戏剧女性人物形象的不同，是“传统女性和现代女性的不同，多子女家庭和独生子女家庭女性的不同”。在《温暖的甜蜜的》中，她饰演一位知识分子母亲，“我特别希望能给今天的孩子看到不一样的母女关系，我们说的传统意义上的母亲，是以孩子的一切为自己的一切，牺牲自己的所有来换得孩子们的幸福，但剧中这位妈妈不是这样，她更现代，财务自主，有话语权，但她觉得自己有使命感，我孩子的一切必须我得同意，把我的小家庭变成了一个马拉松的团队。我觉得中国妈妈在目前中国现状里都活得挺累的，希望大家也能更尊重和理解她们。”

“我们这个时代的怕和爱——对谈国产情感剧”文化论坛嘉宾合影

本次活动，诸位嘉宾就中国都市情感剧的发展脉络、主题表达、女性形象，进行了深度的对谈和演讲，也赢得了在场观众的掌声。主持人毛尖也预告，“阅剧·观剧”系列对谈活动还将继续进行，第二期将聚焦“我们时代的历史剧”，邀请《天下长河》主创来到上图东馆阅剧场现场，与大家分享国产历史剧这一类型题材的创作与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