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城下,同声大哗。堡墙下的女真兵马是士气高昂,而堡墙上却是绝望的惊呼!
只要一个女真鞑子上了堡墙,就杀得前后皆不能当,稳稳的盘踞住了城头。要是更多女真鞑子扑上来,甲字堡就是大家的棺材!
不远处中军矗旗之下,也是一片欢呼之声,所有女真甲士都在振臂高呼,为斛律喝彩打气。完颜希尹也忍不住开颜,回顾银术可:“拼了这么多儿郎性命,总算是拿下来一处堡寨了这一飞矛,当真精彩!”
话音尚未落下,堡墙上又是一杆钉枪破空而过,带着烈烈风声,一下没入斛律的肩背处。正正落在斛律两层重甲肩铠与胸当连接处,一下就扎透了!刚才还威风八面的斛律惨叫一声,按着伤口,再站不稳脚步,踉跄一下,翻身就朝堡墙内倒了下去。
两矛在空中来去如电,不过一霎眼的功夫。刚才一矛让上千女真军马扯开嗓门大声欢呼,这还回来的一矛顿时就让所有欢呼声都卡死在了脖子里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掷矛之人,正是孟暖。他一矛脱手,毫不停顿,大喝一声,左手挽盾,右手持刀,就向着垛口又冒出的女真甲士扑了过去!他的心腹为他举动鼓舞,也舍死忘生的跟着涌上。一顿枪扎刀砍,顿时就将扑上来的两名女真甲士放翻,接着灰瓶火罐不要命的往下掷。这里扑城的女真甲士,转眼就为之清扫一空。孟暖更带着几名心腹,转战堡墙四下,只要有哪里稳不住,他就迎向哪里。原来动摇局势就这样为他亲身上阵稳定下来。而更多的长梯熊熊燃烧起来,更多的女真甲士就在埋骨在甲字堡的堡墙之下!
银术可面色铁青,死死盯着甲字堡。沉声下令:“吹角,退!”
打到现在,丢了百多条女真儿郎的性命,银术可果断认输。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白丢下多少条人命。还不见得能将区区一个甲字堡打下来,更不必说甲字堡后面更为坚固的应州城塞。
完颜希尹一把扯住银术可怒道:“如何现在就退?现在好歹逼近了堡寨!再遣一个谋克上去。你的谋克舍不得,遣俺的上去!现下就退,还有什么法子打开这应州?宗翰如何得南下?娄室他们这几千军马还在南面等着!”
银术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今日打不下,以后再寻机会就是。临阵而战,机会总有,凭什么非要一头撞上去?”
完颜希尹冷笑:“还有什么机会?你还有什么破城的手段?”
银术可仍然奇怪的看着他:“此时此刻,俺哪里知道?临阵之际,战机千变万化。看见了抓着就成,现在要俺能说出什么来?希尹,不是俺说你。领号令带兵厮杀,你还来得。独当一面,还是排在俺和娄室后面罢!南蛮子的书,看多了有什么用处?“
完颜希尹一心想帮银术可的忙,拼死再努一把气力,说什么也先将这个小堡寨抢下来。没想到倒给银术可抢白了几句,当下脸色就气得发黑。
号角呜呜在矗旗下响动。甲字堡前女真射手拼出最后气力,拼命发箭,压制堡墙上守军。而重甲步战之士也互相扶持,踉踉跄跄的从堡墙前退下来。等残军好容易过了壕沟,连同掩护的射手,又不知道丢下了几十条人命。
甲字堡上,欢声如雷。而乙字堡上守军将领脸也兴奋得通红,跳着脚下令:“出力射!射死这帮死不绝的女真鞑子!今日老孟得了功了,俺们也看错这家伙了,倒是要寻他好好吃一场酒赔罪!”
应州城塞之上,郭蓉神色复杂其实不光是她,所有军将脸色都尴尬得很。这个孟暖,一向为大家所提防排挤。昨夜兵变他杀了作乱之人以表忠心,还给丢到了最外面的堡寨中去。今日援军怎么也没派出去。就是这个孟暖,就靠着五十守军,撑了下来,百姓生口也就罢了,还不知道杀伤了多少女真鞑子!异日见着了,大家不是要将脸抹下来揣荷包里面么?直娘贼,没想到这老孟是这般一个忠心耿耿,言出即行的好汉子!
郭蓉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郭蓉】“此刻可以遣选锋去援应孟暖了罢?”
倪杰硬着头皮答应一句:“末将亲领,去援应甲字堡!”
郭蓉摆摆手,让倪杰出发,并未曾多说什么她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领大军而为萧言承担方面责任,一举一动要承担那么多人的命运,甚而萧言基业存没的重任。实在让这个高挑的小姑娘觉得有点心力交瘁了。
也许是以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罢?自己其实没有本事在这个乱世里面独存下来又或者是那个姓萧的,用他的坏笑,用他一贯蛮横霸道的决断,让自己已然渐渐软化下来,再不复是在燕地纵马引弓的飒爽女儿?
那家伙,怎么还不来啊真想他,真想他真想他
在郭蓉突然变得柔柔的眼波当中,应州城塞唯一一个可以打开的城门咯吱摇起。雪尘四溅当中,二百铁骑为倪杰亲领,呼啸而出,直直而向甲字堡应援而去。
甲字堡上,孟暖狠狠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一个女真甲士狠狠一记铁锤砸过来,虽然为他用盾牌推开。但不知道这些女真鞑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得邪门。震动之下,紧咬的牙关都给震出血来了。
厮杀之际,浑无所觉。但是等到女真鞑子退下去,孟暖才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皮肉烧焦的味道。甲字堡下,原来的雪地都给染成了红红黑黑的奇怪颜色。尸首累累,堆叠几有半人高,似乎还有人未曾死透,在尸堆里慢慢蠕动挣扎。
环绕堡寨的壕沟更是给尸体填满,里面还传来长一声短一声的呻吟。不知道是女真甲士,还是那些百姓生口。
几十架长梯全都在熊熊燃烧,全部为守军所推倒。烟雾一阵阵腾起,将每个残存下来的守军都染得眉眼漆黑。现下这些守军全都有气无力的靠在垛口上,连擦一下脸都懒得。
这一场厮杀,居然就这样熬过去了可也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孟暖站在垛口前,向前望,是趁着刚才厮杀女真军马无暇看管,四下挣扎逃散的百姓生口。还有一直不动的女真中军,两面黑色大矗旗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女真人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这里。
向后看,应州城塞终于遣出了援军。飞也似的溅起满天雪尘朝着这里赶来。
向更远处,就是塞外的山川大地,是望不到尽头的铅灰色天空。
好
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