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召南·行露》

行露
【原典】《诗经·召南·行露》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注释】⑴行(háng)露：道路上的露水。行，道路。⑵厌浥(yì)：形容露水潮湿的样子。⑶夙(sù)夜：早夜，指早起赶路。⑷谓：同畏，意指害怕行道多露。⑸角(jiǎo)：鸟喙huì。⑹女：同汝，你。无家：没有成家、没有妻室。⑺室家不足，要求成婚的理由不充足。⑻速：招，致。狱：案件，打官司。一说监狱。⑼墉(yōng):墙。
【沧海译诗】道上露水湿漉漉，难道不想早赶路？只怕露重难行走。谁说麻雀没有嘴？怎么啄穿我房屋？谁说你还未娶妻？为何害我蹲监狱？纵然让我蹲监狱，我也不会嫁给你。谁说老鼠没有牙？怎么咬透我的墙？谁说你家没婆娘？为何逼我上公堂？纵然逼我上公堂，也不嫁你黑心郎！【沧海诗评】这是表现一个女子拒绝强迫婚姻的诗作。一个已有家室的男子，想依仗官府的势力，强迫女子与他成婚，但女子绝不屈服，痛骂男子是雀、鼠之辈，干的是穿墙破屋的勾当。《毛诗序》说：“《行露》，召伯听讼也。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教兴，强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也。”认为此诗写的是召伯审理的一个男子侵陵女子的案件。而《韩诗外传》《列女传·贞顺篇》却认为是申女许嫁之后，夫礼不备，虽讼不行的诗作。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则以为是贫士却婚以远嫌之作。今人余冠英《诗经选》认为是一个已有夫家的女子的家长对企图以打官司逼娶其女的强横男子的答复。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诗无达怙，可供参考。第一章以"行露"起兴，天寒露重，不宜早行，容易被打湿鞋袜衣裳。这样的环境景物描写，使全诗笼覃在一种阴郁压抑中，暗示了女主人公所处的环境极其险恶。第二、三两章，以雀角、鼠牙比兴，怒斥恶人像麻雀、老鼠一样，穿人之墙，破人之屋，卑劣不堪。表明即使强暴者无中生有，造谣诽谤，用诉讼来胁迫自己，她也决不屈服。表达了自己坚守清白、誓死维护婚姻权利和人格尊严的决心。全诗风骨遒劲，格调高昂，表现出古代女性为捍卫自己的独立人格和爱情尊严所表现出来的不畏强暴的抗争精神。这个弱女子斩钉截铁、宁死不屈的精神彪炳千古，熠熠生辉。强扭的瓜不甜。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具体情况，强迫的婚姻，违背一方意愿的婚姻，都是不道德的，也很难谈得上真正的幸福。息夫人的故事便是明证。息夫人是春秋四大美女之一，面如桃花，又称桃花夫人，是春秋时期陈国国君的女儿，因嫁给息国国君为妻，故称息妫guī(妫为陈国姓氏)。息妫归宁探亲时，借道蔡国，却被姐夫蔡哀侯纠缠戏弄。息侯闻知后与楚国设计报仇。楚文王借机俘获蔡侯，又从蔡侯处得知息夫人美貌异常，于是以巡游为名来到息国。息侯款待楚文王，楚文王见息夫人果然容貌极美，就乘机以武力俘虏息侯，灭亡息国，并让息侯担任守卫城门的士兵。息夫人在楚宫中备受宠爱，三年之内，为楚文王生下两个儿子，但却始终不发一言。楚文王十分纳闷，一定要息夫人说出道理来，息夫人万般无奈，才泪流满面地说道：“吾一妇人而事二夫，不能守节而死，又有何面目向人言语呢！”王维《息夫人》诗曰：“莫以今时宠，能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杜牧《题桃花夫人庙》诗曰：“息亡身入楚王家，回看春风一面花。感旧不言常掩泪，只应翻恨有荣华。”暴力可以征服一个女子的身体，却无法征服她的内心。这就是《行露》及有关息夫人的诗作对暴力婚姻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