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集《为政篇 2.11-13》老师须温故知新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

这一集的主题是：老师须温故知新。

我们要介绍《论语‧为政篇》的第11章、12章、13章。

先看第11章，原文是：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论语》一书，所展现的孔子最鲜明的形象是老师。他树立了老师的典型，除了学不厌，教不倦，还能有教无类，只要是有心求学的人，他都一视同仁认真开导；他在教学时，又能循循善诱，因材施教。结果呢，司马迁说：“孔子门下先后有三千弟子，精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因此，很多人都想知道在孔子心目中，担任老师需要具备什么条件？

全本《论语》里面，孔子谈到老师的条件的，就是本章所说的五个字“温故而知新”。孔子说的是：“熟读自己所学的知识，并由其中领悟新的道理，这样就可以担任老师了。”

先说，什么是温故？

“故”，是已经念过的旧材料；“温”，是不断复习与熟读。人的阅历随着经验而扩充；人的见解因为思考而深刻。同样一份教材，几年之后再看，会有新的体悟，就以念《论语》为例，你每年读一遍，心得会一样吗？应该会有些更好的心得。学生如此，何况是老师呢？

再说“知新”，孔子要求学生在学习时，保持开放的心胸与灵活的脑袋，以便做到举一反三。那么，老师在温故时所知的“新”是什么？是指由旧有的材料获得新的创意，可以回应当前的时代挑战，这也是照着讲与接着讲的区别。

所谓照着讲，是照本宣科，把旧材料搬过来一字一句讲清楚，传授给学生，让学生再传给下一代。至于能不能应付具体的人生问题，则不在考虑之列。而接着讲呢？是承先启后，把握旧材料的精神，再配合新的环境需要，使书本原有的智慧再生活力。从孔子在本章所说的老师的资格，可以知道他是希望老师接着讲。如此代代相传，才是文化发展的保障。

接着看《论语‧为政篇》第12章，原文是：

子曰︰“君子不器。”

《论语》有20篇，每篇中的各章内容有长有短，以孔子的话来区分，最短的只有四个字，就是本章所说的“君子不器”，以及〈卫灵公篇15.39〉的“有教无类”。“有教无类”的涵义还算完整，可以代表孔子的教育家精神。但是，“君子不器”呢？“君子”是孔子所设定的人格典型，对君子的要求是全方位的、多层次的，若要修养成为君子，必待一生的努力。

孔子每一次谈论君子时，都有特定的角度。那么，这一次只用“不器”两个字，要如何理解呢？

“器”，指器具。是有用的工具，有特定的作用，可以完成某一项任务。孔子也说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卫灵公篇15.10〉)。对一个工人来说，器具不够好，工作成效自然打折扣。对整个社会来说，一个人具备某项专长，然后在分工合作时可以扮演自己的角色，如此既可以取得生活条件也对群体有所贡献。这样看来，孔子说︰“君子不器。”难道是指君子不必具备某项专长吗？并非如此。

一个人的目标，是培养自己具备某项专长成为专家，然后在社会上安稳立足，进而一展长才取得富贵。但是，君子之所以为“君子”，他的心意不在这里，他考虑的是修养自己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格。不论时代是否太平，社会是否动荡，个人事业是否顺利；他的首要关怀是修养德行，以回应他所领悟的天命。

我们学过孔子的自传，知道他没有一句话提到自己在政治、教育或文化方面的成就。世间的成就各有机缘，而修养自己的责任则是人人平等的，就像成为君子的机会也是人人平等的。因此，孔子说的“君子不器”，使人超越了时代及社会的限制以及个人成就的差异。

了解这句话有如进入新的天地，可以重新去界定人生的目标。

再看《论语‧为政篇》第13章，原文是：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孔子以君子为人格典型，学生自然对君子心生向往，但是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君子呢？孔子说过一些原则，但学生各有不同，都希望老师针对自己的情况提出指点。于是，子贡请教怎么样才是个君子。孔子说：“先去实践你要说的话，然后按这个话继续做下去。”子贡是言语科的高材生，反应灵敏口才过人，孔子的回答算是对症下药了！

孔子重视言语，但他强调的是“言为心声，言而有信”。言行合一，以言语跟行为对照，他很认真地说过三句话。

第一句话是“君子欲讷(nè)于言而敏于行”(〈里仁4.24〉)。意思是：做为君子就要努力在言语上谨慎迟钝，并且在行动上敏捷有效。第二句是“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里仁4.22〉)。就是：古代的人说话不轻易出口，因为他们以来不及实践为可耻。还有第三句“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宪问14.27〉)。意思是：君子认为自己如果说得多而做得少，是一件可耻的事。

以上所用的三句话，后面两句还提到“可耻”，可见其严重性。

现在面对子贡这位言语科的高材生提问，而君子又是一生修养的目标，所以孔子的点拨是，第一、先行其言：先去做到你想说的，做到之后再说不迟。第二、而后从之：君子是一生的目标，所以你想怎么做要先做再说，说了之后再继续这么做下去。

《论语》里面(〈卫灵公篇15.24〉)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子贡请教老师，有没有一句话可以终身奉行的？孔子的回答提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后来，子贡就当着孔子的面说：“我不愿意别人加在我身上的，我也但愿自己不要加在别人身上。”这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意思了。孔子立即提醒他：“这还不是你做得到的。”(〈公冶长5.11〉)

当然，子贡也许做过几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是做过几次就忍不住说出来，但别忘了“而后从之”，还要按这个话继续做下去。这样呢，将会越来越接近君子这个目标了！

我们这一集就谈到这里。

下一集的主题是：君子的不凡表现。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