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式叙事，游戏电影新的打开方式？

最近，游戏改编电影接连上映。改编自经典桌游《龙与地下城》的《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3月31日上映后，豆瓣收获7.7分口碑，不少人称赞这是最好的爆米花电影。而改编自任天堂知名游戏的《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豆瓣开分高达8.2分，被誉为送给游戏迷们的最好礼物。

如今，游戏电影终于破除改编魔咒了吗？值得一提的是，两部影片在故事上并没有太多新意，但对于游戏中元素、各种名场面的还原都能精准砸中观众，相比一部故事长片，它们更像是靠同一个主线下靠段子撑起来的脱口秀。这种新的打开方式，给电影创作领域带来思考。

彩蛋满满，玩家狂喜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影院里的热闹场面，也许很难想象2023年开分最高的动画电影不是票房破6亿元、成为中国影史日本动画电影票房第一的《铃芽之旅》，而是改编自同名游戏IP的《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

《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由照明娱乐和任天堂首度联手打造，上映后在猫眼、淘票票分别获得9.4、9.5高分，豆瓣也有8.2分。“还原”游戏是影片口碑高的一个重要原因，在电影中，《超级马力欧兄弟》系列游戏的重要场景、闯关模式和经典配乐，以及马力欧、路易吉、碧琪公主、库巴、奇诺比奥队长等游戏角色悉数登场。观众可以在大银幕上浸入式畅游绚丽斑斓的蘑菇王国，或是在赛道环绕的森林王国身临其境地飙车。不少网友直言，看电影时，应该带个游戏手柄，看马力欧头顶方块，或是钻入下水道时，总是忍不住唤起某种肌肉记忆。电影中还不时植入明显的游戏感，比如在场景里树一块写“第X关”的牌子，或是放一个写着“A”的按钮——这是游戏中的常用按键。

当你看完后回味剧情会发现，好像电影中并没有什么故事。影片的满满彩蛋让玩家狂喜，但某种意义上彩蛋即正片，电影的高妙之处在于能将这些分散在不同游戏中、看似散乱的元素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并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冒险故事。它看开头可以猜到结果，但过程是如此有趣。

与之类似的还有《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该电影改编自老牌桌游《龙与地下城》，尽管国内玩家不多，但好在这款桌游影响了不少中世纪奇幻风格的游戏，被戏称“养活了大半个游戏圈”。不管你有没有玩过《龙与地下城》，只要你是游戏玩家，玩过《魔兽》或一两款日式角色扮演类游戏，多半对电影中的职业、魔法道具、迷宫等设定并不陌生。有人怀疑《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的剧本是ChatGPT写的，《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的故事同样可以说套路和流水线，但看完之后，你会觉得故事不那么重要，能把这么多有趣的游戏梗不着痕迹地塞到故事里才是最令人着迷的。

两部电影在口碑上的成功，解开了一个困扰了业内多年的谜题：游戏电影到底该讨好游戏粉丝还是电影观众？显然，两部影片都选择了前者，并且做到了极致，它们没有讲故事的野心，反而成就了形式的完满。尽管电影变得更像是一个超豪华版游戏宣传片，但最大程度上满足了情怀的刚需。不少人感叹，如果当初电影《魔兽》也像《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这样拍就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做了不少线下活动，比如在北京、上海等城市设置互动打卡点，北京、上海部分地铁线路也同步换上了“马力欧皮肤”；超级马力欧兄弟还入驻了西安、武汉、成都的草莓音乐节，在场地上设置经典绿色管道和能量提升装置等供粉丝互动留念。由于高度还原所导致的游戏和电影边界的模糊，很难说，这些线下推广是在推广电影IP还是游戏IP，但至少这是个双赢的局面。

成功也许难以复制

对游戏改编电影而言，《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的成功也许难以复制。毕竟像“超级马力欧兄弟”这样有几十年历史的国民IP并不多，尤其随着近年来任天堂Switch游戏机在国内的热销，《超级马力欧：奥德赛》《马里奥赛车》两款游戏再度唤起大众对马力欧的兴趣，而像“龙与地下城”这样“养活了大半个游戏圈”的元老级游戏IP也很难找到第二个。

曾有业内人士坦言，好游戏拍烂片很常见，是因为游戏的叙事方式、用户体验感和电影存在天然差别。“很多游戏改编电影，都是拿了游戏的世界观设定、人物去讲故事，但如果以电影的专业标准来衡量，未必是一个好的故事。”就《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而言，高分一定程度上也许代表它们都还没有出圈，缺少游戏粉丝外的观众客观审视其电影水准。倘若IP热度不如两者，还在改编中一味打还原牌，只想着讨好游戏受众，有可能导致的结局是把自己困死在“小众冷门佳片”列表里。

很多人觉得《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是近年来少见的优秀爆米花电影，部分原因来自同行衬托——新作口碑接连走下坡路的漫威。知名导演马丁·斯科塞斯曾把漫威电影比喻为“主题公园”，这两部游戏改编电影显然都很适合套用这个概念，但并不代表它们除了满足娱乐感官外毫无建树，能在口碑上能成为黑马，至少可以给如何拍好严肃电影或者真正的“cinema”带来某些思考。

比较突出的是，这两部电影都有非常好的节奏，而叙事节奏恰恰是不少类型片中所欠缺的。比如《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开头，主人公会在讲述过往时突然从回忆里跳出来，催促某位大人物到来，避免一段“回忆杀”太长而无聊，加快剧情节奏。《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完全省去了世界观设定解说，从坏人夺取珍宝到主角进入异世界、冒险救兄弟等剧情主线在一个半小时里顺流直下，如“快马注坡，铜丸走盘”般一气呵成，保证了爆米花电影的爽感。

能够做到节奏明快，也许正因为在叙事上没有太多野心，不会像一些电影“既要又要”，一条明线都讲不清楚还要再加一条暗线，把故事搞得支离破碎，或者逗笑观众还不够，最后还要想办法把观众煽哭，搞得观感割裂。一个几乎没有故事的电影，观众还能看得如此津津有味，意味着导演在叙事技巧或影像语言表达能力上的优越。这样的电影好似“春眠不觉晓”“清明时节雨纷纷”，全篇大白话，但读起来又自然明快，相比有佳句无佳篇的电影各有优劣。

因为故事的淡化，《龙与地下城：侠盗荣耀》《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都给人一种脱口秀式的观感，把众多“梗”集中于一个命题下按节奏依次抛出，合则为一部合家欢喜剧，分也能在网络平台做短视频段子单独欣赏。这种创作方式或许该警惕，碎片化或短视频式的剧情，是否在消解长视频或电影的意义？

《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还是拿下了2023年清明档影片首映日票房冠军，记者在4月5日下午场看到，一家影院里上座率几乎达到八九成，大部分都是亲子观影。孩子们看得如此欢乐，也许不少人会因此养成进入影院观影的习惯。从这点来看，它仍在为大银幕带来新的活力。

脱口秀集锦式的剧本，很难讲是否算一种跨界或形式拓新。转换了一种艺术形式，但游戏的娱乐性和天马行空的表现力没有降低，看似简单的故事，也许背后有更加复杂的精密安排和表达上的删繁就简。

脱口秀剧本看似简单，但要写好其实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