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实《隋唐史》19合同李武：后武则天时代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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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武则天时代

上一讲我们讲的是武则天时期的政治。705年唐朝发生了一次政变，这叫“神龙政变”，因为这一年的年号是神龙元年。从此武则天正式下台，唐朝中宗复辟成功。武周又回到了李唐时代。这以后，我们可以把它叫做“后武则天时代”。武则天在这一年的年底去世，但武则天的政治，武则天留下的政策，还有很强的影响，所以我们称之为“后武则天时代”。

武则天在她的后期，已经不再坚持武周政权了，她开始思考如何安排后事。这一点我们在上一节已经提到。武则天的政权有一个关键问题，继承人的问题始终是一个难题。如果让她的儿子继承她的皇位，那这个政权就自然又回到了李唐，如果让她的侄子继承她的皇位，虽然都是姓武，可是武则天未来的位置就难以保障。因为在古代的家庙系统中，夫人是可以随着丈夫进入家庙的，但是嫁出去的姑姑是不能再回到家里成为家庙的供奉者。所以像武则天这样的人，她既然已经嫁给了唐高宗，她在李家的家庙中是有位置的，但是她回到武家，她在武家的家庙就没有她这个姑姑的位置。对于一个老年人而言，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她必须考虑死后她的位置。武则天身边的很多人，都提醒武则天这个问题，所以最终武则天没有选择她的侄子作为继承人。另外所有三品以上的高官几乎没有人拥护她的侄子，但是不管是中宗也好，睿宗也好，朝中大臣都是支持的，这也是一个问题。

圣历年间，这是武则天的一个年号，武则天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归李唐了。她在生前她要安排好，她要制定好相关的政策，这个政策，后人给它命名为“合同李武”，就把李武两家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圣历二年，在武则天的主持下，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太平公主，还有梁王武三思等等，这个李家和武家的代表人物，“为誓文，告天地于明堂”，他们一起发下誓言，并且把这个誓文刻在石头上，并把这个石头陈列在明堂里。就是重要的政治场合里，以示郑重，就是要“合同李武”，把两家紧密地团结起来。武则天和武则天身边的李、武之人，或者她的子女们，对于武则天的“合同李武”政策，至少表面上都是支持的。可是朝中大臣是否都支持？后来发生了神龙政变，证明朝中很多大臣对于“合同李武”这个政策并不支持。

神龙政变之后，政权表面上或者名义上重新回归李唐，唐中宗上台了，但是如何对待武则天，如何对待武周政权，对于中宗以及后来他的弟弟睿宗而言，都是问题。为什么？因为武周政权只有一个皇帝，就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武则天。如果全面彻底地清算武周，实际上就是要清算武则天，这对儿子而言，在孝道上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于是，在这个时期，就是所谓“后武则天时代”，如何对待武周政权，如何清算武周政权，是否清算武周政权，这些问题都成了朝廷中的重大问题。唐中宗没有办法下狠手，没有办法对他的母亲进行最根本的清算，甚至一直保存着他母亲的皇帝称谓。到武则天去世以后，中宗全面执政，他仍然在这个问题上没办法下定决心。

烂尾工程无字碑

比如说武则天是否与唐高宗合葬乾陵这个问题，朝廷也有争议，清算武周的势力就认为，武则天对唐朝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她竟然篡改了唐朝，怎么可以让她回到唐朝的乾陵。最后中宗还是把武则天与高宗合葬在一起，但是墓前立的一个碑，现在称作无字碑。有的历史学家很浪漫主义地认为，这是武则天生前安排的，说立个碑上面不写字，历史就任人评说，很心胸开阔的样子，其实这是没有依据的。关于武则天的评价问题，唐高宗的碑是武则天亲自书写的，对唐高宗竭尽好评，现在是要写武则天的，那谁来写，当然要以中宗的名义来写。可是怎么评价他这个母亲武则天，说她好，她曾经篡唐；说她不好，她是你的亲生母亲。最会写文章的人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办法写，所以这个碑是很早就立上了，但是碑文就出不来，这就是个烂尾工程，没法写。她的儿子没法评价，所以这个碑就空白在那里，一直留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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