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宽容比自由更重要？丨《宽容》第一讲

每周一本书，听吴晓波细读商业经典，大家好，我是吴晓波，今天我们一起来解读房龙的《宽容》。

一、今天我们为什么还要读《宽容》

今天这本书是我年轻的时候，对我影响挺大的一本书，叫做《宽容》。有一次一个媒体采访我，说吴老师你年轻时候在复旦大学文科图书馆读书，你说说有几本书对你影响最大。我想我们少年时候读的书，有些书可能是很偶然的，就好像在十字路口遇见一个人一样，是很偶然的遇见，但它会影响你的一生。

我记得那次我提到了4本书，一本是尼采的《偶像的黄昏》，那本书告诉我上帝死了，上帝死了怎么办呢？你要做一个独立的人，所以我对存在主义的理解，我对自由主义的理解，跟尼采的那本《偶像的黄昏》，还有《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等有很大的一个关系，这是第一本书。

第二本书是沈从文的《湘行散记》，我理解现代汉字之美，是从沈从文的这本书开始的，我很长时间里面在写作上，希望能够学习沈从文的写作方式，不要太咬牙切齿，不要面目狰狞，你能用非常平淡的名词加动词，少用形容词，多用动宾结构，能够表达你对这个世界的冷静的看法。《湘行散记》里面非常美地呈现了现代汉语在进化过程中的一个范本式的解读，我很高兴我年轻时候读到沈从文的《湘行散记》。

我记得1989年的时候，有一次去南疆考察，我们4个同学到中国南部跑了一趟，我路上只带了一本书就是《湘行散记》，带了这本书跑到了沈从文的老家湖南的凤凰县，找到了沈从文出生的那张床，他的表妹还在，一个80岁的老太太牙齿都没了，跟我说沈从文就出生在这张床上，我一下突然发觉好像我离偶像非常近。

第三本就是斯蒂尔的《李普曼传》，那本书告诉我，如果你要当一个好的非虚构作家，当一个好的记者，你可以模仿的人物是谁？我觉得是李普曼。李普曼写了60年的专栏，每个礼拜写一篇专栏，他那种勤奋、坚持、独立的精神对我影响特别大。

第四本，就是房龙的这本《宽容》，这个已经是新的版本，我记得我读的那个版本不是这样的，中间好像是一个窗户，“宽容”两个字，很薄很薄的一本书。

之所以今天要讲这本书，我觉得可能这个词，在今天的中国有特别的重要性，你们觉得呢？什么叫做宽容？宽容是不是意味着懦弱？是不是意味着逃避？是不是意味着老好人？怎么样能成为一个宽容的人？以及怎么有一个宽容的社会？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话题。

我今天还叫陈洋帮我打了一行字，我把名字摁住，有哪个同学可以告诉我谁写的？胡适写的，胡适这句话叫做“容忍比自由更重要”。胡适写这句话时已经晚年了，胡适早年是新文化运动的一个战将，在新青年里面推动新文化运动，那一代人对传统的观念是什么呢？叫做决裂，叫打倒孔家店，当年那一代里有很多人非常地极端，比如说鲁迅。

鲁迅曾经就说要废除汉字，你能想象吗？我们鲁迅先生说废除汉字，用什么？用拉丁文，他说汉字太复杂。像蔡元培说不要读古文，要读西方的文字，不要读中国的古文，全部都是糟粕。还有一个人是胡适的老朋友，叫做钱玄同，五四运动的时候钱玄同不到30岁，他就写了篇文章叫做《人过40就该杀头》，为什么？因为40岁以前你还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民国青年，40岁以后你就成为国家的一个阻力了，钱玄同到40岁了还没死，身体还挺好，然后徐志摩、陈锡联、胡适他们这十几个人就专门出了一个专辑，说你10多年前说人过40就该杀头，你现在40岁了，虽然你肉体没死，但是我们认为你已经死了，当年你那么说的，所以当年那波人非常地极端。

后来到了胡适晚年到台湾的时候，有一次他就跟傅斯年，当年的台湾大学的校长，也曾经当过北京大学校长，傅斯年很矮很胖，大家看到有一张照片，五四运动唯一的一张照片，一群北大学生通过天安门广场去游行的时候，有一个很矮胖胖的人举了个旗帜，那个人就是傅斯年。

他是1919年5月4号北大学生运动的总指挥，他当年跟胡适一样，都是造反和打倒孔家店的主将。1949年以后，他就当了台湾大学校长了，胡适当了中央研究院的院长，两人有一次聊天，胡适就突然叹了口气，说斯年你看我们年轻的时候，要打倒这个，砸烂那个，要决裂，要告别，然后现在我们成了被打倒被决裂要被告别的那些人了，因为我们老了，我们突然成了年轻人的打倒对象，为什么年轻人要打倒我们？因为我们年轻的时候打倒了我们认为要打倒的人，然后年轻人就继承了我们的衣钵，今天就来杀我们，弑父情结，讲完这段话没多久，傅斯年就脑溢血去世了。又过了几年胡适也是脑溢血，两个人都是脑溢血去世的，去世前胡适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就写了这段话，这句话叫做“容忍比自由还更重要”。

1.房龙是谁？

我们今天和大家讲的这本书叫做《宽容》，这本书我前面讲了我读大学的时候有4本令我印象最深的书，一本是尼采的《偶像的黄昏》，一本沈从文的《湘行散记》，一本斯蒂尔的《李普曼传》，还有一本是房龙的《宽容》。但你知道吗，前面三个人都是一时的大家，都是大知识分子，但是房龙这个人在西方的思想史上是一个无名小辈，你很难想象这本书出版在1925年，今年是2022年，是97年前出版的一本书，我们为什么今天要讲这么一本书呢？我新读了一遍这本书，他这本书有个前言，是赵一凡写的，是中国社科院的一个非常好的我非常喜欢的中国哲学家，他写过一本书叫做《西方文论讲稿：从胡塞尔到德里达》。今天也推荐一些书给大家，这本书叫《西方文论讲稿》，胡塞尔是现象学的创始人，是海德格尔的老师，海德格尔是马尔库塞的老师，我们第一期讲过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

赵一凡的文字非常好，而且他喜欢武侠小说，所以他写哲学的东西写得跟武侠小说一样，各个门派各个宗族互相咬来咬去，这是一个他在大学里的讲稿，讲20世纪的西方哲学史一个文稿，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去看一下，这本书挺好的。

赵一凡就给这本书写序，他讲了个故事，他说在1987年的时候，我想了一下我读这本书大概就是1987年我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这本书在1987年就非常流行，那一年这本书印了15万册，你知道在1987年印15万册是非常大的量了。赵一凡说他那时候在美国哈佛大学读哲学的博士，他的学科叫做美国文学思想史，然后出版这本书的是三联书店，三联书店老总当年叫沈昌文，沈昌文就给他写信，说你知道吗？现在国内有一本美国思想家房龙写的书，我们出版了卖得非常好，当年应该是排名前三的一本，大家喜欢年轻人喜欢的一本社科类图书，然后赵一凡听到这个名字就傻在那了，他说我读的是美国文学思想史，我读了起码1000本美国现当代的思想家的作品，读了几百个美国的思想家，但没有一个人叫做房龙，他说他这人是谁？一个在美国社科界的无名小辈，他的书居然在遥远的东方一年印了15万册，启蒙了一代的年轻人，他在书的前言里面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

他在这里面介绍了房龙的简历，房龙是1882年出生的，他是个荷兰人，出生在荷兰，20岁的时候到美国，房龙很帅，看他照片没有？房龙有两米高，荷兰小伙子都很帅，大家当年看荷兰足球队三剑客，房龙很帅，两米高，到了美国以后就娶了一个富家女，所以最成功的男人就是有软饭吃，他也可以吃软饭，一个男人吃软饭以后，他有能力去做一些虚度时光的事情，一个男人最大的本事是吃软饭，他就可以开始写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他在卡纳尔大学，也是个美国挺好的大学，卡纳尔大学读的是哲学和历史，毕业以后就当了一段时间的记者，然后接着就又回到肯德尔大学当老师，一个两米高的荷兰人在卡纳尔大学当老师。

然后赵一凡居然调出了房龙当年学校对他的评价，说房龙是不是个好老师，老师对他的评价是什么？说房龙老师很受学生欢迎，他很有语言魅力，但是他讲的课缺少科学性，无助于提高学生成绩。

房龙讲课肯定很生动，所以很受年轻的同学喜欢，现在看来他是100年前第一代的畅销书作家，房龙写了很多的书，写过《房龙地理》，写过《圣经的故事》，你听名字《房龙地理》《圣经的故事》《人类的故事》，还有这本《宽容》，他写过十几本书，每一本书都非常地畅销，他的书很早就翻译到中国来了，1925年你想想看房龙还活着，房龙活到1944年，1925年的时候房龙的书就被翻译到了中国来，他有一本书叫做《古人类》，它的翻译者是谁呢？林徽因，林徽因是他的一本古人类书的翻译者，而那本书的序言是谁写的？是一个我特别喜欢的我们浙江的一个作家——郁达夫，郁达夫写序言。

2.《宽容》这本书重新理解现代化和现代性

那么为什么在1920年代，房龙的书会被大量地翻译到中国来？你想1920年代是什么时候，是五四运动以后北洋时期，当时这个国家就开始一轮文化启蒙运动，当我们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有些书很生涩对不对，孟德斯鸠的书也好，康德的书也好，黑格尔的书也好，读了半天基本上适合催眠用的，但是房龙的书非常好懂，像你读《宽容》一样非常地好懂，他的《人类的故事》《圣经的故事》都非常地好懂，就非常地普及，所以你看房龙的书，作为一个在美国并不知名的畅销书作家，之所以在1920年代的中国会受当时年轻人的喜欢，就是它带有很大的启蒙性。

但你想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是1986年到1987年，1986年1987年是不是第二次启蒙运动，我们告别了计划经济，告别了阶级斗争，我们曾经关上的国门重新打开来，我们向往看世界，我们需要再一次的启蒙，我们跟几十年前的这些年轻人一样，我们看黑格尔看孟德斯鸠仍然会睡着，甚至看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基本上会睡着，但你看房龙的书就非常地好读，所以是第二次。

我们上个礼拜讲了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我们讲了阿玛蒂亚·森的《身份与暴力》，我们今天讲《宽容》，我们下个礼拜还会讲班纳吉的《贫穷的本质》，我们都在讨论什么事情？就是讨论在如此喧嚣和复杂的一个时期，怎么做一个正常的人，对不对？

我们怎么在今天的这样一个阶层撕裂的时代，你看今天打开你的微博也好，打开你的今日头条也好，任何一篇新闻里面的评论区要么是被封闭的，你根本看不到，你想评论，没有地方评论，这就很糟糕对不对？可以评论的地方，你会发觉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的想法匪夷所思，然后在评论区里面就会撕起来，阶层大规模地对立，思想大规模地对立，哪怕一个俄乌战争，站乌克兰的人和站俄罗斯的人，几乎没有办法在一张桌上吃饭。

所以我们今天又到了一个新的启蒙时期，我在想2022年我们要启蒙什么朋友们？我们跟1920年代第一次读房龙的那批读者，和1980年代像我这样的第二次读房龙的读者，今天各位同学你们是第三批读房龙的读者，我们的区别在哪里？1920年代中国还是一个农耕文明向工业革命转型的时期，虽然我们的辫子已经剪掉了，但我们的心里还有一根辫子，很贫穷；1980年代我们被革命这两个字已经统治了几十年了，突然间被解放出来，但大家还是很穷；但是今天呢，今天很多同学有房子有车有一个正当的工作，中国所有的城市，比如北京、上海、深圳，我的家乡杭州，有全世界最高的楼，全世界最高的10座摩天大厦7座在我们国家，所以我们已经是个现代化的国家，但是我们缺什么，我们缺现代性。

我们已经是一个在物质上非常发达的国家了，甚至我们的生活已经是非常现代化的生活了，但是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精神可能还不够现代性，所以今天我们重新第三次来读《宽容》。

其实就是一件事，我们要重新理解现代化和现代性。我们今天读马尔库塞的书，我们读阿玛蒂亚·森的书，我们接下来还会读很多的书，我觉得都跟现代性有关，这个是我们今天读房龙这本书的一个背景。

我们现在开始讲书了，我们讲什么是宽容，我们要讲什么是不宽容，我们要讲不宽容产生的原因是什么，最后我们要讲我们如何成为一个有宽容精神的人，以及我们怎么建设一个有宽容精神的社会。

二、什么是宽容

那么什么是宽容？宽容不是懦弱，宽容不是逃避，宽容不是老好人。

房龙在这本书中引用了《大英百科全书》中对宽容的定义：容许别人有行动和判断的自由，对于不同于自己或传统观点的见解，有耐心、公正的容忍。

房龙在这本书的开始描写了一个场景，他说地球上有个地方叫做无知的山谷，这山谷很安静，跟外界没有什么交流，男耕女织，大家其乐融融地在里面，并不很富有但是很宁静，没有人愿意离开，但是偶尔有一两个人会离开无知的山谷到外面去，然后他们就很少回来。有一天突然有个人回来了，有个从山谷中跑出去的人突然回来了，回来之后满脸都是泥巴，一身褴缕，也就是这衣服都全部破掉了，他回来以后在这无知山谷里大声喊，他说我们走吧，外面有更精彩的世界，然后这山谷里一些老人就说你这个疯子，我们活得好好的，你跑出去了就别回来了，你死在外面就可以了，你干嘛回来呢？

那个流浪汉说我去了外面的很多地方，外面世界非常精彩，有不同于我们的河流，有更高的山川，也有更多的良田，还有海洋，有个地方叫海洋，你们知道吗？这个老头说你给我闭嘴，你不闭嘴我就弄死你，那个疯子还在说，那老头怎么办呢？几个老头就把他拎起来，真的把他弄死了，用石头把他砸死了，然后把尸体扔到一个破的山沟里面，过几年发生地震了海啸，然后这波人在山谷里面待不下去了，然后有一部分人就要离开，老人就站在村口说谁敢走，谁敢走我就弄死他，这个场景大家不能脑补，我就弄死你，你不能走，但是地震了对不对？年轻人还是往前冲，驾着自己的马车，拿自己的铁锹往外走，眼看人走得差不多，几个老人说别留下，我也跟着你们走，然后整个无知山谷的人就走掉了，就离开了山谷。

他们走了很多地方，终于看到了大海，终于看到了更肥美的山川，看到了更茂密的森林，他们在一些新的世界里面建立了自己的家园，当他们建立家园的时候，他们突然想起来说，天啊当年我们曾经把第一个离开我们无知山谷的流浪汉用石头活活地砸死了，然后他们重新回到山谷里面去找流浪汉，流浪汉的尸体早就被野狗吃光了，然后他们就在被野狗吃光的尸骨上面给他建了一个碑。

房龙在他这本书的开头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他用这个故事来隐喻什么呢？隐喻人类思想史的变化，就是我们每一次走出无知山谷，都是因为有一些勇敢先知的流浪汉，他们勇敢地喊出了第一声，说有新的世界，我们要去新的世界，他们为了这个声音就被一些人一些村子里有权力的人给弄死了，有的是被杀死，有的是被石头砸死，有的是被火烧死，有的是被囚禁而死，但是人类最终还是到达了牺牲者所指引的方向，这个人就成为了我们的先知。

所以房龙这本书描写的就是一部血淋淋的人类思想的进步史，然后房龙说人类思想的进步史就是一部人类不宽容的历史，这是他这本书的一个起点。

但是同学会问一个问题，包括这本书里一开始就在讨论的问题，说不宽容有几种，同学想过没有不宽容有几种？

三、什么是不宽容

房龙说有三种不宽容，第一种叫做出于懒惰的不宽容，前面讲的无知山谷里的人就是这样是吧，我在山谷里祖祖辈辈在这里，然后男耕女织风调雨顺，虽然并不很富裕，但是我每天有饱饭吃，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你说外面的世界很好，但是外面有狼，你说大海很辽阔，大海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流浪汉在无知山谷里面大喊大叫的时候，村子里的老人把他用石头砸死，就是你扰乱了我们，我不宽容你，因为我现在在这里很好，我不需要离开。

我记得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曾经调研过一件事情，给我印象非常深，一件什么事情？突然间有一次我们接到了一封群众来信，当时写信，没有邮箱，没有EMAIL，群众来信说一个山上的村子里有村民把几个村干部腿给打断了，然后这个村子里的人就到县里面去闹事。接到这么一封信，然后我的头儿就叫我去，说吴晓波你去一趟。我就当年坐了个绿皮车到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到了这个县以后坐了一辆吉普车跑到一个特别高的山上，有个小村庄有30来户人家100来口人，我去了就问他们，你们为什么把村干部的腿给打断了，把下面的镇干部的腿给打断了，他们说他们让我们搬迁，让我们从山上搬到山下去，我就去找镇干部，我说你们为什么让他们搬下来，镇干部说领导说的，现在要“村村通公路，家家通电话”，每个村里面都要通公路，90年代初每户人家都拉电线通电话，这个是省里面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县里面不通公路的村庄没几个了，他们村是其中一个，我们是国家级的贫困县，它是我们国家级贫困县里面最穷的一个村子，所以我们如果修条公路上去的话，你想130来户人家在山顶上，县里面如果从山脚往上修公路要花好多钱，为了这30多户人家拉电线，要花好多钱，所以镇里面说这样你们搬到山脚下来，我们给你划块地，第一我们政府省钱，第二你们到山脚下住不是很好吗？离学校很近，离医院很近，离县城很近，还能做买卖。不，我们山顶已经住了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在山顶很好，我不愿意下来，通不通公路是你的事，通不通电话是你的事儿，我们没公路也挺好，没电话我们用煤油灯也挺好，怎么办？这件事儿到后来的几年都没解决，后来我就离开了我这辈子再没回去过，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解决。

这就是房龙讲的第一种，他没有什么害处，他不愿意变革，他就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我不要你改变我，这就是第一种很难解决出于惰性的不宽容。

第二种不宽容是什么呢？房龙说是出于认知差异的不宽容，就是一件事情我跟你的看法不一样，然后有权力的人，跟我的观点和价值观不一样的人我就去处罚他，这种事经常发生。

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你们评评理看，一家国有企业做化工的贸易公司开除了一个女员工，原因是什么呢？这个女员工绣了个大花臂，这个手全部绣成花臂，招工招进来的是冬天，穿着棉袄没发现，到了夏天露出一个大花臂，国有企业就把她开除了，这就是认知的差别，认为我是个国有企业，招了一个女生你绣了个大花臂，你影响了我国有企业的严肃性，所以有权力的人认为我就要开除你。

其实这样的事情，并不仅仅发生在一家国有企业和一个绣花臂的女生身上，我认为今天最严重的认知差异的不宽容是什么，是父母要求子女实现自己年轻时候没有实现的梦想，爸爸妈妈年轻时候有个梦想，我要考进北大，结果考进了杭师大，然后我就希望我孩子能够考进北大，孩子说我不要进北大，我要进上海电影学院，不行，为什么呢？我年轻时候有一个梦想要考进北大，妈妈说我年轻时候我希望嫁一个1米8的帅帅的男生，结果你爸你看只有1米65，所以女儿你要找男生，一定要找一个1米8的，结果女儿找了个1米64的，决裂，你没有实现我年轻时候的梦想。

这就是认知上的差异，有权力的人就能够对你造成巨大的影响，成为你生命中的不宽容的一部分。

还有一种，房龙这本书里面他讲到一句话，跟刚才讲的话有关系，他说他们按照各自宗教的严格教规来培养自己孩子是一番好意，就是你根据一种教义或者根据一种你的教条来规定和培养孩子是一种好意，但是这种教育不是毁掉一个孩子的精神，就是把他变成一个叛逆者，是不是这样？你要么就毁掉他的精神，要么把他变成一个叛逆者，我始终认为在宽容的意义上，代沟与代沟之间是很难理解的，就好像我很难理解我女儿一样，我女儿很难理解我，我爸爸很难理解我，也很难理解我爸爸，是不是这样的？

那么宽容的意义是什么呢？宽容的意义不是理解，未必是理解，而是谅解，他有他的世界，他有他面临的困难，他有他自主选择的权利，他有不同于父辈的权利和自由，所以你要谅解他，很难理解，必须谅解。

其实第一种出于懒惰的不宽容和出于认知差异的不宽容，房龙认为其实都是日常生活中会发生的寻常的事情，但是房龙在这本书中所要抨击的批判的和警告我们的，实际上是第三点，是什么呢？是出于自私自利的不宽容，房龙说这个才是最卑鄙险恶的，出于自私自利的不宽容才是最卑鄙险恶的。

房龙说历史上绝大多数教义政治意识形态，都宣称得救的道路只有一条，很多教义很多意识形态都会说全世界的路都是错的，只有我这条路能去罗马，只有我这条路能通天堂，只有我这条路能去天国，只有我这条路能够到达理想的社会，只有我是对的，只有我是正确的能够得救的道路，所以反对我的人都必须得死，都必须得离开，那么为什么他们认为他们所指的道路是唯一正确的通往天国通往理想社会的道路呢？因为他们是这条道路的收税的人，你只要走这条路，你就会成为他的臣民，你就会成为他的人民，你就会被他所统治，所以他说这个才是真正的不宽容，出于自私自利的不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