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西山一经

山海经》是先秦典籍中包含了历史、神话、宗教、天文、地理、民俗、民族、物产、医药等多种资料的小百科全书，也可以说是最古老的地理人文志。它自古以来就被视为一部奇书，它超越了时空的限制，记叙神奇的人物、灵异的禽兽、域内园林、海外仙山，还有奇珍异宝……形象地展现了一幅幅神奇的远古生活图卷。
《西山一经》记录了钱来山到山，近二十座山的地理位置和山川风貌，它们大致分布在今陕西、甘肃、青海一带，著名的西岳华山就在这列山系中。
经中还记载了许多有药用价值的植物，说明当时的人们已经具备初步的药学知识，如能解毒消肿的木槿、能治疗心痛病的萆荔草、能治疗恶疮的熏草等。当时的人们还用碱性的洗石来洗澡，并把羬羊的脂肪涂在身上防止皮肤干裂。
这列山系中还有各种野兽出没，如六足四翅的肥、头上有四只角的玃(决)如。此外，山中栖息着鹦鹉、数斯等禽鸟，水中生活着四只脚的娃娃鱼。

《山海经》04 西山一经


西山经华山之首，曰钱来之山，其上多松，其下多洗石。有兽焉，其状如羊而马尾，名曰羬(乾)羊，其脂可以已腊。
西山一经华山山系的第一座山，名叫钱来山，山上有许多松树，山下有很多洗石。山里有一种兽，形状如羊一般，长着马一样的尾巴，名字叫羬(乾)羊，它的油脂可用来治疗皮肤干裂。

西四十五里，曰松果之山。濩(户)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中多铜。有鸟焉，其名曰䳋(铜)渠，其状如山鸡，黑身赤足，可以已[月暴(左右)]。
（从钱来山）向西四十五里，有座松果山。濩(户)水发源于此山，向北流入渭水，水中有很多铜。山里有一种鸟，名叫䳋(铜)渠，它的形状像山鸡，身子是黑色的，足爪是红色的，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疗皮肤干裂发皱。

又西六十里，曰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鸟兽莫居。有蛇焉，名曰肥[虫遗(左右)]，六足四翼，见则天下大旱。
再向西六十里有座山，名叫太华山，山势像是用刀斧劈削而成的一样，呈四方形，高五千仞，范围广阔，纵横十里，连鸟兽都无法在山上栖身。（山中）有一种蛇，名叫肥[虫遗(左右)]，长着六条腿、四只翅膀，只要它一出现，天下就会发生旱灾。

又西八十里，曰小华之山，其木多荆杞，其兽多㸲牛，其阴多磬石，其阳多㻬琈(突浮)之玉。鸟多赤鷩(毕)，可以御火。其草有萆荔(毕力)，状如乌韭，而生于石上，亦缘木而生，食之已心痛。
再向西八十里有座山，名叫小华山，山上的树木多是荆类植物和枸杞，山里的野兽多是㸲牛，山的北面有很多适合制磬的石头，山的南面有很多㻬琈(突浮)玉。（山中的）鸟类多是红色的锦鸡，人们可以用它来防火。山中还有一种叫萆荔(毕力)的草，形状如乌韭一般，生长在石头上面，有的也攀援树木生长，吃了它可以治疗心痛的疾病。

又西八十里，曰符禺之山，其阳多铜，其阴多铁。其上有木焉，名曰文茎，其实如枣，可以已聋。其草多条，其状如葵，而赤华黄实，如婴儿舌，食之使人不惑。符禺之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渭。其兽多葱聋，其状如羊而赤鬣(智)。其鸟多鴖(民)，其状如翠而赤喙(惠)，可以御火。
再向西八十里有座山，名叫符禺山，山的南面有很多铜，北面有许多铁。山上有一种树，名叫文茎，结的果实像枣，吃了它可以治疗耳聋。山中生长的草多为条，形状像葵一样，开红色的花，结黄色的果实，果实的形状像婴儿的舌头，人吃了它就不会产生迷惑。符禺水发源于此山，向北流入渭河。山中的野兽多是葱聋，它的形状像羊，却长有红色的胡子。山中的鸟多是鴖(民)鸟，形状像翠鸟，却长着红色的嘴巴，人们可以用它来防火。

又西六十里，曰石脆之山，其木多棕枏(难)，其草多条，其状如韭，而白华黑实，食之已疥。其阳多㻬琈(突浮)之玉，其阴多铜。灌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禺水。其中有流赭(者)，以涂牛马无病。
再往西六十里有座山，名叫石脆山，山上生长着很多棕树和楠木，生长的草多为条草，这种草形状与韭菜相似，开白色的花，结黑色的果实，吃了这种果实可以治疗疥疮。山的南面有很多㻬琈(突浮)玉，山的北面有许多铜。灌水发源于此，向北流入禺水。水中有很多硫磺和赭(者)黄，将它们涂在牛马身上，牛马就不会生病。


又西七十里，曰英山，其上多杻、橿(僵)，其阴多铁，其阳多赤金。禺水出焉，流注于招水，其中多鳢(鲤)鱼，其状如鳖，其音如羊。其阳多箭、䉋(媚)，其兽多牛、羬羊。有鸟焉，其状如鹑(纯)，黄身而赤喙(惠)，其名曰肥遗，食之已疠(历)，可以杀虫。
再向西七十里有座山，名叫英山，山上长着很多杻树和橿树，山的北面有很多铁，山的南面有很多赤金。禺水发源于此山，向北流入招水，水中有很多鳢(鲤)鱼，形状像鳖，发出的声音像羊的叫喊声。山的南面生长着很多箭竹和䉋(媚)竹，山里的野兽多是牛、羬(乾)羊。山中有一种鸟，形状像鹌鹑(安纯)，长着黄色的羽毛、红色的嘴，这种鸟名叫肥遗，人吃了它可以治疗恶疮，还能杀死人体内的寄生虫。

又西五十二里，曰竹山，其上多乔木，其阴多铁。有草焉，其名曰黄雚(罐)，其状如樗(初)，其叶如麻，白华而赤实，其状如赭(者)，浴之已疥，又可以已胕。竹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阳多竹箭，多苍玉。丹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洛水，其中多水玉，多人鱼。有兽焉，其状如豚而白毛，大如笄(鸡)而黑端，名曰豪彘(智)。
再往西五十二里有一座山，名叫竹山，山上长有很多乔木，山的北面有很多铁。山中生长着一种草，名叫黄雚(罐)，形状像臭椿树，叶子与麻类植物的叶子相像，开白色的花，结红褐色的果实，它的形状像红土，用它来洗澡，能够治疗疥疮，还可以治疗浮肿。竹水源自此山，向北流入渭水，水的南面长着很多细竹子，还有许多灰白色的玉。丹水也从此山发源，向东南流入洛水，水中有很多水晶，还有很多娃娃鱼。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猪，长着白色的毛，毛粗如笄(鸡)一般，尖端呈现黑色，它的名字叫豪猪。

又西百二十里，曰浮山，多盼木，枳叶而无伤，木虫居之。有草焉，名曰薰草，麻叶而方茎，赤华而黑实，臭如靡芜(迷无)，佩之可以已疠(历)。
再向西一百二十里有座山，名叫浮山，山上长着很多盼木，叶子如枳树的叶子一般，但不长刺，树干里生有蛀虫。山中有一种草，名叫薰草，它长着与麻类植物一样的叶子，方形的茎干，开红色的花，结黑色的果实，发出如蘼芜(迷无)一般的香味，把它佩戴在身上，能治疗恶疮。

又西七十里，曰羭(鱼)次之山，漆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上多棫(域)、橿，其下多竹箭，其阴多赤铜，其阳多婴垣之玉。有兽焉，其状如禺而长臂，善投，其名曰嚣。有鸟焉，其状如枭(秒)，人面而一足，曰橐(坨)[非巴(上下)]，冬见夏蛰，服之不畏雷。
再向西七十里有座山，名叫羭(鱼)次山。漆水发源于羭(鱼)次山，向北流入渭水。山上生长着很多棫树和橿树，山下长着许多小竹，山的北面有许多赤铜，山的南面有许多婴垣玉。山中有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猕猴，前臂很长，擅长投掷，它的名字叫嚣。有一种鸟，形状像猫头鹰，长着人一样的面孔，只有一只脚，它的名字叫橐(坨)[非巴(上下)]，这种鸟冬天活动而夏天蛰伏，人吃了它的肉，可以不用害怕雷击。

又西百五十里，曰时山，无草木。逐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中多水玉。
再向西一百五十里有座山，名叫时山，山上不长草木。逐水发源于这座山，向北流入渭水，水中有很多水晶。

又西百七十里，曰南山，上多丹粟。丹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兽多猛豹，鸟多尸鸠。
再向西一百七十里有座山，名叫南山，山上有很多丹砂。丹水源自此山，向北流入渭水。山中的野兽多是猛豹，鸟类多是布谷鸟。

又西百八十里，曰大时之山，上多榖(古)、柞，下多杻、橿，阴多银，阳多白玉。涔(银)水出焉，北流注于渭。清水出焉，南流注于汉水。
再向西一百八十里有座山，名叫大时山，山上长着很多构树和柞树，山下长着很多杻树和橿树，山的北面有许多银，南面有许多白玉。涔水发源于大时山，向北流入渭河。清水源自这座山，向南流入汉水。

又西三百二十里，曰嶓冢(播种)之山，汉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沔(免)；嚣水出焉，北流注于汤水。其上多桃枝、端，兽多犀、兕(四)、熊、罴(皮)，鸟多白翰、赤鷩(毕)。有草焉，其叶如蕙，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蓇蓉，食之使人无子。
再往西三百二十里有座山，名叫嶓冢(播种)山，汉水发源于此山，向东南流入沔(免)水；嚣水也发源于此，向北流入汤水。山上有很多桃枝竹和钩端竹，野兽多为犀牛、兕(四)、熊、罴(皮)，鸟类多是白雉和红色的锦鸡。山中有一种草，它长着蕙兰那样的叶子、桔梗一样的根，开黑色的花但不结果实，名字叫蓇蓉，人一旦吃了它，就会丧失生育能力。


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帝之山，上多棕、枏(难)，下多菅、蕙。有兽焉，其状如狗，名曰谿(溪)边，席其皮者不蛊。有鸟焉，其状如鹑，黑文而赤翁，名曰栎，食之已痔。有草焉，其状如葵，其臭如靡芜(迷无)，名曰杜衡，可以走马，食之已瘿。
再向西三百五十里有座山，名叫天帝山，山上长着很多棕树和楠木，山下长有很多菅茅和蕙兰。山里有一种兽，形状像狗，名叫谿(溪)边，人坐卧时，把它的皮铺在身下，可以免受毒热恶气的侵袭。山里有一种鸟，形状像鹌鹑，身上有黑色的花纹和红色的颈毛，它的名字叫作栎，人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疗痔疮。山里长着一种草，形状像葵，散发出的气味与靡芜相似，叫作杜衡，骑马的人佩戴上它，可以使马跑得快，吃了它的肉可治疗脖子上长大瘤子的病。

西南三百八十里，曰皋(高)涂之山，蔷()水出焉，西流注于诸资之水；涂水出焉，南流注于集获之水。其阳多丹粟，其阴多银、黄金，其上多桂木。有白石焉，其名曰礜(玉)，可以毒鼠。有草焉，其状如藳茇(搞拔)，其叶如葵而赤背，名曰无条，可以毒鼠。有兽焉，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足人手而四角，名曰玃(户)如。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足，名曰数斯，食之已瘿(瘾)。
向西南三百八十里有座山，名叫皋涂山，蔷水发源于皋(高)涂山，向西流入诸资水；涂水也从这里发源，向南流入集获水。山的南面有很多丹砂，山的北面有许多银和黄金，山上长着很多桂树。山中有一种白色的石头，叫做礜(育)，可以用来毒杀老鼠。山中有一种草，形状如藳茇(搞拔)一般，叶子的形状与葵的叶子相似，但叶背呈现红色，名叫无条，可以毒杀老鼠。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鹿，长着白色的尾巴、马一样的脚、人一样的手，有四只角，它的名字叫玃(户)如。山中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鹞(药)鹰，长着人一样的脚，它的名字叫做数斯，人吃了它的肉，能够治疗脖子上长大瘤子的病。

又西百八十里，曰黄山，无草木，多竹箭。盼水出焉，西流注于赤水，其中多玉。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苍黑，大目，其名曰又西百八十里，曰黄山，无草木，多竹箭。盼水出焉，西流注于赤水，其中多玉。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苍黑，大目，其名曰[敏牛(上下)]。有鸟焉，其状如鸮(消)，青羽赤喙(惠)，人舌能言，名曰鹦[母鸟(左右)]。
再向西一百八十里有座山，名叫黄山，山上不长草木，长着很多小竹。盼水发源于黄山，向西流入赤水，水中有很多玉。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牛，皮毛呈现灰黑色，眼睛很大，它的名字叫做[敏牛(上下)]。山中有一种鸟，形状像猫头鹰，长着青色的羽毛、红色的嘴，舌头跟人的相似，会说话，叫做鹦[母鸟(左右)]。

又西二百里，曰翠山，其上多棕枏(难)，其下多竹箭，其阳多黄金、玉，其阴多旄(毛)牛、羚、麝(色)；其鸟多鸓(垒)，其状如鹊，赤黑而两首四足，可以御火。
再向西二百里有座山，名叫翠山，山上有很多棕树和楠木，山下长着许多小竹，山的北面有很多黄金和玉，南面有很多牦牛、羚羊和麝(色)，山中的鸟多是鸓(垒)鸟，它的形状像喜鹊，身体呈现红黑色，有两个脑袋、四只脚，可以用来防火。

又西二百五十里，曰騩(归)山，是錞(纯)于西海，无草木，多玉。凄水出焉，西流注于海，其中多采石、黄金，多丹粟。
再向西二百五十里有座山，名叫騩(归)山，它位于青海湖畔，山中没有草木，有很多玉。凄水发源于此山，向西流入青海湖，水中有许多彩色的石头、黄金及丹砂。

凡西经之首，自钱来之山至于騩(归)山，凡十九山，二千九百五十七里。华山冢(肿)也，其祠之礼：太牢。羭(鱼)山神也，祠之用烛，斋百日以百牺，瘗(易)用百瑜，汤其酒百樽，婴以百珪(规)百璧。其余十七山之属，皆毛牷(全)用一羊祠之。烛者，百草之未灰，白席采等纯之。
总计西山一经中的山，自第一座山钱来山起到騩(归)山止，一共有十九座山，距离为二千九百五十七里。华山是大的山神的所在地。祭祀华山山神的礼仪是：用太牢之礼。羭(鱼)次山的山神很神妙，祭祀时要用火炬，先斋戒一百天，然后用一百头纯色的牲畜做祭品，把一百块美玉埋入地下，再烫上一百樽美酒，把一百只珪和一百块璧系在山神的颈上，作为祭祀时的饰物。剩余的十七座山的山神，都是用一只纯色的完整的羊来祭祀。祭祀用的烛，是还没有烧成灰的百草，祭祀用的白席则用有彩色花纹的丝织物镶边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