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龙潜于渊，太湖又结小团伙

这一回的回目是：混江龙太湖小结义，宋公明苏州大会垓。所谓“小结义”，是指混江龙李俊在太湖与四个江湖强人结拜的故事；所谓“大会垓”，是指宋江亲率大军与方腊的得力臂膀三大王方貌大战的故事。表面看来，“小结义”和“大会垓”根本是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作者就是通过这两个不对称的叙事，用生花的妙笔，营造了“小结义”不小、“大会垓”不大的文学妙境，两相对照，相映成趣，产生了深刻的艺术感染力。

我们先来看一下混江龙李俊在太湖小结义前后的表现——

第一，攻取水路，首战即告捷。

上回讲到，宋江与卢俊义在宣州通过拈阄，分兵二路，杀向常州和宣州之后，又差李俊等八员水军首领，率水军五千，跟随石秀、阮小七等，共取水路。三路分兵攻战，乃是兵家大忌。在夺取了润州、常州和宣州之后，已阵亡了八位好汉，可谓代价不小。而李俊带领水军不仅攻取江阴和太仓，而且杀掉了敌将严勇和李玉，然后又派石秀、张横和张顺去取嘉定，派三阮去取常熟，李俊自己回来向宋江报捷。

通过这一番描写，不难看出，李俊作为水军正将，指挥得当，调度有方，攻必取，战必胜。与宋江、卢俊义和吴用在智取润州、分兵宣州时的混乱无序相对比，混江龙李俊确实是一员优秀的水军主将。

第二，探查敌情，谋定而后动

李俊在攻战之前，展示了知己知彼、谋定而后动的风范。宋江攻苏州时，见苏州城外水面空阔，必须用水军船只厮杀，因此就命令李俊“整点船只，准备行事”。至于如何行事，宋江一概不知。李俊向宋江建议，应该先去苏州城外查看水情，再去太湖探听敌情，然后方可破敌。此处李俊处变不惊、谋定后动的风范，与宋江没头没脑地瞎指挥，形成了鲜明对照。

第三，不慎被擒，大义感强人

李俊带了童威、童猛和两个水手，驾舟探查太湖敌情时，不慎被四个绿林强人擒住。这四个强人要挖取李俊三人的“心肝来吃酒”时，李俊展示了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好义气人物”的风范，引得那四个强人不仅齐齐跪倒，纳头便拜，而且与李俊等人倾心结拜。自从宋江搞了一个梁山好汉排座次之后，梁山从此关上了与新的好汉“结义”的大门。李俊豪气干云，促成了太湖小结义，可算是其中的一个特例。与宋江在江州被擒时在屎尿之中披头散发、装疯卖傻相比，李俊确实又展示了一个堂堂英雄汉的形象。

总之，通过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作为原梁山水军正头领，混江龙李俊不愧是一个智勇双全、义薄云天的真好汉。

而与李俊相对照，原梁山大头领、征方腊正先锋官宋江的表现，就有许多令人指摘之处了，主要表现在——

第一，宋江的智谋有欠缺。

前面已经讲过，宋江智取润州城，其实上是在大智谋不足、小损招有余的吴用的策划下进行的，实施的过程中漏洞百出，险象环生，虽然侥幸攻下了润州，但凭的既不是吴用的小算计，也不是宋江的临机应变，指挥调度，而是凭李逵等好汉们不守军纪，乱打乱杀。另外，上回宋江夺取了润州城和丹徒县之后，贸然来了个“三路分兵”，除了差李俊率军攻水路之外，宋江用拈阄的方式，来决定自己带兵攻常州和苏州，让卢俊义带兵攻宣州和湖州。各处敌将的战略战术一概不知，敌人的兵力配备茫然不晓，宋江就把手下的头领随便分成两拨，他和卢俊义一人带一波，就稀里糊涂地出发了。这种作战的方式，完全触犯了兵家大忌。《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宋江用一刀两块切豆腐的方式，布置两路人马，攻向了四个州，开始了“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军事冒险。在骁勇善战的梁山头领的拼死血战下，最后虽然攻下了这四个地方，却导致了韩滔等五位将佐在混战中阵亡。对此，正先锋官宋江因为缺智少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二，宋江的勇气不充足

兵法云，为将者，除了长于谋略，还应当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勇者。而宋江在征方腊的一系列战事中的表现却不是这样的：在乘乱攻下润州城后，宋江得知宋万、焦挺和陶宗旺死于混战之中，便“心中烦恼，怏怏不乐”；在于卢俊义拈阄分兵宣州道之后，又有韩滔等五位头领阵亡，宋江先是“大哭”，然后“默然倒地”，人事不省。在苏醒过来之后，又对着中头领哀叹：“我们今番必然收服不得方腊了！”急得吴用连忙劝阻：“主帅休说此言，以懈军心！……何故自丧志气？”因为宋江的指挥无能，致使损兵折将。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战斗之中，有兵将阵亡，为将者不应该因此而神思烦乱，而宋江作为三军主帅，竟然哭得昏倒在地，而且还说出扰乱军心之言，未免有些滑稽。

常言道：“一群由绵羊率领的狮子，打不过一群由狮子率领的绵羊。”正如敌将卫忠所说，宋江的部将，皆能征惯战，勇烈了得；宋江的兵卒，都是凶悍好斗的梁山喽啰。但是，架不住这群雄狮部队的统帅是软绵绵的宋江，因此，大名鼎鼎的梁山好汉，在敌将吕枢密的口中，就变成了“一伙打家劫舍的草贼”。尽管最后梁山好汉们成功地剿灭了方腊这伙害民强贼，却难保梁山队伍落得个七零八落、烟消云散的下场。

这一回的攻战又折了三位梁山好汉，其中丑郡马宣赞摔死在桥下，施恩和孔亮淹死在水中。

到此为止，梁山一百单八将又减成了九十一人。

这又引得宋江“心中大忧，嗟叹不已”。

虽然混江龙李俊在太湖与赤须龙费保等四位江湖豪杰成了结义兄弟，但是这四个刺头儿不仅没有加入宋江的征方腊队伍，反而通过一番老于世故的话语，成功地挑拨了混江龙李俊带着几个私交小兄弟，脱离了宋江的梁山好汉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