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五将身死，宋江大哭兼大恸

这一回的回目是：卢俊义分兵宣州道，宋公明大战毗陵郡。说的是征方腊的正先锋宋江和副先锋卢俊义分兵、一个率军攻打常州和苏州、一个率军攻打宣州和湖州、最后分兵获胜的故事。但是，从梁山好汉们克敌制胜的策略和手段来看，宋江和卢俊义虽然赢得了战斗的胜利，但显露出更多的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失误，主要表现在一下五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师出无正名

宋江不顾一切接受招安后，好汉们表面上由梁山贼寇变成了朝廷官军，也成功地取得了征大辽、打田虎、灭王庆的胜利，称得上是朝廷的忠臣、国家的干城。但是，这只是宋江自己一厢情愿地想法，在一次次劳而无功、又在奸臣的操纵下打方腊时，宋江率领的大军就面临着“名不正则言不顺”的窘境。比如，在宋江率军打常州的战斗中，大刀关胜高叫要把反贼“诛尽杀绝”时，敌将钱振鹏怒骂道：“（你等）梁山泊草寇，……不思图王霸业，倒去降无道昏君，要来和俺大国相并。我今直杀的你片甲不回才罢！”后来方腊与宋江对阵，同样也是拿“投降无道昏君”来说事。由此看来，在方腊及其手下将官看来，宋江接受招安，委身于昏君奸臣，不是解民倒悬，而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这样，宋江匆匆出兵打方腊，在政治站位上就遭人诟病，犯了“师出无正名”的错误。

第二个方面：分兵犯大忌

小说中的前一回已经提过，方腊在江南造反称帝，割据八州二十五县，势力已经非常强盛。宋江率军下江南，若想剿灭强敌，理应采取“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策略。结果，宋江刚凭一场歪打正着的糊涂仗攻下了丹徒县之后，就急不可耐地与副先锋卢俊义分兵作战。在人生地不熟的江南战场，宋江及其手下属于无后方作战，最好的战法应该是集中兵力，一鼓作气，速战速决。结果，宋江却想出了一个跟卢俊义“分片包干”、双管齐下、两面对敌的策略，更何况探查敌情的石秀、阮小七回来后，又提出了一个率领水军征伐江阴和太仓沿海的馊主意，宋江随即又差李俊等八员水军将领，率水军五千，随石秀和阮小七共取水路。这样，宋江区区数万人马，却分散在了三个攻击方向，这就完全犯了兵家大忌。

第三个方面：部署凭侥幸

上面刚讲过，宋江与卢俊义分兵的想法，实际上是军事上的冒险主义，但分兵的具体作法，却是连机会主义都算不上。小说中写道，宋江请卢俊义商议分兵时，是这样说的：“目今宣、湖二州，亦是贼寇方腊占据，我今与你分兵拨将，作两路征剿，写下两个阄子，对天拈取，若拈得所征地方，便引兵去。”一般人都知道，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是，宋江既不过问宣、湖二州的地利差异，也不过问二州守将及兵卒的战力特征，也不在乎自己手下将领的攻战专长，非常轻率地“把众将均分”，弄成两拨，宋江带一拨，卢俊义带另一拨，有通过二人拈阄，宋江阄着了常、苏二处，卢俊义阄着了宣、湖二处，就轻巧地决定了两拨军马的进军方向。这简直是搞儿戏、玩侥幸！

第四个方面：杀戮无节制

在上一回，宋江本来派石秀和阮小七前往焦山，探查敌情。石秀和阮小七因无船过江，便“杀了一家老小，夺得一只快船”，到了焦山，又无功而返。前面我们已经提到过，方腊名义上造反，实际上是割据一方，残害百姓。梁山好汉若真的要替天行道，那就要爱护百姓，解民倒悬。但是，石、阮这两个刺头儿，一出手就杀了一家老小，这就使宋江的军队丧失了“仁义之师”的形象，上一回张顺和柴进给白发老大娘送银子的善举，被这俩刺头儿完全抵消了！可以说，这些梁山好汉们是不是的带出来的梁山做派，与宋江征方腊时所遇到的剧烈抵抗，是有着某种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关联的。

第五个方面：对敌少分化

在这一回，有常州守城统制官副将金节向宋江投降、最后为了抗金壮烈捐躯、成为民族英雄的描写，令人动容。如果宋江采取一面救民水火、一面对敌分化瓦解的策略，让更多像金节那样的敌将归于宋江一方，那么征方腊的战事恐怕不会像后面描写的那样惨烈。不过，“梁山好汉排座次”之后，梁山众好汉在战场对敌的时候，纵然有活捉的俘虏，也“一时手痒”，忍不住全砍了。偶然逮住几个敌将，宋江也不再“扶在上座，纳头便拜”，而是直接押送朝廷，要杀要剐，爱咋咋地。这样，随着征方腊的战事惨烈展开，梁山好汉们减员的规模越来越大，敌方将领的投降归顺者却微乎其微。虽然最后宋江惨胜方腊，但自己的手下的将士也死伤殆尽、元气大伤了。可见，宋江为了维护自己大头领的地位而炮制出的“排座次”损招，不仅害惨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兄弟们，最终害惨了他自己。

上一回我们提到过，宋江乱军夺取润州成，导致三员偏将死于乱军之中，加上归隐的公孙胜和昏君奸臣留用的金大坚等五位好汉，征方腊初战之后，加上宋江在内，梁山一百单八将减员八位，变成了一百位。

而在这一回中，在分兵宣州之前，杨志因患病留在了丹徒县，百名好汉又变成了九十九位。但大战毗陵之后，却有韩滔等五员偏将阵亡。

这样，宋江分兵浪战之后，梁山一百单八将变成了九十四人。

宋江得知自己麾下折了韩滔等两位兄弟时，放声大哭；又得知卢俊义麾下折了郑天寿等三位兄弟时，大哭一声，昏然到底，“四肢不举”。

是不是卢俊义指挥无能，麾下死的更多，令宋江心疼？

别着急，在下一回，又有几位好汉壮烈捐躯，全属于宋江的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