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秦汉史》8《后汉书》：一书出而众书佚，看它如何出类拔萃

各位喜马拉雅的朋友，大家好，我是赵凯。欢迎收听崇贤馆与喜马拉雅联合出品的《二十四史》大师课。

前面我们讲了东汉的历史，今天我和大家说说记录东汉历史的最重要的一部史书：《后汉书》。

《后汉书》的特点

我们今天看到的《后汉书》，实际上是由两部史书合成的。本纪十卷，列传八十卷，来自南朝刘宋范晔的《后汉书》；志八种三十卷，来自西晋司马彪的《续汉书》。

志或者典志，可以说是纪传体史书里面的标配。范晔的修史计划中本来是有志的，他计划写十纪、八十列传和十志，合为一百篇。据说，他委托谢俨完成了《礼乐志》《舆服志》《五行志》《天文志》《州郡志》等五种志书。后来，范晔因为卷入政治斗争被处死了，谢俨怕受牵连就毁掉了手头的志稿。这样，《后汉书》只有纪、传两部分流传下来。有纪传而无志表，留下了遗憾。后来，南朝梁朝的学者刘昭为范晔的《后汉书》作注，又为西晋司马彪所写的《续汉书》作注，后人把《续汉书》中的八种志书，也就是《律历志》《礼仪志》《祭祀志》《天文志》《五行志》《郡国志》《百官志》《舆服志》补入了范晔的《后汉书》中，并一起刻印，才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有纪、有传、有志的120卷《后汉书》。

范晔的《后汉书》具有很鲜明的特色。在这里我们说两个比较突出的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体例上的创新。《后汉书》它沿用了《史记》《汉书》以来的纪传体体例，但是在篇目设计上又有创新。比如《后汉书》有《皇后纪》，就是《皇后本纪》，这个就是《史记》《汉书》所没有的。为皇后立纪，始于司马迁《史记》的《吕太后本纪》。班固的《汉书》虽然也关注到皇后、太后在国家运转和历史变革中的重要影响，但仅仅为吕后设置了《高后纪》，为汉元帝皇后王政君设置了《元后传》，其余的皇后事迹统统列入了《外戚传》之中。那么范晔为什么要在《后汉书》里面增设《皇后纪》呢？我们知道东汉时期，皇太后临朝听政，掌握大权的现象非常普遍，从汉和帝开始，连续六个太后临朝，皇后、太后在东汉国家政治生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为这个特殊的女性统治者群体设立专门的本纪，准确反映了东汉的政治特点，这也是符合东汉的历史的。又比如设立《宦者传》，就是基于东汉中后期持续出现的宦官干政的现象。其他新增的几个传目，比如说《党锢传》《文苑传》《独行传》《逸民传》《列女传》《方术传》都反映了东汉政治社会的独特之处。

第二个特点，它比较重视史论，通过史论，实现“正一代之得失”的修史宗旨。《后汉书》里面有大量的史论，非常精彩。比如，东汉建国之后，光武帝刘秀“退功臣而进文吏”，对于这个做法，当事人、后来人有很多疑问，也有批评，有人提出质疑说：“议者多非光武不以功臣任职，致使英姿茂绩委而勿用。”意思是说，光武帝不给功臣安排官职，简直是对优秀人才的巨大浪费。对这种观点、这种质疑，范晔在史论里面说：“直绝则亏丧恩旧，挠情则违废禁典”，意思是说，如果任用功臣，他们犯了错误，直接依法处置，显得不念旧情，没有人情；可是念了旧情而不予处置，又违背了法律。因此，他认为光武帝总结了历史经验，“高秩厚礼，允答元功，峻文深宪，责成吏职”，意思是说，把功臣们养起来，在经济上给予优待，不让他们参与国家的管理，国家的管理就交给一般的官吏，并用法律制度严加管束问责。范晔的这个观点，总结了西汉以来的经验教训，还是很有见地的。

当年范晔身陷囹圄，求生无望之际，他心里最惦记的就是《后汉书》能否流传于世。当时市面上流传的《后汉书》有很多种，比如官修史书《东观汉纪》，华峤的《汉后书》等等，竞争压力还是挺大的。不过，出身士族的范晔，他是一个有才情的人，也是一个颇为自负的人。他在狱中给侄子外甥写了一封信，在这封信里面他说：“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纪传例为举其大略耳，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他把自己的《后汉书》与班固的《汉书》作比较，认为自己所编撰的《后汉书》在史料的整理和体例的创新上更胜一筹，自信他的《后汉书》乃体大思精之作，一定会有知音。

范晔的《后汉书》问世之后，由于它体例创新、史论高妙、文笔优美，有这么多的优点，得到了世人的认可，广泛传播。而其他的诸家东汉史书，除了袁宏的《后汉纪》这本编年体史书外，都逐渐地散佚了。

唐代史学家刘知几，他说：“世言汉中兴史者，唯范、袁二家而已。”意思是说，人们认可的东汉史书，仅有范、袁两家。“袁”指的是袁宏的《后汉纪》，“范”指的就是范晔的《后汉书》。

《后汉书》的版本

我们再说说《后汉书》的版本。《后汉书》的刻印本始于北宋太宗淳化年间，这就是淳化本。那么其后历代刊刻，元代的大德本、明代的南北监本、毛晋汲古阁本、清代的乾隆朝武英殿本、同治朝金陵书局本等等，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善本。20世纪30年代，张元济先生主持整理、商务印书馆印行的百衲本《后汉书》，是近代影响比较大的《后汉书》的版本。当年，张元济先生整理《后汉书》，他非常希望能找到一个好的宋本作为底本。就像百衲本《汉书》，找到了所谓的宋代“景祐本”。可是宋本《后汉书》存世数量非常有限，现在据《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一共有8种16套，其中完备的也就4套而已。张元济先生找不到像景祐本《汉书》那样的好本子，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选用了南宋绍兴江南东路转运司刻本，也就是绍兴本作为底本，加以影印校勘。原本阙的五卷，用了北平图书馆和日本东京静嘉堂文库所藏的宋本残册，影印补配。这就是《后汉书》，以及百衲本《后汉书》的基本情况。

好的，本期节目就到这里，欢迎大家持续关注《二十四史》大师课，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