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品鉴】《史记·太史公自序》太史公的格局

各位喜马拉雅的朋友，大家好，我是李克，欢迎您收听崇贤馆与喜马拉雅联合出品的《二十四史》大师课。

在“二十四史”中，《史记》可以说是一部“最伟大的作品”。张沛林老师分析了司马迁撰写《史记》的诸多因素，我们也来翻开《史记》，看一看《太史公自序》里是怎么讲的：

壶遂曰：“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司马迁写成《史记》之后，精通律令、术数之学的壶遂问他，孔子所在的年代，上没有圣明的君主，下不能受到重用，所以编撰了《春秋》，留下不能通行于当世的文辞，来裁断礼义，作为一代帝王的法则。】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职，万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论，欲以何明？”【现在你遇到了圣明的天子，做官为他效劳，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各得其所了，你写的书，想要说明什么道理呢？】

太史公曰：“唯唯，否否，不然。【太史公想了想，回答道，嗯……不完全是这样。】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我听先父说过，伏羲纯真质朴，创制了八卦。】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焉。【尧、舜的昌盛，被《尚书》所记载，礼乐制度从此建立起来。】汤、武之隆，诗人歌之。【商汤、周武王的兴隆，被《诗经》所歌颂。】《春秋》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春秋》褒扬善行，贬斥恶行，推崇夏、商、周三代的盛德，尤其推崇周朝，并不只是因为他批评讽刺。】汉兴以来，至明天子，获符瑞，建封禅，【汉朝建立以后，当今圣明的天子在位，获得了祥瑞吉兆，举行了封禅大典。】改正（zhēng）朔，易服色，受命于穆清，【修订历法，改变服色，受命于上天。】泽流罔极，海外殊俗，重（chóng）译款塞，请来献见者，不可胜道。【施与的恩泽无穷无尽，海外风俗不同的国家，通过多重翻译来到边关，请求进贡朝见的人，多得数不清。】臣下百官力诵圣德，犹不能宣尽其意。【群臣百官竭力传颂天子的圣德，还是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敬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者之耻；【士人贤能却得不到任用，是君主的耻辱。】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有司之过也。【君主圣明却得不到宣传，是官员的过失。】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德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huī）先人所言，罪莫大焉。【我曾经担任史官，如果不记录天子的圣德，埋没了功臣贤士的事迹，背弃先父的遗训，罪过就太大了。】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而君比之于《春秋》，谬矣。”【我所记录的往事，只是整理了历代留下来的史料，没有标新立异的见解，您拿它来跟《春秋》相提并论，可就错了。】

于是论（lún）次其文。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祸，幽于缧（léi）绁（xiè）。【于是司马迁就开始编撰史书。七年之后，司马迁遭遇了李陵之祸，被关进了监狱。】乃喟（kuì）然而叹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毁不用矣！”【他长叹一声说，这是我的过错啊！我的身体残废，成了一个无用之人！】退而深惟曰：“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事后他深思说，《诗经》《尚书》言辞委婉简约，是想要表达作者的志向。】昔西伯拘羑（yǒu）里，演《周易》；【从前周文王被囚禁在羑里，推演了《周易》。】孔子厄陈、蔡，作《春秋》；【孔子被围困在陈、蔡之间，编撰了《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屈原遭到流放，写成了《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左丘明双目失明，才撰写了《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孙膑被斩断双脚，却论述了《兵法》。】不韦迁蜀，世传《吕览》；【吕不韦被贬到蜀地，从此《吕氏春秋》流传于世。】韩非囚秦，《说难》《孤愤》；【韩非被囚禁在秦国，著有《说难》《孤愤》等文章。】《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诗经》三百篇，大多是古圣先贤抒发愤慨之情的作品。】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这些人都怀有郁闷忧愁的心情，思想主张得不到世人的认可，所以追述往事，思考未来。】于是卒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自黄帝始。【这部史书从黄帝开始，一直写到汉武帝元狩年间。元鼎六年，也就是公元前123年，汉武帝打猎时捕获了一只异兽，次年就改年号为元狩。司马迁自称不敢与《春秋》相提并论，然而《春秋》记事截止于鲁哀公捕获麒麟，《史记》也截止于汉武帝捕获异兽，这就是太史公的格局。】

好的，本期节目就说到这里，欢迎大家持续关注《二十四史》大师课，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