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黑云四起，宋江军中有黑马

这一回的回目是：宋公明大战幽州，呼延灼力擒番将。上回讲到，宋江率大军攻下幽州之后，大辽震动，大辽国都统军兀颜光被郎主任命为帅，前去征讨。为了夺回幽州，兀颜统军任命自己的长子兀颜延寿为先锋，率骑兵五千、精兵两万，连同太真驸马和李金吾将军的两处人马，往幽州进发，于是就引起了一场与宋江的幽州大战。

这场幽州大战的精彩看点有两处：一是斗阵；二是斗将。

为了便于表述，我们先从斗将说起。

总起来说，在这一回中，一共发生过四起将对将的恶斗——

第一起：双鞭呼延灼对战辽军先锋兀颜延寿，并将后者活捉。

第二起：霹雳火秦明对战辽将李金吾，将后者当头一棍打死。

第三起：九纹龙史进对战辽军前部先锋琼妖纳延，后者先是被花荣一箭射中面门，然后被史进一刀结果了性命。

第四起：病尉迟孙立对战辽军前部先锋寇镇远，通过一番恶斗，史进一钢鞭削去了寇先锋半个天灵盖，死于马下。

通过这四轮恶斗，辽将或被活捉，或已战死，致使辽兵无主，东西乱窜，各自逃生。

若将两军战将的战斗力作一个比较，不难看出，梁山好汉们确实是技高一筹。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两军的斗阵——

在两军的阵法较量中，辽军先后摆出了“太乙三才阵”、“河洛四象阵”、“循环八卦阵”和“武侯八阵图”四个阵势，而梁山好汉这边在吴用的调遣下，只摆出了一个阵势：“九宫八卦阵”。斗阵的结果，是梁山好汉们赢了。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两军斗阵期间，非常巧妙地添加了一些对宋江、吴用、公孙胜和朱武的细节刻画，若细细品读，可谓意味深长。

我们先来看宋江、吴用和朱武等人在面对着辽军摆阵时的反应——

辽军第一阵：“太乙三才阵”

当辽军先锋兀颜延寿摆出阵势后，朱武告诉宋江：“此辽兵之阵是太乙三才阵。”然后宋江才到阵前，用马鞭指着辽将，喝道：“量你这太乙三才阵，何足为奇！”

请大家注意，最先认出辽军阵势的是朱武，然后宋江再煞有介事地报出阵名。吴用在这里一声没吭。

辽军第二阵：“河洛四象阵”

当辽军先锋兀颜延寿变阵之后，请注意书中的描写——

“兀颜小将军……把号旗招展，变成阵势。吴用、朱武在将台上看了，此乃变作河洛四象阵。使人下云梯来回复宋江知了。”

然后宋江答道：“此乃变出河洛四象阵。”

请注意，这个阵到底是谁看出的？是吴用，还是朱武？书中没有明说，然后宋江就鹦鹉学舌了。

辽军第三阵：“循环八卦阵”

辽军的兀颜先锋再度变阵之后，且看吴用和朱武的反应——

书中写道：吴用、朱武在将台上看了，朱武道：“此乃变作循环八卦阵。”再使人报与宋江。然后，宋江极有把握地笑着说：“料然只是变出循环八卦阵，不足为奇。”

请大家注意：报出阵名的是朱武，鹦鹉学舌的是宋江，依然一声不吭的是吴用。

辽军第四阵：“武侯八阵图”

当辽军先锋官兀颜小将军再变阵势，吴用和朱武的反应就彻底明朗了——

书中写道：朱武再上云梯看了，对吴用说道：“此乃是武侯八阵图，藏了首尾，人皆不晓。”然后朱武又告诉宋江：“这四阵皆从一派传流下来，先是太乙三才，生出河洛四象，四象生出循环八卦，八卦生出八八六十四卦，已变为八阵图。此是循环无比，绝高的阵法。”

通过对朱武四阵全知晓的描写，可以看出，辽军的第二阵“河洛四象阵”也应该是朱武看破的。这样的话，作者对吴用一声不吭的描写，就说明了此中有猫腻：前面作者在介绍神机将军朱武时，曾说过他是“广有谋略”之人，而像这么一个人精，自然知道吴用在梁山座次表上排第三位、而他却排第三十七位意味着什么，在这种两军斗阵的重大场合，如果朱武不顾吴用在场而抢先显摆自己的斗阵本领，把吴用的风头压下去，这无疑是危险的。而作者之所以让朱武报出阵名，让吴用报出沉默，只有一种可能：这些阵势吴用不认识！

听众朋友可能还记得，在招安之前，宋江在显摆梁山泊的力量吓唬童贯时，吴用摆出的就是“九宫八卦阵”。而在这里依山傍水摆出的，还是“九宫八卦阵”。

在整部《水浒传》中，吴用只会摆一种阵势，就是“九宫八卦阵”。

在这一回，虽然梁山好汉用“九宫八卦阵”打赢了辽军，但是请注意作者的刻画：先是公孙胜作法，天昏地暗之时，辽军南北莫辨，晕头转向，军心大乱，梁山好汉们才以此阵大获全胜。

试想，如果公孙胜不作法，在精通阵法的辽军先锋兀颜延寿那里，吴用的“九宫八卦阵”的胜算恐怕要打折扣的。

讲到这里，我们不妨联想一下《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论为将之道——

诸葛亮言道：“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对照这一“为将准则”，我们可以看到——

在梁山一百单八将中，真正的将才不是见人就称兄道弟的宋江，也不是单打独斗无人能敌的卢俊义，还不是只会一种阵法、满肚子歪心眼的吴用，而是被埋没道下层的神机将军朱武。

换言之，朱武才是梁山军中冲出的一匹黑马！

常言道，一群由狮子带领的绵羊，将会击败一群由绵羊带领的狮子。

通过前面的阵前较量，梁山众头领堪为战力非凡，所向披靡。

但是，通过这一回的描写，宋江、卢俊义和吴用却露出了绵羊的真容。

因此，可以说，义盖云天的梁山好汉，实际上是一群由绵羊率领的雄狮。

这个群体的命运究竟如何，下面将会令人怵目惊心地展示出来。

本回到此结束，精彩下回继续。

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