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回05：晴雯的美变成罪恶

420-第74回05晴雯的美变成罪恶

一、知识点

1.意识形态：

意识形态，哲学范畴词汇，是指一种观念的集合。也可以理解为对事物的理解、认知，它是一种对事物的感观思想，它是观念、观点、概念、思想、价值观等要素的总和。

意识形态不是人脑中固有的，而是源于社会而存在。人的意识形态受思维能力、环境、信息（教育、宣传）、价值取向等因素影响。不同的意识形态，对同一种事物的理解、认知也不同。出自《意识形态原理》。

2.王莽：

王莽（前45年-23年），字巨君，魏郡元城(今河北大名东)人，汉元帝皇后王政君之侄，西汉新都侯王曼之子，中国西汉改革家、政治家、新朝皇帝。

王莽早年折节恭俭，勤奋博学，孝事老母，以德行著称。阳朔中为黄门郎，迁射声校尉，永始初封新都侯，迁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绥和初代王根为大司马，迎哀帝即位，罢遣就国。哀帝时，王莽被迫告退，闭门自守。元后临朝称制后，以王莽为辅政大臣，出任大司马，封“安汉公”。王莽总揽朝政，遂诛灭异己，广植党羽，以此获得了许多人的拥护。孺子婴为帝时，王莽以摄政名义据天子之位，9年，废孺子婴，篡位称帝，改国号为新，建年号为“始建国”。进行了托古改制，下令变法。王莽将全国土地改为“王田”，限制个人占有数量；奴婢改称“私属”，均禁止买卖；各家超出土地规定的，要把地分给九族或邻里；无田的人家按照一夫百亩的标准受田；违抗不遵者流放远裔。次年，王莽又下诏推行五均六筦，以控制和垄断工商业，增加国家税收，并由国家经营盐、铁、酒、铸钱、五均赊贷等五业，不许私人经营。恢复五等爵，经常改变官制和行政区划等。23年，王莽在绿林军攻入长安时被杀，在位15年，死时69岁。

王莽一直是一位备受争议的人物。古代史学家以“正统”的观念，认为其是篡位的“巨奸”，但近代却被很多史学家誉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社会改革家”。 二十四史之一的《汉书》把王莽列作“逆臣”一类，近代学者胡适则评价王莽为“中国第一位社会主义者。”

3.篡位：

篡位，汉语词汇，拼音：cuàn wèi。意思是臣下夺取君主的权位。

二、金句/精华笔记

1、鲁迅也写过这样的文章，说好偏左边，可能是被抓去问话是不是左派偏右边，那另外一边又攻击你，最后他说他只好中分。

2、就是所有的供给里面有多少跟美有关，肢体的美、语言的美、服装的美，她都是批判她，都是因为她看不惯，所以我就觉得很有趣。

3、文化老到最后谁都不要去得罪人的时候，那讲几句话我觉得也没那么严重，因为你也可以批判他，所以我会从比较大局上去看，就是说这个人我喜不喜欢他，我自己个性有这个有没有这个部分我觉得是两回事。

三、全文逐字稿

好，王善宝家地继续说。别的都还好了，所以你为他们讲话那也就算了，其他丫头也还好了，他们就是有一点像一品夫人，像千金小姐。我，那我就不讲。太太，你不知道有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名字出来了，她特别要报复这个人，那个丫头仗着她生的模样比别人标致些。有没有发现攻击的？第一个是美，长得比别人漂亮，所以我刚才提到说我觉得很有趣，就后来我才弄懂，说在一个文化里，美可能是非犯非常大的忌讳。其实我们有时候也想到说，我们在中学的年龄，班上刚刚发育，不管男生女生都有那个爱美的倾向，然后那个美常常会变成被教训的杀鸡儆猴的例子，就是那个特别想把头发弄漂亮一点，特别把裙子想穿短一点的，大概都是被抓出来，我现在一回想就好几张面孔就出来，然后很奇怪，就是那个美变成一个很大的一个招摇，就是变成大家都侧目而视。

那我想这什么原因？那后来我到西方读书的时候，我一直想比较，就是为什么西方社会里的那个美跟这个社会里的美的解释其实是有一点不同。那当然，今天我觉得台湾可能会比较好，可能已经传统的东西比较少，可是在一个农业社会里，我记得我童年的时候，在社区里大概没有哪一个女性敢随便地打扮的，因为后面都指指点点。

那现在真的比较好，就说我高兴，关你什么事啊？那可是以前真的是指指点点，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旁边有一个，我们叫陈阿姨，陈阿姨，可是她大概是比较漂亮，我到现在印象里她很漂亮，穿四寸高跟鞋，骑脚哈车，那个时候很少人开车了，他在台北医院做事。我记得，然后我们早上都会起得特别早，就看他上班的那个样子，因为他会把高衩旗袍拉上来，然后骑那个车，然后我就觉得他一过一阵风过去以后，几家的太太都在谈他的事情。

那我那时候小孩子其实不太懂，可是我印象好深好深，就是连那个时候那个年龄，你就觉得，唉，他很特别，他在所有的那个社区的那个年代都是蓝布大褂什么那种灰灰的，没有什么色彩，他身上是有色彩的。然后有时候她有一个男朋友回来，然后两个打架，那个酒瓶甩了甩。哇，那更不得了，那第二天那个社区就谈的很多。

那我想举一点点这样的例子，大家会发现说会不会晴雯其实是触犯了这个东西，因为林语堂写过一篇文章叫晴雯的头发，就说晴雯最后被赶出大观园，被硬活生生折磨而死，是因为他头发没有梳好。可是在一个社会里，头发不梳好变成道德的禁忌。其实我们觉得头发没那么严重，最近还在闹法劲，对不对？就是头发永远变成抗争的一个理由，你觉得很有趣，非常有趣。其实头发可能是一个支尾末节，可是你看历来历代留头不留法，不留头就为了那个头发可以闹得这么大，那其他文化很少这个样子，就是说怎么这个头发会变得这么严重，那以前鲁迅也写过这样的文章，说好偏左边，可能是被抓去问话是不是左派偏右边，那另外一边又攻击你，最后他说他只好中分，哈哈哈，他就写过很幽默的文章，就在讲说一个其实可能没有什么意识的东西，最后它会变成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本身不是意识形态，而是借别的东西说你穿什么颜色是意识形态啊，变成很滑稽了。

那么所以我们就可以看到这里面晴雯这个角色，我觉得下面写得极好，其实晴雯是一个大悲剧。那我上次已经讲过，晴雯从头到尾是宝玉身边的几个丫头，当中跟宝玉一直没有发生肉体关系，真正发生上床的是袭人，所以我觉得作者真了不起，他在对比说那个袭人最乖了，永远听话，然后永远不犯规，衣服也穿得灰扑扑的，可是真正上床的其实是袭人，记不记得第五回第六回就上传了，可是晴雯是没有的，可是晴雯是很倒霉，所以我现在刚才讲说我们在中回想中学那个时候的同班同学，真的是这样子，其实我们私下同学都知道那个老师处罚的那个他做的事情，我们都觉得没什么了不起，那有更厉害的他根本不知道，可是那个人好乖啊，就是老师教他做什么，他就是永远是那个风季鼓掌，所以很好玩。

就觉得说作者其实在这里透露出这个社会里面，只要你在人缘上做好了，你就好了，那你不要得罪王善宝家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一旦抓到把柄，你就没完没了。所以他说有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个丫头仗着她生的模样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好，我们注意美是第一个罪状，第二个会讲话是第二个罪状。其实我真的觉得跟孔子有关，孔子说巧言令色，嫌疑人说话说的大好的人，那个表情上做的大好的人，都很少是他喜欢的那个合于人这个字的。那孔子也许没有说错，可是有时候我们真的觉得一个文化被当成是范本的时候就很危险，因为大家可以作假，因为孔子这样说，所以我就明明很会说话，假装不会说话，所以你就容易。你要觉得这个人很笨拙，这个人是好人，可是其实我们就会发现后来历史上出了很多有问题，就是说大家讲说这个王莽谦恭，下世时，王莽在篡位之前是最谦恭，对每一个人都好的不得了，客气的不得了。谁也没想到篡位的是他，古今中外都一样，你都没有想到结果是这个人。

所以我在这里的意思是说，那个文化里面最后可以把巧言令色变成一个做假的东西了啊？作假的，那我们看到像周公，我们说周公他在辅佐成王的时候，大家知道这个人要篡位了，他抓权抓得这么厉害，可是等到成王长大了以后，他就把权利还给成王。大家都没想到说这个人权力这么大，然后这么能干，表现得这么多的政治上的改革，那他一定抓权，他是为自己，怎么会为成王，这个叔叔怎么会把政权还给成王，只有他还给成王。可是王莽谦恭下士时，谦恭下士的时候，大家都没想到他会篡位，结果篡位的是他。所以这里面就在说明说，我们如果只从一个悟性的道德的状况，我们会被这个虚伪的李教授骗过去。所以我觉得这里晴雯的大悲剧是红楼梦最值得反省的就是如果我们没有对人做比较深刻的理解，那王夫人最后真的误判赶出了晴雯。可她没想，她那儿子已经跟其余人早就已经上过床好，所以她防范了半天，其实也防范错了，他说宝玉屋里的晴雯仗着比别人漂亮，生了一张桥嘴，天天打扮得像个西施的样子，有没有发现美一直是罪名，美一直变成了罪名，我觉得很心痛，就是说美其实本身是无辜的，美本身是无辜的，可是为什么美在一个文化里最后总是认为你像西施是错的？好像要鼓励一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把自己弄丑一点，那个头剃得越短越好，然后穿越一个制服越好，不要表现自我。

可是也许我们看到在法国的时候，其实我们看到他们很鼓励学生自己在那个年龄当中找到他自己的style，他的风格，可是我们知道风格 style 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会跟别人一样，所以一个制服这样的东西，其实说我们大家都一样，我们不要特殊，因为特殊犯忌讳，美也是特殊，聪明也是特殊，口才好也是特殊，他不鼓励特殊，他鼓励你跟别人一样。

所以我想那个北京话里面有一个，有一句话叫傻帽啊，就是傻，大姐的傻冒，出头的冒，就是这个人傻冒。我常常听到他们在讲，就他特别要发言，特别你知道他看着他倒霉了，然后后面的人都不讲话，其实意见跟他一样，可是你在旁边听时候你很难过，你会觉得这个社会如果这样子的话，其实大家都变得很香媛。所以傻帽那个字他们到现在成语里有这个东西。

我那时候在想，唉，我如果翻成法文要怎么翻？好不太容易找到那个成语，因为在另外一个文化里，你会知道说他很鼓励孩子发言，大家努力发言，意见不同，意见错，被人家笑都没有关系，就是我自己。所以我想晴雯的这个例子为什么淋雨堂特别关心？因为淋雨堂有细化的部分在他身上，所以他在写红楼梦的很多批注的时候，他特别关心晴雯这个角色，就晴雯什么事也没做，就硬生生被逼死，那只是因为她漂亮，只是因为她口才好，只是因为她不那么含蓄，讲话不那么含蓄好。

我们看到说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注意王善宝的批判。在别人面前能说惯道，我们觉得今天这四个字不见得是坏事，对不对？我们觉得，唉，这个能说惯道，我们大家就拿来做你的这个特别助理，做你的最好的公关。能说善道应该是一个长处，可是晴雯的长处在这里变成了最大的致命伤，因为王善宝不喜欢，他能说惯道，掐尖要强，注意这 4 个成语，掐尖就是一定要最好的，什么都要最好的东西，掐尖就你要我们吃那个豆苗的时候，有的人吃到讲究到，就吃那个最嫩的部分，后面一大段都不要叫掐尖，要强就是要最好的东西。

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这个最了不起，加了一个字叫骚，因为骚是最大的忌讳，你很难解释骚的意思是什么，就是骚里面有诱惑，骚里面有感官的这种释放，就两个骚眼睛，其实他就讲两个眼睛就好了，可他加了一个骚里面，有没有发现这个骚是很主观的一个字，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妖妖，瞧瞧好，所有的这个体态的东西他都看不上眼。瞧瞧这两个字，也有写成竹子边的，就是我们的逐，逐步的这个逐这个字。

我们看到在如果看传统戏昆曲凭据大家记得里面有一种彩敲，就是我们现在都是大脚吗？底下装一个木头的东西，假装是小脚，所以那个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屁股就会扭，然后身体就会摆动的。那其实在讲这个东西，说好像把自己当成舞台上的一个花旦一样，在那边摆来摆去，好，有没有发现全部在讲身体，所以你就会觉得很好玩。就是所有的供给里面有多少跟美有关，肢体的美、语言的美、服装的美，她都是批判她，都是因为她看不惯，所以我就觉得很有趣。

那个时候其实我第 1988 年第一次去大陆，那个比我早去的朋友那个陈若曦，她就跟我说你到那边你就知道我们也有没有几个人好看的，后来我就发现说因为他不敢好看，如果到时候你好看是绝对被批斗的，因为他大家一起难看，他就拉平了。所以那个东西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就是它所谓的军，我们说不患寡而患不均，那个东西不只是财富的平均，也包括说我们都一样，所以你冒头的你绝对遭殃，所以他们就讲说也不要跑到最前面，可是你最好也不要做最后一个，就是你到大陆去时候，他们说的最大的智慧时候不要跑到前面，可是也不要最后一个，你还要机灵一点，看他差不多挣，最后以后你赶快往前也跟着，因为剩最后一个，你又完蛋了。

说你怎么这么不积极，所以就是在中间那个东西大概叫做一个被误解的中庸哲学，就中庸是跟大家都一样，所以他到最后特殊性的东西都出不来了。那其实我不觉得这个文化早期是这样子，我们从汉唐以来看到李白的个性就不是这样子，其实有很大的自我个性的这个表白可是慢慢的你会觉得从明清之后，的确这个文化老到一个程度以后，害怕太过掐尖要强的人，所以有时候我不晓得了，我跟朋友这几年也在谈，说我并不喜特别，我自己个性里并不喜欢特别掐尖要强的人，我也不太会去扮演那个角色，可是偶然看到一个人跑到北大去恰剑要强，就觉得蛮好的，因为我觉得是不是那个文化需要另外一个东西？不是他对不对？是说这个文化太老，这文化老到最后谁都不要去得罪人的时候，那讲几句话我觉得也没那么严重，因为你也可以批判他，所以我会从比较大局上去看，就是说这个人我喜不喜欢他，我自己个性有这个有没有这个部分我觉得是两回事。

可是另外一部分是觉得说如果一个社会里大家都变成无声的那个状态，其实是危险的，真的是危险的，所以有时候觉得有一点这样的声音无伤大雅，因为接下来我也相信。说连战可以再去吗？他还可以讲四平八稳的东西，那我觉得就他有不同的风格，其实风格多是好的，就它可以有平衡了。可是现在这悲惨是说晴雯这个角色在过去的传统社会里，没有人会让他到北大演讲的，他绝对是赶出大观园死去的一个人，就是过去的社会里面，所以你还是会觉得有一个东西可能在大家渴望慢慢在变，渴望在变。其实我希望大家注意一下，再过几回就看到晴雯的死，好惨好惨，我觉得红楼梦死的最惨是晴雯，她到最后真的是一肚子委屈不服气。我们记得他那个看病的时候，基本手一伸出来养了两个好长的指甲，三寸长的指甲上面用凤仙花染得红红的，所以连那个医生都不知道说他看的是一个小姐还是丫头，就是一个丫头可以养两个那么长的指甲，他最后就临终就把咬断放在宝玉手中，说，我白白担了一世名，就是别人都以为我跟你怎么样，我什么也没做好，那我现在就把这个指甲给你。

那其实我觉得是一个大悲剧，就是这个社会里面会去误解这个晴雯，认为她不干不净，可是她只是稍微漂亮一点，只是爱美一点，那结果她变成众矢之地。所以我想在这里你看到说腰幺跷跷大不成体统好。王夫人听了这话，猛然触动往事，有没有发现这个妈妈有complex？这个妈妈永远在防范宝玉身边的人，因为觉得他的儿子要被剁，要被有坏影响，所以刚才讲王夫人蛮公正的，可是一碰到他的弱点了，他的脚后跟碰到了，这下不得了，他，你看，猛然触动凤往事，就问凤姐说，唉，上次我们跟老太太进大观园去逛，有一个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一点像你林妹妹的。

好，注意这三句话，了不起，水蛇腰，就是那个腰，是圆的，软软的那种。我们那个年代真的很奇怪，很多水蛇腰的就讲，唉，选中国小姐哪一个人是水蛇腰的，就觉得那个腰怎么那么那么细的？那我不晓得，其实西方的，比如说大家知道在罗浮宫的那个米罗那维纳斯，大家知道他的腰围是 28 寸，他并没有那么水势。而妖希腊的美学里并没有把那个妖印度有，印度是那个真的是上下两围都很大，然后那个腰简直是无骨头，软的，可能那个东西是很妩媚的，然后他也很具备很强的诱惑性，所以水蛇妖这三个字一出来，你看到放到一个水，又加了一个蛇啊，水性杨花，你所有的联想都是妖精，就变得不好。水蛇腰削肩膀就是不正的感觉，老是歪歪的靠在那里的那个感觉。然后下面一句话我觉得是最重要注意下面一句话，眉眼有点像林妹妹，有没有发现林黛玉大概也要走向悲剧了，因为王夫人透露出她心里面平常都没有讲出来的话，她其实不喜欢林黛玉。为什么？因为薛宝钗是她姐妹的女儿，她其实愿望希望亲上结亲，是希望这样的亲上结亲。

所以其实王夫人这句话是一个有趣的天机在这里透露出来，就说因为他不喜欢晴雯，可他比了一下，说有眉眼之间有一点像林妹妹，那林妹妹就表示说聪明，那林黛玉也是不愿意含蓄内敛的，林黛玉也是讲话很直的，那薛宝钗就是很含蓄内敛的。所以你可以看到在过去选媳妇一定选薛宝钗，不会选林黛玉，那当然晴雯跟林黛玉就归为一类，归为一类。所以我觉得这里是一个最有趣的暗示，就表示说林黛玉因为是贾敏的女儿，跟宝玉是这个姑表兄妹，那跟薛宝钗是仪表兄妹。其实以亲来讲，姑表兄妹是比仪表亲兄妹要亲的。以过去来讲，因为宝玉的爸爸跟林黛玉的妈妈是兄妹，那边是姐妹，以父系的这个血缘来讲，姑表是比遗表要轻的，所以大家都觉得宝玉应该要亲上家亲是娶林黛玉，可是这一句话一透露，你就知道这个妈妈希望的是仪表的结亲，就是后来硬做成了薛宝钗跟贾宝玉结婚，那林黛玉是他不喜欢的，就水蛇腰，削肩膀都变成暗示，而最严重的是眉眼之间像林黛玉好，所以他已经透露出他对林黛玉的不喜欢。

那正在那里骂小丫头，说那一天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骂小丫头，我的心里很看不上那个狂样子。就是其实我们刚才讲说晴雯很少随便骂人，晴雯骂人的时候通常有他一定的道理，记不记得前面因为有一个坠儿偷了那个虾须灼，晴雯知道以后气得不得了，抓了那个簪子就搓那个人小孩的手，他搓的时候其实他有一种气，他说你真是这个没有出息，说我们好这样，好好教你，在宝玉的房里，你什么会没有那么一个这么几分的黄金的一个镯子你也要偷，那我们的教导他觉得这个小女孩不长进，他就骂他，戳戳他的这个手，那别人都觉得，其实我刚才讲说真正的关心恐怕是请问别人觉得他赶出去就赶出去，打 40 板子，赶出去就赶出去了。

所以晴雯这种人的热情是在这个社会很容易受伤跟灰心的，因为他其实是最疼这个坠儿，所以这个东西我们很难去解读，那当然别人就会觉得他老是在骂丫头，可他其实有一部分是关心他们，所以他说我心里看不上那个狂样子，因为跟老太太在一起，我不曾说的，我没有骂他，后来要问是谁又偏忘了。

那今天王善宝家刚好说了，那对了，坎就是大概就是这个人，这丫头想必就是他了，你注意下面凤姐的回答，凤姐这个人绝顶聪明，他绝对不会为了晴雯去得罪王夫人，王夫人是他的亲干妈，那王夫人今天在气头上，他刚刚洗清说那个绣春囊不是我的，现在他也不敢为晴雯讲话，因为平常王熙凤跟晴雯蛮好，可这个时候他为了自保，他也不敢为晴雯说话，而且他知道王夫人不喜欢长得太漂亮，口才太好，有嫌疑勾引他儿子的女人。

我刚刚讲有嫌疑勾引的可能都不喜欢，所以我很好玩。我们小时候真的不懂，时常在那妈妈跟阿姨在讲哪一家人要娶媳妇，说谁好谁好的时候，你会发现现在想起来那些标准可能都是另外一种标准，那晴雯都不会入选，就是其实他们有他们的考量，做人的周到朴素，会生孩子，这个木纳它很多的价值标准，如果你把它列起来，它是跟我们今天看到晴雯这个角色真的是有落差的，有很大的落差。

好。凤姐的回答很中性，她说如果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讲的那个人，如果说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啊，大家都比起来的话，是都没有秦文生的好，我说这个话很中性对不对？说他们真的都没有晴雯漂亮，可是下面的有一个很有趣的悬外之音，说是不是生的好就有罪，这样可以了解，其实凤姐是比王夫人聪明，他不觉得晴雯是已经勾搭上宝玉的那个人，大概他也知道是袭人而不是晴雯。可是王夫人不知道王夫人会一心担心他那个儿子被女人诱惑，所以他的情节使他没有办法做冷静判断。

那王夫王熙凤就讲了一个很很笼统的话，说，噢，她是长得漂亮，她是比别的丫头漂亮，可是她并没有说美，是不是最因为她们长得好，所以你现在要判最好，所以我们现在说好把这个企业里面所有员工招来，所以最漂亮就 fire 掉，这也蛮怪的。可是王夫人基本上真的有一点觉得最后留一个比较丑又老实的人在宝玉旁边，他会觉得比较放心。其实我们小时候真的有时候就觉得大家看一下张爱玲的小说很多篇在写这个东西，就是那个妈妈对儿子的那个某一种战友，其实有时候甚至倒不自觉。最有名就是金索基，你可以看到那个曹七巧后来让他的那个儿子长白长安抽鸦片，因为他觉得抽鸦片他就会留在身边，他就出不去，他因为他鸦片控制在他手上。

所以你读到那个我那篇小说，我看到最毛骨耸立的就说，唉，这个母亲的爱其实可以变成这样的一个形态，就是过去的那样的一个家族当中，因为他其实后来你弄清楚是他抓住这个儿子，其实他就抓住到财产，抓住这个整个将来的遗产，所以后来分财产的时候，他因为他有这个儿子，他就可以跟家里面挤房的人在那边哭闹，去争这个东西。

所以张爱玲其实是看到了这些当时当年的大家族里面很多的很多的问题。所以我们看到熙凤，王熙凤就回答说举论举止言语他远有些轻薄，还是比较委婉，就是说他是讲话不那么端正，那他有一点怕触怒王夫人。那刚才太太说是有点像他，那我也忘了那天的事，不敢乱说，我觉得王熙凤真的了不起，记不住。上次我有赞美他说王熙凤真的应该去学法律，事情发生时候不动情绪，然后做调查分析那个绣春囊是哪里绣的，这个就是学法律的材料。那今天他又是这样说，我不敢乱说，我只觉得有点像你讲的人，可是我不敢断定是不是就是你讲的人，因为王夫人讲得很笼统，就水蛇腰，削肩膀，太漂亮又骂人，那很多丫头其实都有一点这样子，那他就觉得我不能判断，所以等一下来了以后，王夫人觉得就是晴雯，那可是其实很难讲，因为像晴雯的女孩子也蛮多，大概王夫人一概都不喜欢，基本上他觉得只要漂亮一点，他就觉得有威胁，就在他的儿子旁边是有威胁。

好，所以这个王夫人就回答王熙凤说，那要不要叫他来？你看看，你亲眼看一看，你来断定我不帮你判断？你来亲眼看，你看，这个真的是检察官的材料，所以你自己验明正身一下。好，王夫人说，宝玉房里常见的我只有袭人跟麝月，我通常见的是这两个人，这两个都很老实，这两个笨笨的倒好，很有趣的话，所以就是觉得很有趣这个文化，为什么最后会夸赞笨这个事？笨拙木纳，因为他害怕灵巧，害怕美，害怕所有的表现。

所以我刚要提到说人世间大概没有绝对好或不好，我们早上说有一利必有一弊，可是这里面就看到这样的一个文化，因为延续太久以后，其实所有聪明有特殊才能的人全部都出不了头，因为他不可，因为我们叫做锋芒毕露，锋跟芒都是会断的，所以你要把自己磨得圆圆顿顿的，就是明明聪明，可是不表现，所以到最后那个能够冒出头来的大尖那种是聪明的不得了，可是一路都在作假的，一路可以作假，你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历史上的这样的人出来，其实曹操也有一点，王莽也有一点，就是聪明绝顶，可是大家都看不出来，看不出他的那个野心跟他的企图心的那样的角色，他这两个笨笨的倒好，那如果有这个，他自不敢来见我的，就是这个，如果是真的长得漂亮，那有点妖妖巧巧，他一定不敢来见我，那我一生最闲这样的人有没有发现你最爱跟最恨都会变成你的弱点，你的敌人只要知道你的最爱跟最恨很容易攻击你。

其实我们在赌输赢的东西都是一样，麻将也好，敲牌也好，你知道对方的弱点的时候，就性格上的弱点说其实你很容易赢，输赢之间其实是知道个性，因为每个人一定有他的个性，有他个性上的这个东西，只要有分输赢的时候，这个东西就看出来了。所以你可以看到王夫人透露了他的恨，就是我一生最恨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况且又出了出这个事，好，有没有发现他已经自由新政了？因为刚才捡到了一个绣春囊，那现在说有一个晴雯是她讨厌的，然后说你看这样的人就出了这样的事，然后这两个人就拉在一起，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引证的过程，就觉得这个东西绣春囊大概就是晴雯的了。

所以我觉得一个社会没有客观的法律的素养，就是说其实我觉得法律是一个客观自己的训练，就对事情还没有结局之前不随便下判断，那这个素养如果全民都没有，我们也很难要求王夫人，因为王夫人很自然就说你看就是有这样的人，所以大观园现在出了这种事，他就拉在一起啊，就联想在一起了。

那好，这个好好的宝玉糖火，叫这个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啊？最后才透露出他真正的关心，其实他儿子，只要他儿子身边有这样的女性，他都不安心，勾引坏了，我们觉得很好玩，妈妈很少觉得儿子在勾引别人，都是儿子被别人勾引啊，我老妈也不例外了，很好玩，你就觉得母亲的那个部分，可是我觉得这个东西凑过王夫人的嘴巴讲出来以后，如果我是母亲，我读，我是读者，我读到这里会哈哈一笑，所以文学的功能在这里，就说为什么我老觉得别人会勾引我儿子，不是我儿子在勾引别人，我不知道大家可不可理解。

就是说在母亲的心里面他没有错，他爱他疼他的儿子，所以他永远不觉得是他儿子在勾引别人，一定是别的女人在勾引他。我那儿子那么好，所以这里面这种口气是了不起的口气。注意一下，曹雪芹不是一个女性，不是妈妈。可是模仿王夫人的口气完全对了。我记得中学有一阵子，因为读喜欢读红楼梦，读到数学不好，我妈妈会去跟数学老师吵。儿子怎么数学会不好呢？我当时我在旁边，我都快钻到地底下去。唉，可是他真的是很理直气壮，说我儿子怎么会数学不好呢？很有趣，就是那个母亲。那你也觉得很可爱。可是很有趣啊，你就觉得那个弱点的部分，所以社会里面的这种部分，有时候你在一个文学里，你去做反省的时候，它是非常动人的。

就是我的意思说，你不会因此责备王夫人，你会觉得所有的母亲大概都如此，可是因为读到这一段，你会小心一点，就是在某些事件发生的时候，不再是这么不客观的，不再是这么不客观，大概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偏见，可是至少可能会稍微调整一下。他说，倘或叫这个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那应叫自己的丫头来。好，我在这里停一下。

大家记不记得晴雯其实做了一个最有趣的事，如果王夫人知道，大概都会跳井。有一次半夜的时候，麝月出去，然后下雪，天气冷得不得了，晴雯身体很好，就穿了一个红的裹肚，就爬起来去下那个色月，然后宝玉就害怕他动到了，宝玉就说晴雯来了，晴雯来了，就故意这样就破坏他去下色月这件事，那过来晴雯就打了一个喷嚏，宝玉就觉得他已经冻，因为那种天气下雪天气冷得不得了，你那个从被窝里刚出来那个热身子，被那个下雪的冷一逼的话，不得了，宝玉就说我被子没盖好，你帮我窝一下，就晴雯帮他盖被时候，他就抓到平晴雯的手说，唉呦，怎么冻成这个样子，然后赶快就打开被说你钻进来，晴雯就钻进去，他就乌在那里。

等到色月进来的时候，色月说，唉，晴雯呢？她说在被窝里好，可是我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那一段真的是两小无猜，这个宝玉也没有邪念，晴雯也没有邪念，就是小孩子觉得，唉，你怎么冻成这样，你赶快到被窝里暖一暖。可是王夫人要知道不得了，就两个人就抱在被窝里了。

可是我们就看到作者其实一直让我们读者去联想到说人对一个事情的看法，可以在不知情的状况里可以说到最好，也可以说到最坏。比如说我刚刚可能说到最好，说他们两小无猜，那我也不晓得宝玉是不是有意要勾引一下请问，可是对这个妈妈来讲，绝对是这个蹄子要勾引我的儿子，可是记不记得是宝玉主动说赶快钻进我的被窝里来？好，所以把那些那一些段落拿出来对比一下，你就会觉得好有趣，人的世界里面的这种复杂跟交错的这种问题，所以这个王夫人事实上真的是一个对实情几乎只掌握到一二的人，八九都不知道，可是他在下判断，所以这个时候是危险的，是危险，所以他说那个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我这个儿子被他勾引坏了，还了的，所以就跟他的丫头说到大观园去，就说我有话要问他们，留下袭人麝月服饰宝玉不必来，因为那两个笨笨的没有问题。

有一个晴雯最伶俐，叫他即刻快来，变成一个陷阱来陷害他。所以有时候你会发现什么是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鼓励大家大鸣大放，那些傻帽的全部都完蛋，就是说最凌厉的来。所以你可以看到说有时候搞政治人很喜欢读红楼梦，因为红楼梦里面有复杂的权利关系，就是他下了一个陷阱，说最聪明的来就晴雯就跑来，可是事实上他要整的就最聪明的人，你自己认为你自己最聪明的，所以你看到其实以近代中国的政治来讲，到那个大鸣大放，大概最了不起的一群人全部都完蛋，因为他们就出来了，因为他从来没想到那是一个政治上的大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