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回01：红楼梦小人物的心理

第61回01红楼梦小人物的心理

一、知识点

1.茯苓：

茯苓，中药名。为多孔菌科真菌茯苓Poria cocos(Schw.)Wolf的干燥菌核。多于7～9月采挖，挖出后除去泥沙，堆置“发汗”后，摊开晾至表面干燥，再“发汗”，反复数次至现皱纹、内部水分大部散失后，阴干，称为“茯苓个”；或将鲜茯苓按不同部位切制，阴干，分别称为“茯苓块”和“茯苓片”。

2.瓜田李下：

瓜田李下是一则源于文人作品的成语，最早出自古乐府曹植的《君子行》。

“瓜田李下”原义是经过瓜田，不要弯下身来提鞋，免得被人怀疑是摘瓜；走过李树下面，不要举起手来整理帽子，免得被人怀疑是摘李子。后比喻容易引起嫌疑的场合。在句中一般作主语、定语。

3.私有制：

私有制，指相对于公有制的经济制度。在这种制度下，生产资料进行个人或集体的排他性占有。私有制是剥削社会（以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特权主义和专制社会为代表）的基本标志之一。

私有制是高效率的经济社会基本标志之一。

生产力的发展是产生私有制的原因。

原始社会末期，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增加，金属工具、牛耕等新的生产工具或方法的出现，直接促进了相对剩余产品的出现，对于剩余产品的不公平分配就是私有制的最早形式。。

二、金句/精华笔记

1、所以红楼梦呈现出曹雪芹这个作者，他当然有在上层阶级当中诗词歌赋的那种能力，就是林黛玉写的词，薛宝钗写的诗，写得这么美。

2、这些地方注意一下曹雪芹的了不起，就是那个语言的活泼之外，还有一个这种身份的人，他所描述出来事件的活泼。

3、它有好多的规矩，所以因此你就会发现说公有的东西当中会有一个相互之间道德的维持，它并不是法律，可它会形成大家遵守的一个共同规则。

三、全文逐字稿

我们红楼梦讲到第 61 回，大概在前面，可能大家看到围绕着 60 回的时候，有一个人物变成小说里面的，大家关切的一个主题就是大观园因为住了贾宝玉、薛宝钗、林黛玉、探春、迎春、惜春这些年轻的小孩子们，所以有一次王熙凤就有一个建议，就是觉得说他们每一次吃饭的时候，必须千里迢迢地从大观园跑到荣国府的正厅去跟贾母一起用餐。

那么如果是天气好的时候也还好，那如果天气寒冷下雪这样子跑过去又跑回来，那么他觉得对这些孩子来讲是一个很大的折腾，那么甚至对他们的身体也不好，刚刚吃了一些热菜，那么要冷冷地赶回家去。所以当时就有一个建议，说是不是在大观园里面设一个小的厨房，那么这个小的厨房专门为大观园里面住的这些小孩子来开火，所以就请来了一个主厨，就是柳家的。我们知道在红楼梦里面，一个女性嫁给某一个人，她就用她丈夫的姓，所以我们说林之孝家的就是林之孝的太太，柳家的就是姓柳的这个男的，他的太太，柳家的他是一个女人，那么这个柳家的就负责了大观园的厨房，为大观园的每一个房来做菜。那我们也看到在前面已经提到这个柳家的有一个女儿叫柳五儿， 3 四 5 的五，柳五儿，那这个五儿长得很漂亮，而且身体有一点不好，我们会觉得做厨房的基本上是一种在过去的社会里是一个比较低的职业，那么做粗活，所以大概做厨房的人家，他的女儿也有一点粗粗辣辣的。

跟这个刘武儿有一点不同，就是在小说的作者的书写里，让你感觉到这个五儿有一点精致，然后他心思比较细腻，然后他也自视甚高，就是他好像不想一辈子就在厨房里混，那么就希望让他自己有一个比较好的一个生活的发展。所以当时他就认识了宝玉房里的一个唱戏出身的丫头，叫方官。

可能很多朋友还记得这个方官唱旦绝，长得非常漂亮，也非常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所以刘武文就跟方官他们年龄都差不多，他就拜托方官说，你可不可以跟宝玉讲一讲，以后我就到宝玉的房里来做丫头。那我们知道一个在大观园里的这种比较属于用人等级，总是会觉得如果能够到宝玉的房里去做丫头，就等于到了天堂了，因为我们都知道宝玉对人很好，那他从来不打骂用人，而且宝玉的房里丫头最多，丫头多事情又少，那主人又很善良，那等于就是下场很好。所以我们就看到这个柳家的这个主厨，也有一点为他的女儿想要有点巴结宝玉房里的人，所以这个刘五儿一方面养病，一方面就常常地往这个宝玉的房里窜来窜去的，那希望有机会能够进到宝玉的房里去。好。后来我们就看到宝玉在喝一种对身体补养的一种东西，叫做玫瑰露，玫瑰提炼出来的一种露，那当然类似我们今天讲精油，可是我们现在精油大概通常是用来纹的或者擦的，那这个玫瑰露是喝的，那宝玉因为不太喝这个东西，所以他就把剩下的半瓶就托方官说你给五儿吧，因为听说五儿身体不好，那么这个玫瑰露是比较滋养的，所以就脱了芳官就带回去给五儿，就带到厨房去了，那么带去给五儿以后，五儿跟他妈妈就很高兴，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这么珍贵的礼品，那么就对着那个阳光在看那个玻璃瓶子里面的半瓶的这个玫瑰露，然后觉得很像宝玉平常喝的夕阳的葡萄酒，红葡萄酒。

所以我们在大概 60 回以前都曾经提过红楼梦，里面很多小的细节会透露我们当时 300 年前清朝的贵族的某一种生活，就是宝玉是喝西洋葡萄酒的，那这个不是葡萄酒，是玫瑰露。可是因为这个主厨柳佳的跟他女儿都没有看过，所以他们特别稀奇，就对着那个阳光在看那个红色的玫瑰露的那个感觉，所以很珍贵，就把它收起来。

那收起来以后，这个柳家的他在做厨房，可他有一个兄弟，就是他的哥哥，弟弟的孩子就是等于他的外甥身体也不好，得一种热病。那他就想说这个玫瑰露一方面可以一部分给他的女儿五儿来滋养。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一个女性结了婚以后，她嫁到柳家了，可她自己娘家的人，她还是很眷顾。我想我们今天也是一样，她就会很关心她那个兄弟的孩子，那个外甥，他就跟五儿说，唉，我们要不要分一点给那个我的那个外甥？那五儿有一点不高兴，因为五儿觉得这是方官给我的东西，那你要分给你的外甥有点不高兴，可是也没办法，因为柳家的就觉得说，反正你也用不了这么多，我就到一点点。

可是我希望大家注意到，作者写到这种细节，其实让我们感觉到这种比较低下阶层的用人阶级，他们对于一个宝玉那个阶层的玫瑰露，因为只有半瓶了，他们的那种珍贵，你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像，我们今天忽然得到一个什么治禽流感的药的时候，忽然大家觉得一下子就抢光了，因为可能对某些人来讲不重要，可是对另外一个阶层来讲，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会觉得好珍惜，而且有一点从心理学上来讲，这个柳家的把他带出大观园，带回他的娘家。然后也有一点炫耀说你看主人给我们这么好的东西，结果就带出去了，带出去以后就被别人发现，而同时因为它的外生，他们就得到了另外一种滋补的东西，叫茯苓霜。我们曾经解释过，茯苓是一种在松树上长的一种钴菌类的东西，很白的，雪白的。其实我们今天在中药里，茯苓还是蛮重要的一个部分，那么把茯苓磨成粉以后，它就是雪白的一种粉状，那所以用霜来形容它。所以我一直觉得在汉医药当中，那个名字就让你觉得好听得不得了。

我常常跟很多朋友提到说，有时候你会觉得很听到西药名正害怕，可是听到汗药的名字时候，你会觉得有一种安慰，因为它里面好像有一种大自然的一种力量，所以叫做茯苓霜。那这个茯苓霜喝的时候是调那个人奶人的乳脂，人奶来调了以后喝特别滋补的，所以这个柳家的他把玫瑰露带回娘家去，娘家的人又跟他说，我们得到了一点茯苓霜，那么你就包一半带回去，那么给五儿调了一点人奶，或者说没有人奶，调点牛奶或羊奶都很好，特别的滋补。

这个都有一点说明，茯苓霜、玫瑰露都是宝玉这个阶层的一种滋补的，一种珍贵的补品。可是对于低下阶层的人来讲，得到一小包，得到半瓶，他们就如获至宝，好如获至宝，可接下来就开始透漏出荣国府大观园因为人太多了，所以东西常常被偷来偷去的，所以玫瑰露跟茯苓霜就引发了一个搜查的事件，因为玫瑰露怎么会跑到厨房去了，因为说王夫人宝玉的妈妈房里丢了一瓶玫瑰露，结果有人就密报说柳家的厨房里有玫瑰露的瓶子。

那有人又说那个茯苓霜是从南方的一个将军进贡给贾家，送给贾家的礼品，还没有拆封，怎么底下的人已经有茯苓霜了？好，大家可能表面看起来在谈很小的事情，玫瑰露跟茯苓霜基本上在透露贾家因为人太多，管理不当，发生了许多的问题，所以我们不要忘记，在 61 回的时候，这个小说已经慢慢在透露出一个家族从繁华转入到衰败的感觉，所以衰败的开始是管理的不细心，衰败的开始是很多物件的一种疏失，或者人的管理的疏失。就借着玫瑰露跟茯苓双串出来。

我自己在读红楼梦里面一直非常喜欢 61 回，是因为 61 回当中借着玫瑰露跟茯苓霜窜出了红楼梦，属于比较低下阶层人的一种非常特殊的语言。我们知道曹雪芹是一个不得了的大文学家，最好的文学的部分不一定是在表现在宝育、黛玉、宝钗他们出口成章的文雅，可能更了不起的在表现出在柳家的这种做厨房的人跟等下大家会看到她从娘家送了玫瑰露回来的时候要过一个角门，可是这个角门是有保全人员的，就是有一个警卫守在那个地方，然后这种警卫大概就是我们今天一般的不到 20 岁的男孩子，身体长得壮一点，他就守在那个角门上，那么也是没有受什么教育的人。

你就看到这个厨房，做厨房的人跟一个保全人员的对话，完全跟宝玉黛玉的对话是不一样，因为它透露出民间语言的活泼，那种民间的语言。所以我想今天如果在座的朋友就是喜欢文学，我会觉得文学不一定是阅读书籍，文学有一部分可能是你在六合夜市坐在那边，你听到的一种语言，因为这种语言有它的魅力，这种魅力你常常会听到以后你会想起说，唉，怎么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语言？因为你可能，比如说我们今天，如果我在大学里工作，已经都是知识分子了，所以知识分子的语言一定有它的用字词汇上的一个特征。

可是你一旦到民间，你会发现他用字的那个活泼，忽然出来，等一下你就看到那个柳家的，他从娘家回来，急急忙忙就在敲门说，唉，赶快让我进去，因为厨房要做饭了，要做菜，结果那个守门的那个男孩就有点顽皮，就说你是谁呀？就假装不认识他，然后假装不开门，那，然后隔着那个门的那个对话，然后就说你干吗去了？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你是不是去乱跑啦？然后你应该在厨房做菜，你就不好好做，就是那种调皮的那种小男孩的语言，然后这个柳家的就骂起来了，就是因为这个小男孩叫柳家的，叫婶婶，过去的习惯就不是真的亲戚可以叫大婶，大婶有一点尊敬他的意思，他说你婶婶刚才去找野男人去了，我找野男人你就多了一个叔叔了，你还不给我开门。

好，这种就是民间的语言，你会发现在你在大学里面，如果你同事之间从来不会讲这个话，说我刚刚去找野男人了，怎么样之类的。可是民间它有一种活泼啊，它的活泼是说它这种里面透露出一种亲切。所以我会觉得文学家其实真正了不起的语言是从生活里来的，并不见得是读书读出来的。

所以红楼梦呈现出曹雪芹这个作者，他当然有在上层阶级当中诗词歌赋的那种能力，就是林黛玉写的词，薛宝钗写的诗，写得这么美，那种文学的优雅，所以很多人认为读红楼梦可以让我们的古典文学的境界进步，可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不止如此，可能红楼梦更重要的是提供了我们一个开始去注意自己身边生活里的语言的魅力。所以下面这一段大家看一下。

61 回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做厨房的柳家的女人跟一个门口守门的，我称他为保全人员的警卫，他们之间的对话你可以看到曹雪芹的精彩的地方，他就说话说柳家的笑着就回答这个保全人说好猴儿崽子就已经是有一点粗俗的民间的语言，你这个家伙，你少给我顽皮，你这个就是有点不把他当成一个大人，就是你根本是一个小男孩，猴儿崽子，你亲婶子就是我找野姥去了，我找野野男人去了。那你不是得了一个叔叔吗？那你叫我婶婶，我去外面去找克兄。

那你就是多了一个叔叔，对你有什么不好？你有什么好怀疑的？那别逃，我把你头上的马兹盖斯的几根黄毛寻下来，就说你别惹我了，你再惹我就把你头上那几根黄毛，因为我们黄毛常常在讲那种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就还没长大，那个头发都还没长黑，还没长硬，就是乳臭未干的意思。

那以前的那种男孩子就是还没有长大以前，他的头发没有梳成后面的一个肌，所以是垂下来的头发就有点像马桶盖啊，就是一个盖子一样盖在头上，所以他就有点在笑，他说你别让我把你那个头上马桶盖一样的几根黄毛给拔下来，那还不开门让我进去。所以我们看到这一段语言就透露出曹雪芹的了不起，就是那个语言这么活泼。这个时候如果柳家的文绉绉讲话像林黛玉这个小说绝对不是好小说，就是小说作者像一个千变万化的人，他写谁那个语言就像谁好，那个小厮就不开门，这个小警卫还是很顽皮，就故意不开门，就跟这个柳家的说，婶子你这个进一进去，你要不要偷一点性子出来给我吃？所以你看到这种就是小男孩的那种，在那边有点撒娇撒痴。

他说你在厨房里做事情，你也对我好一点，你没事的话你就摘几颗花园里面的杏子给我吃，因为我不知道大家可不了解这种守门的小孩其实最无聊的，因为那个工作坐在站在那边完全没什么事情发生，可以一整天，因为大部分的人不一定走角门，这种角门都是最熟悉路径的人就会从这种偏门进来，那么所以一整天他可能也碰不到一个人，所以他碰到一个人，他就有一点想要拉住多聊聊天那种感觉。

所以有一些行业，曹雪芹这个作者透露出不同行业的一种他自己心情上的一种单调跟无聊的感觉。比如说我有时候会想到我们开车在走高速公路的时候，你会看到那个收费站的人，我一直觉得如果要写小说，写这样的人我怎么写？因为他在职场上的工作是我们无法想象，因为他每天在重复做一个动作，收钱给票，而那个动作机械化到甚至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偶尔有时有些人会有一点人性的关心，说谢谢，然后走了。可是基本上如果我今天设身处地去写这个人作为一部小说的主角的话，他的动作，比如说他下班的时候，他会不会有一种制约的反应，因为他跟人的接触就是一直在收钱给票，然后车子一辆一辆这样过去。

那么这些都是我相信作为一个好的作者，像曹雪芹这种作者，他就会甘心到这个小警卫一天多无聊，所以好不容易易来了一个这个厨房里的一个女人，他就在那边跟他扯来扯去说，唉，你下次出来你要不要带点什么水果给我吃？因为你们是做厨房的，你随便弄点什么东西，我在这边至少不会觉得这么这么无聊，那我在这里老等你，你如果忘了的时候，日后半夜三更打酒买油的，我不给你开门，也不答应你，随你干叫好。

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感觉这一段话我们常常误会说，唉，这个小警卫好坏啊，人家要进门，你不开门，然后在那边说你要不要给我一点东西吃啊之类。然后他就跟这个做厨房的柳家的讲说你今天不对我好一点，你小心。他说你下一次半夜的时候，你要出去买酒，要去买油，你临时厨房里面缺货的时候要去买酒买油，我就不给你开门，那时候看你急不急。

我觉得这个小警卫不是坏，其实是人在他的职务里面常常要证明他的重要性，因为他是一个很卑微的人，每个人经过那个门的时候从来不甩他的。可他现在就有一点，跟这个做厨房的人说，你对我好一点，我以后我就对你好一点，你对我不好一点，我告诉你，以后你半夜想要买酒买油的时候，我就不给你开门，我不给你开门，你就不那么方便。

好，所以有时候佛家讲说处处方便，人人方便，那个方便这两个字非常有趣的事情，就是不见得一定是大观才给别人方便。社会里面的每一个行业都可能给别人方便，你常常在一些小事上，你忽然觉得被卡在那边时候，那个不方便，让你觉得难过的不得了。可是这个小警卫就有一点卡在这里了，就是说你今天对我不好，你下次看看你半夜要买酒买油，因为厨房常常半夜那个主人要喝酒，比如说林黛玉跟贾宝玉，常常他们要忽然想，唉，今天晚上月光很好，我们要写诗，写诗要喝一点小酒，就跟厨房要，厨房刚好没有那个酒，可能就要半夜出来买酒。

那这个小警卫说，那个时候我就不给你开门，看你怎么办？所以这里面都有一点意思，说你不对我好，那我将来也不对你好，所以他有一点在讨好，说你重视一下我，我虽然是一个看门的小警卫，可是我也可以卡在你某一个关口上，不给你方便。好，下面这个柳家的就开始骂他了，一方面有点急，因为急着赶快要进去开饭呐，做菜，那这个小警卫就跟他在里面扯来扯去，他就有点急了。另外一方面，这个做主厨的就是常常你会觉得那个脾气很爆，而且他会觉得这个小警卫是一个小孩子，你这个小孩子竟然好像在这边跟我整我，他说好，你要我去摘那些果子，他说你知不知道大观园现在所有的树，所有的水果的树都分给不同的人在管？还记得吗？前面探春曾经有一个新的制度，这个制度说把大观园所有的树、水果的树分给不同的老妈妈来管，姓肖的妈妈管一个，姓史的妈妈管一个。所以每一年那个水果摘下来以后拿出去可以，他私自可以卖，就是等于他包办了，所以他到外面去卖，卖了以后这个赚的钱他可以跟主人来分。所以以前那个水果掉在地上烂掉都没有人管，所以你多摘几个也没有人管。

可是现在因为有人管，这是我的水果，如果是我的，等于是从共产制度变成私有财产，一旦变成私有财产以后，每一个人那个眼睛都盯在那边看，那这个柳家的这个主厨就做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形容，他说那天我经过一个李子树，好，我们注意现在成语有个叫瓜田李夏，就是经过西瓜的田，瓜田不纳铝，就是你不要穿鞋带，松了也不要去绑，因为你经过西瓜的田，你蹲下去绑鞋带，别人就觉得你在偷西瓜。

瓜田里下，经过里字，里下不整冠，就是在里子树下，你不要去整理你的帽子，因为一整理你的帽子，别人就觉得你在偷李子，所以我们现在成语还有瓜田，李夏就是因为你要避嫌疑，那所有这些农民他种一棵梨树也不容易，他种西瓜也不容易，所以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常经过那个番薯田的时候，那个老妈妈就眼睛盯着看的不得了。有时候我们故意在逗他，我们就故意蹲下去，手动一动，他就拿一个竹竿飞奔出来。那可是我们小时候真的是很顽皮，有时候就偷偷挖一些番薯，然后就去烘番薯吃啊之类。

那这里面都看到这个小警卫，很希望这个做厨房的老妈妈，这个柳家的偷一点果子给他吃，可是柳家的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每一棵树都有人在管，他说那天我经过李子树底下，刚好有个蜜蜂就一直围绕着我，那他很怕蜜蜂，他就伸手去打那个蜜蜂，就去赶那个蜜蜂，马上那个管那个李子树的人就说，别乱动我的李子，别乱动我的李子。

因为他特别指出来，管水果树的这些老妈妈都是年纪大的，年纪大眼睛都有一点花，也看不清楚，所以远远的就在那边大声的叫说那个李子还没有供佛，要先供了佛，老太太吃过，我们才能够分，他说将来会分给你的，你现在别乱动它。那这一段其实写得非常幽默，就会让你觉得这个柳家的，就跟那个小警卫说，我们哪里敢去碰那个水果，我们走过李子树底下，我们两个手根本动都不敢动，因为你只要动一下，赶一赶蜜蜂已经被怀疑了。好，这些地方注意一下曹雪芹的了不起，就是那个语言的活泼之外，还有一个这种身份的人，他所描述出来事件的活泼。我的意思是说，这样的事件你在林黛玉的口中永远听不到，因为林黛玉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摘梨子，他不需要跟别人在口边去抢东西吃，所以这种语言绝对是在这种阶层的人，他会透露出来他的那种有趣的一个情景。所以大家读一下那个柳氏就配了他一声，就骂这个小警卫，说你发了婚了，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了。

好，往年我可以偷一些水果给你吃，今年我不敢偷这些东西，他这些东西都分给了所有的奶奶们，就这些老太太们一个个像抓破了脸似的，好注意，抓破了脸，因为财产一旦私有以后人就有，这是我的，你不能碰的观念。所以我们注意一下，不同的社会有它不同的社群结构。比如说在 70 年代我去蓝宇的时候，不太了解蓝宇的打五族，因为它是一个原始的公社的一种制度。原始公社的意思说他们4月一起去打飞鱼，打完鲱鱼以后，这个鲱鱼掉在那边晒干，这个是公众财产，所以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去吃，可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大概应该吃多少，所以它是公有财产。就像我们假设有一个 seven Eleven，里面的东西是公有财产的话，每个人都可以去拿，可是那个就是我们是公有的，因为是公有的，所以它不是私人的。

如如果说这个鱼挂在那边是我家的，那他家的人来拿的时候我就会对抗，所以那个大概对我是一个很大的影响，就是在蓝雨的时候忽然知道，噢，原来人类有一些社会是公有制度，公有制度它对这个东西的使用有它大家共有的一个观念。比如说我记得我的童年，在台湾有些社区，比如我最早记得的那个社区，不是每一家都有自来水，所以社区中间有一个棒璞打的井水，然后每一家到那边去洗菜，那你也会觉得那个水是一种公有，因为公有它一定有一种公有的道德会出现，所以有一些年纪大的人会就会骂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用水？或者你们如果要洗米跟洗马桶，你应该在不同的位置，你怎么可以把马桶拿到那个洗米的位置？我们小时候就会被这些老人家指责，然后你就开始学规矩。

好，我们注意一下，公有跟私有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在学到不同的一些制度，所以这一段话很有趣，透露出大观园的水果从公有变成私有以后，每一个人就有了他专管的那个部分。所以这个老妈妈，这个柳家的说我只要稍微赶一赶那个蜜蜂，我就被怀疑了，因为那个水果已经有了私有的制度，所以我相信今天我们在座的朋友大概不太能够有公有的经验了，因为我们的生活里面私有的界限都很清楚，所以有时候偶然比如说我们去泡温泉，如果你是个人的一个池子门关起来锁起来，你高兴怎么样洗就怎么洗。

可是我去过一些大众的那种不收费的，在国家公园里面的，你就会发现有一些老先生会出来说，你怎么不先冲一冲澡就跑进来了？因为这个就是公有，因为你要有公有的道德，你必须在外面先把身体冲干净再进来，然后毛巾不可以带进来，它有好多的规矩，所以因此你就会发现说公有的东西当中会有一个相互之间道德的维持，它并不是法律，可它会形成大家遵守的一个共同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