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回01：长生殿

第36回01长生殿

一、知识点

1.长生殿：

《长生殿》是清初剧作家洪昇创作的传奇（戏剧），共二卷。该剧定稿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

全剧共五十出。前半部分写唐明皇、杨贵妃，长生殿盟誓，安史乱起，马嵬之变，杨贵妃命殒黄沙的经过。后半部分大都采自野史传闻，写安史乱后玄宗思念贵妃，派人上天入地，到处寻觅她的灵魂；杨贵妃也深深想念唐明皇，并为自己生前的罪愆忏悔。他们的精诚感动了上天。在织女星等的帮助下，终于在月宫中团圆。

《长生殿》重点描写了唐朝天宝年间皇帝昏庸、政治腐败给国家带来的巨大灾难，导致王朝几乎覆灭。剧本虽然谴责了唐明皇的穷奢极侈，但同时又表现了对唐明皇和杨贵妃之间的爱情的同情，间接表达了对明皇统治的同情，还寄托了对美好爱情的理想。

2.高力士：

高力士（684年～762年），原名冯元一，祖籍潘州（今广东省高州市）。唐代宦官大臣。冯盎的曾孙。

圣历元年（698年），高力士入宫成为武则天宦官，与武三思相交，又倾心附结临淄王李隆基。开元初年，高力士跟随唐玄宗诛杀太平公主，官至右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授三品将军，权势益大。累加至骠骑大将军，封渤海郡公。开元二十五年（737年），太子李瑛被废，李林甫等谋立武惠妃子寿王李瑁，高力士劝玄宗推长而立，遂立忠王李玙为太子。

天宝十四年（755年），安禄山反叛，高力士跟随唐玄宗入蜀。后还京师，为宦官李辅国诬陷，流放巫州。后遇赦归还，途中听闻玄宗死，呕血而亡。朝廷追赠扬州大都督，陪葬于泰陵。

3.牡丹亭：

《牡丹亭还魂记》（简称《牡丹亭》，也称《还魂梦》或《牡丹亭梦》）是明朝剧作家汤显祖创作的虚构传奇（剧本），刊行于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

该剧描写了官家千金杜丽娘对梦中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竟伤情而死，化为魂魄寻找现实中的爱人，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终于与柳梦梅永结同心的故事。该剧文辞典雅，语言秀丽。

该剧是中国戏曲史上杰出的作品之一，与《西厢记》《窦娥冤》《长生殿》（一说《西厢记》《长生殿》《桃花扇》）合称中国四大古典戏剧。

二、金句/精华笔记

1、你演出前一天才练习，你当然没有办法那么行云流水，就戏剧在舞台上的动作也好，唱腔也好，就是四个字，千锤百炼，一直练，练到最后他就是最精华的东西会出来。

2、什么样的等级的人家，他家里面会用什么样的佣人，在历史里从来不谈这个东西。可是红楼梦里面细细的告诉你这些东西。

3、所以说是分定就缘，人跟人有缘或者有份。

三、全文逐字稿

所以长城店因为这个戏大概从清朝以后就没有再演出过全本，所以可能一般人对他的这个结构这些东西都不是很清楚了。所以特别在演出以前，我就想借这个机会讲一下长恨歌到长生殿的这个变化。因为其实基本上这个戏就是我们讲的唐明皇杨贵妃这个故事在民间流传这么广，这么普及，那最主要是因为长恨歌这个诗实在写的太好，所以你可以看到一个文学对历史发生这么大的影响。

其实我们知道大概长恨歌里面所描绘的这样一个爱情故事，可能有绝大部分并不是真正的史实，而是经过诗人的一个有点唯美的一个一个夸张，在某一部分就是唐明皇的这个角色跟杨贵妃这个角色被他用文学塑造成了一个秦圣的这样一个角色，所以因为这样的一个诗歌在民间的流传，我们大概会觉得就是民间的老百姓很有趣，就是其实不那么愿意相信历史，而愿意相信文学，就是文学所叙述的那个历史当中会把一些历史的悲惨残酷，人的薄情这些东西全大概都去掉了，反而去加重人应该相信的某一种情感上的生成。

所以长恨歌这个故事慢慢就变成像元朝的白谱写出来的秋叶梧桐雨，然后又到清朝洪生把它写成了长生殿。好，所以我们大概可以看到这种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思雨时这样的一个情感，就在民间开始有了非常大的这个影响力，所以我想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礼拜天的下午可以到新舞台听听看。我基本上会用长恨歌来作为主要的纲要，就是以长恨歌这个 120 行的长诗来看一下整个故事它怎么样发展。那么大概对于看戏之前其实是一个结构了解最好的一个方式。当然文学的诗歌跟戏剧其实是蛮不一样的，就是文学它会很集中，诗歌会很集中表现唐明皇的深情或者杨贵妃的深情。可到戏剧的时候，你如果舞台上只有两个人，你根本演不出戏来。好，所以大家可以想象，就说唐明皇如果是一个情圣，像一个王子一样白马王子，大概小说的故事里面都会有这样的角色，那杨玉环如果是一个美女，你就会知道中间一定会有一个角色出现，就是恶魔，就是我们看到所有的从卡通故事开始，那么它就会有破坏者，就是爱情。如果没有破坏者，其实无法彰显出爱情的伟大跟力量出来，所以大概古今中外都一样。

我们看到一个王子公主的恋爱故事，中间一定会出现破坏值，就是白雪公主里面的那个母亲，那个苹果之类的东西，就恶魔的这个诅咒，那么长恨歌变成长生殿就多了。像安禄山这个角色，安禄山就被塑造成一个破坏纸，或者说安禄山引发的战争变成了一个破坏者。所以这个 pattern 其实很有趣，就是我们可以看到大部分，一直到我们今天看铁达尼号的电影，他还是在讲一个爱情故事，里面有一个事件要破坏，一个灾难来临，然后这个情感的坚贞才被彰显出来，所以戏剧化里面它就人物会加多。或者说长恨歌里面其实有一个角色是没有被描写到的，就是高历史。可是大家知道就是以杨贵妃、唐明皇为主的故事。在戏剧舞台上，高力士变成非常重要的角色，因为它在里面很微妙，非常非常的微妙，它是一个丑角，那丑角其实是个性最复杂的，他平常很奉承这个皇帝，很奉承这个娘娘，等到政变的时候，大概心里最希望这个娘娘死掉的是他，因为娘娘不死，大军不发，所以这个筹脚就在里面，非常有趣，他悬前转坤都是他在那边做变化。

所以我们知道戏剧其实不管，其实在东方戏剧里我们讲到筹脚其实很难演，莎士比亚的戏剧里面的弄成也非常难演，就是这种角色常常要在里面很灵敏，就是它要很机智的发生变化。所以如果大家这次会去看长生殿的话，你会发现高丽丝扮演非常出来，几乎每一场戏它都出来，而每场戏出来，他所代表的那个内在世界都不一样，他是非常懂得随机应变的一个角色。

所以我刚才提到说丑角最难演，是因为丑角有时候他可以很端庄很庄严，有时候忽然又插科打诨起来，他可以玩世不恭，所以他必须有各种的腔调的变化，动作的变化，他才能够把筹脚沿好。所以过去我们都知道在戏剧的戏班子里筹脚是最大的，通常筹脚不到现场，不能打开细箱，就是不能够开始化妆，所以我们大概可以从这个角度了解一下丑角，它其实可以出入于现实跟嘲讽之间，去做很多的变化。所以我觉得在舞台上，我自己最近也把这个，因为马上要来台湾这个戏因为拍成了光碟，我大概看了一下，就是过去因为有好几出我们没有机会看到，所以不太知道一长生殿怎么会在清朝以后影响这么大。在民间几乎母亲口里面讲到的什么唐明皇、游乐公什么的故事，原来其实都是戏剧的，如果没有这个戏的话，这个故事不会这么丰富，这么丰富，所以他可以连演好几个晚上，让大家在一个节庆的，比如说如果元宵节的话，或者中秋节，他就可以演这个戏。所以唐明皇有月宫的故事，很显然是后来洪生加进去的，因为原来并没有这样的一个故事，诗歌里也没有，因为他觉得在这种节庆的时候加一段这样的故事比较有趣，比较有趣，所以它跟七巧节跟中秋节都发生了关系。所以牛郎星也出来，织女星也出来了，嫦娥也出来，在舞台上都出来，就把人间的爱情跟天上神话全部搭在一起。

所以我记得我上次有提过说戏剧里面常常讲插科打诨，我们现在这个成语，其实对它的原意都已经不太了解了。那磕其实是讲做工的意思，就是很多动作叫磕，那魂，就是语言上的滑稽的语言，讲一些俏皮话，那磕跟魂，插科打诨，现在有时候我们变成负面的一个成语说，唉，这个人老喜欢插科打诨，就他不震惊的意思。

可是戏剧没有磕跟魂大概也不好玩，他就是在舞台上要做一些好玩逗笑的动作，或者是逗笑的语言，跟这个整个主题有时候没有关系，他忽然会加进这一段让大家笑起来的这个戏剧，就是我们看到丑角就经常扮演这一类的角色。所以如果大家去看的话，你可以看到杨国忠的角色，安禄山的角色，陈原理的角色，都是长恨歌里没有的，那更重要就是高历史这个角色，那么所以我想它就会变成很热闹。所以过去清朝也讲一句话，说流传在民间最重要的两个大戏，一个是牡丹亭，一个是长生殿，今年在台湾都会演，可是他们讲说长生殿是一座热闹的牡丹亭，热闹的牡丹亭。那么意思说牡丹亭因为它比较单纯，他的角色人物没有那么复杂，那么长生殿就很复杂，因为他把历史加进去，那历史加进去有战争、有政变，有各个复杂的大臣、奸臣、重臣，里面还有郭子怡，郭子仪也在里面扮演了很重要角色，因为对比于安禄山就要有郭子仪的魏国晋中，所以他就把很多戏剧性的元素把它架构起一部大戏。

所以大概称得上大戏的戏剧其实不多，因为大戏必须能够有很复杂的情节发展。那我们有时候看到比如说像苏三起界这类戏，它都算小戏，因为它牵涉不到历史大背景，可是长盛殿会牵涉到安史之乱，牵扯到朝廷重臣的出现，那牵涉到帝王后妃，所以它就会我们说它变成了一个大戏，然后人物的性格上的这种复杂的东西。而且我记得我们读长恨歌手其实最微妙的一点就是到马尾坡的时候，这个杨贵妃怎么会死掉？其实在逻辑上你常会觉得变成指责唐明皇的一个重要的关键就是你这么爱这个女人，你怎么这个时候你就牺牲她了，然后发生政变你就可以牺牲，所以戏剧家在这里着墨的时候是难上加难。

那我把这个袋子重复在每次看到这一段就想说怎么样让说服观众，说唐明皇这个时候其实是舍不得，可是杨贵妃一直坚持说我必死无疑，因为这个时候我一定要死，我才能救这个朝廷跟国家，你的政变才能够平服。所以是杨贵妃逼着唐明皇说赶快刺死他，要这个诏令，所以这个时候解救了唐明皇，这样可以了解吗？不然你不会原谅这个男人吗？说怎么回事？你平常这么爱他，你现在竟然就把他号拖出去斩首了，他不可以做这个事，所以是那个唐明皇怎么样都不肯，怎么样，说要死我们俩一起死，都讲这个话。

可是这个杨贵妃一再要求，最后把唐明皇有点诓骗掉，他到后面去，然后他自己致敬。这个时候高力士就扮演了逼迫他致敬的角色，因为高力士他知道大势所趋，他不死，整个国家就完了，所以赶快就逼这个娘娘致敬。所以那个丑角平常每天在那边说娘娘多么伟大、多么盛名的那个丑角，这个时候是逼死娘娘的角色就是丑角的两面性。所以你知道丑角那个画那个小花脸就是很有趣，就是那个鲁迅写道说他觉得那个化妆术上小花脸，那个化妆术非常有趣，他就是人心机久了以后，那个脸上就会出现一块白，这是鲁迅的讲法了，我们当不一定赞成他的讲法，跟他讲说这个在戏剧上这个化妆术很厉害，就他在舞台上一出来，你觉得他那个脸变小了，就是平常我们说堂堂正正嘛，可他把一朵白花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把脸缩小，把五官整个集中在这里，其实是一个很有趣的美术的造型，那这个戏剧舞台上我们看到最基本的两种化妆法，一个是加大，一个是缩小，加大就是我们知道最明显就是唱花脸黑头，他要把整个布包包到大概额头的顶端，所以他画脸的是从这边画起的，所以我们看到他眉毛，其实眉毛可能在这个位置，并不在我们平常眉毛的位置，他把整个脸加大，然后再要加大，他帽子是戴在整个后脑上的，然后身上再插那个靠旗，所以那个整个造型在舞台上出现就变得很大很高的靴底，把它撑起来，然后垫大垫肩。

我们知道那个真的大花脸出来的时候，他身上有一个厚的棉被心串起来，等于把他整个身体架高地架起来的感觉，那跟那个丑角就把自己缩小的那个画法刚好相反。所以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这个舞台上的化妆术很有趣，就是我们今年过年一直吃，脸越来越大了，怎么样让它缩小？我就好像想说，唉，是不是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其美术可以玩很多游戏啊？就是我们都知道说，唉，穿什么样的衣服会感觉瘦，穿什么样衣服会感觉胖，其实那个是很有趣的，美术上的一些手法，就是高明度的衣服大概都会让你觉得胖。那种明亮的黄色之类黑四类它就会比较小，其实这跟冷色、暖色都有关系。

所以美术，我觉得美术造型用的最厉害是在传统的戏剧里面，就是那个我们看过非常非常好的一些青衣淡觉出来，其实我们知道他下了舞台的时候，那个已经中年发福的样子，可一上台的时候他那个两张脸旁边贴的片子，整个片子秀气到极点，所以你完全不能认出是同一个人。就在舞台上跟舞台下我觉得最厉害的化妆术其实是传统戏剧的化妆啊，真是太精彩了。

以前那个在香港看到，大概以后刚开放那个时候，这些演员，当年好演员都老了，所以什么叶绍兰这些人，你看到在舞台上的时候，到后台去看那时候，真是天壤之别，就是不能想象，就是他可以借用化妆术把整个人物的造型完全改换到那像很有名的昆曲的这个小生俞正非，我看到他的时候都八十几岁了，可他在上面唱柳梦梅的时候，你真的觉得他是翩翩美少年？不能想象，可一下台时候就他几乎都是在发抖的。

那你不太知道唉，怎么刚才在舞台上这个俞正飞真的是刚才那个俞正飞吗？就是戏剧，真是奇怪。噢，我就觉得这个这里面让人着迷的东西，就是我没有看过一个戏剧是这么用基本功可以改换身体感觉的。他们有时候去问他们，他们就说其实有些发福的轻易，什么他出场时候他很多的动作跟舞台的关系都是侧面都不太是正面的啊。就是他，他知道他的身段，用什么样方法亮相，跟台下方什么样的关系，所以这些大概都有很多的讲究。

可是我们慢慢因为可能对传统戏剧不太了解，我是从小时候看歌载戏，庙口歌载戏，开始着迷着这个传统戏剧真是厉害。那包括我们现在讲的昆曲，包括像川剧啊，像川剧里面的变脸这一类东西，就是现在全世界都在研究这个剧种，就是这个剧种里面包含的丰富性的那个东西，就是让你不能够了解，说怎么会这么厉害。

我看第一次看川剧，在巴黎那个人物出来其实是一个丑角，他出来面对观众看他的脸，然后他一转身 20 次，嗯，底下就全部人都昏掉了，你已经忘掉你在看什么戏，其实那天演的是白蛇传，可它是一个不重要的角色，可它出来那一个特技全场就已经混掉，所以那个是很极厉害的戏剧手法。

那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很有趣的，就是西方的歌剧是从很土生贵族的环境出来的。嗯，知道，士生贵族其实就坐在那边很安静很优雅的慢慢看一个戏，其实演员挑战不大，挑战最大的演员是冶台戏，就是我小时候在庙口看的时候，旁边在那边卖香肠，这边在那边抽那个什么西巴拉，那样子吵得要死，飞机在上面飞，然后你要让观众看，你其实是最困难的演员，我觉得这样磨炼出来的演员他有一个能力，就是说他可以让所有的观众他变成焦点，就是厉害，在这就是他可以用一些动作或者他的一个拔高的唱腔，把所有人的吸引力吸引过来。

那么所以这个这种剧种的发展的形式跟我们一般了解，今天在比较安逸的环境出来的剧场形势非常不一样，包括比如说我们现在说我们的剧场训练已经非常好，我相信大家如果到国家剧院去看戏，都会养成一个规矩，说灯一按大家就安静了，也不讲话了。就其实这样的剧场本身已经变成说演员，跟台下的观众有一个默契。可是过去我们在庙口看戏时候没有人管的，那边妈妈啪打那个孩子，一路跑到那个戏台，可是你如果是苏三，你还要在那边慢慢的唱戏，你根本假装你没有听到这个打孩子的哭声，可是你必须要知道你的唱腔可以盖过这个声音，所以我最佩服的是演台系演员。

所以后来我就觉得我看到的川剧这些甚至已经很优雅的昆曲，其实都跟这样这种剧场形式有关，如果大家有机会看到传统的舞台，它其实都是四面观众都在台下，然后嗑瓜子毛巾丢来丢去，它绝对不是我们今天想象的国家剧院的样子，所以在这样的剧场里面训练出来的那个演员形式非常非常的厉害，非常厉害。

所以我觉得因为我这样讲的原因是因为长城店也好，牡丹亭也好，其实一直删到最后是看其中的一个片段的时候，那个片段就是国家剧院很优雅的片段，可这次你大概会看到长生殿原来为什么让清朝以来几百年老百姓这么喜欢，因为它隔一下它就有高潮起来，它就有热闹起来，然后让你觉得，哇真是不会沉浸下去的东西。就是刚才讲插科打魂，他要不断把磕混放进去，就是大动作，还有好笑的语言不断让它有变化，所以舞台上就其实会比较丰富，比较丰富。

其实现在我们说好莱坞电影也是，他就知道哪些元素可以发生作用。在末代 50 你会看到一个女人背着身在那边脱衣服，要洗温泉，他就知道，唉，这个元素有用，他就会用这个元素，可是末代 50 里面其实没有那个镜头一样可以拍下去，所以有时候你可以了解到现在他是被商业利用，他知道是这个东西可以有票房，所以我要用这个元素来吸引观众。

可是古代不是，古代就是你这个戏，如果台下的庙口的观众越来越少，下一个庙口就不请你了，它很现实的，因为我们小时候看的戏都是跑江湖的，就是一个小卡车上面一个戏班子，他们在我们家那个大龙洞保安宫前面演完第第二天早上我上课就看他们收拾行装，他们就到下一个庙去演，那事实上就一个庙在请，他们就巡回这样去演出，那大家都是听到说，唉，小溪园名声不错，我们就请小溪园，那很可能人家要请另外一个男生，是不请你小溪园那其实有很强的竞争。

有一点在大家都在打探说哪一个班子好，所以我要请哪一个班子，而且家里老太太过生日，也可能请一个班子来唱堂会，那么这个时候也都要有名声在那边比较的好。所以我们知道像顾振秋的这个故剧团，其实当初是台湾徐炳从上海请过来的，就是台湾当时的首富徐炳徐博云的主妇，他们就把故剧团从上海请过来，那么在永乐戏院这样演出，那么所以这个就叫跑码头了，就是你你敢从上海跑到台湾来这个打擂台，因为台湾不是没有戏班呢，也台湾有台湾的戏班，可是你背后有人支持你，觉得你是值得捧的戏班，所以他就可以在永乐学院包下场子，让顾集团一直演下去。

那对一个剧团来讲，其实它也是一个磨练的机会，因为戏剧是越演越好，所以今天也许没有人可以听到比古征秋更好的苏珊崎介意我们算一算，它那个时候来台湾大概是刚刚 20 岁，他唱了多少年，每天晚上苏珊企业这样唱，所以这个磨练没有人可以有，因为今天也许我们观众没有那么多戏剧观众的时候，这个苏珊企业可能三年五年演一次，你演出前一天才练习，你当然没有办法那么行云流水，就戏剧在舞台上的动作也好，唱腔也好，就是四个字，千锤百炼，一直练，练到最后他就是最精华的东西会出来。

所以现在这几年很有趣，就是昆曲越来越兴盛，越来越兴盛其实是蛮让大家意外的，是从他这么没落到越来越多人喜欢他，所以其实也觉得这些演员很幸运，他们又开始有机会一直唱了，一直在舞台上演出，因为过去昆曲已经有一个名称叫做案头剧。什么叫案头剧？摆在书桌上看的剧本，所以戏剧沦落到案头剧是很惨，就是牡丹亭、长生殿几百年来是不演的，就是文人拿来看，说这文词真美，想象在舞台上是什么样子。叫案头剧，就是书桌上的剧本，那现在终于它可以演出了，所以那个活泼的东西，人性各种东西，它才会在舞台上真正呈现出来。所以我也希望说在礼拜天的时候能够把这些东西跟大家再做一些介绍。那大家对一个可能失传了很久的一个戏，就是可以重新去认识他，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包括我自己，我真的里其中好多片段，过去一直没有看过，一直没有机会看到了惊变，看到了这个哭巷，看到了霾玉几个片段，很大部分其实是没有机会看到，可是老是听到母亲在讲，说有这样的戏，好像民间常常演其中片段这样在演，所以喜欢看戏剧的他们那一代，像我母亲他们就常常会讲这些故事，所以我大概都听过，说那个故事里面有什么内容，什么内容，那么现在终于可以把它串接在一起，变成一个大戏。

有点像我们现在在读红楼梦，就是每个礼拜我们可能读了一小段，可是我一直感觉到说红楼梦有一天你忽然觉得它是一个大小说，它是把这么多的片段看起来有一点不相干的片段组织成这么大的一个小说，那个组织的能力是非常惊人的。就是也许大家不觉得，所以我有一点建议大家说，不止我们每个礼拜可能讲其中的半回或一回，那有机会你回去把连起来章节几个章，回家一起看的时候，你会惊讶说，唉，他怎么转接的？就是宝玉怎么挨打了，挨打以后宝钗怎么来看他，林黛玉怎么来看她，凤姐怎么来看她。然后上一回我们讲到林黛玉站在怡红院门口不肯进去，那么想进去，可是不肯进去，然后看到一处一处的人进去，那种热闹，对比出她的那种孤独，她全部在做对比，全部在做对比。那么这一回当中到 36 回又开始讲到宝玉受伤稍微好了一点，大概可以已经行动了，也开始可以跟人讲笑话，笑起来不会屁股不痛了。那个就是本来都打烂了那个，现在已经慢慢养伤养好了，可是贾母一个命令下去，跟贾政说，我这个孙子被你打坏了，所以不养三个月绝对不能见客，所以闲杂人等一概不见，这个是天大的设令，所以宝玉开心的要命。

为宝玉最怕见应酬，就是家里面每次贾政来了一个什么不紧要的做官的人，就想说，唉，看那个咸鱼而生的宝贝，宝玉就被拉出来给人家看一看，所以他就很怕，因为就要重新梳头，换衣服换鞋子，就是见大人，他不愿意见大人，所以这里等于是说因为养伤，所以保护起来了。

那么这一段当中就看起来在讲宝玉养伤，可是带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比如说今天如果我是学青史的人，你下次碰到一个大学教授，哎，说，你在大学教什么？他说我教清朝历史，你就问他一个事，唉，你知道清朝那些贵族家里养的丫头每个月拿多少月钱？我相信他绝对答不出来。

这红楼梦这一回，等一下你看到他告诉你说清朝这些贵族家里丫头拿多少钱，然后开始算，如果是原配，他有几个丫头？大概 8 个到 16 个。如果是姨娘，大概是两个丫头，那宝玉是大的，丫头有 8 个，那如果是姑娘，大概有几个丫头？她完全是一个当时的社会史，就是有时候我们研究一个当代的社会，你不太知道说，唉，什么样的等级的人家，他家里面会用什么样的佣人，在历史里从来不谈这个东西。可是红楼梦里面细细的告诉你这些东西，因为王夫人有一天把王熙凤叫去了，说，唉，我听说赵姨娘、周姨娘就是贾政的两个姨太太，赵姨娘，周姨娘她们的丫头这个月的月钱短了，一吊钱就少了一调，那我们也不知道一调签什么，那王熙凤就大吃一惊，说怎么会呢？然后后来就去查，王熙凤说，噢，因为他们家族里面开过一个会，就是说其实丫头的这个月钱可能太高了，所以每个人就把一吊钱改成 500 钱，少了一半。好，我们就知道一吊钱是 1000 个钱，所以改成了 500 钱，就少掉了一半。

所以赵姨娘跟周姨娘就有一点抱怨，那凤姐就开始跟王夫人报告说我们这个家里面的案例是如何如何，所以老太太贾母丫头是最多的丫头的这个月前大概一个月可以拿到二两银子，那所以袭人是贾母的丫头拨给宝玉去用，所以宝玉房里的丫头应该一个月是一两银子，可是袭人是贾母拨给他的，所以照领二两。

好，我们才看到好像琐琐碎碎，可是忽然让你看到一个清朝的历史当中，我们从来不知道的事件在这里出来。那当然作者好像并不是要讲这个流水账，他真正要讲是人的关系就是王熙凤被告密了。王熙峰不是管家吗？有人就去密报，说他少给了人家这个就是克扣这两个姨太太的丫头的钱，各克扣了 500 钱。好，你就看到王熙凤就火大了。王熙凤回家的时候就路过赵姨娘周姨娘的那个门口，然后就站在那里，丫头说，唉，怎么这个王熙凤不走了？他说这边过堂风可凉快，我在这边凉快，然后那个脚就踩在门槛上，就开始骂人了，说将来还有的扣呢，你现在去密告你告吧，是之类的。你看到那个很泼辣的王熙凤出来了，那我们也看到王熙凤，我们一直不知道的东西就是王熙凤事实上他奉承贾母，奉承王夫人，可是他在最卑微的赵姨娘这身上，他们真的在克扣，所以这么多人恨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是王熙凤其实是有他的目部分就在这个地方透露出来，所以这是作者的厉害。

就是我刚刚提到说看起来在琐写琐碎事件，可它呈现了一个大格局，一个丫头的大格局，所以我想这个部分有时候我在想，唉，将来有人研究中华民国史，然后这个时候的一般家里面的用人的情况越前，或者说好一个菲佣，他的薪水大概都没有人知道，因为从也不会有人特别去记这个东西，可是小说里面会出来，而很少小说像红楼梦，巨细谜夷把这些事件讲到这么清楚，那这里面当然又牵扯到一个人，就是袭人。

就刚才讲说袭人是贾母的丫头，所以一个月他本来就拿二两银子拨给了宝玉，他还拿二两银子，那现在王夫人就觉得袭人希望能够照顾宝玉，就是等于说宝玉还没有娶亲，可是先预告袭人说我将来是要把你作为陪嫁的丫头的，所以你一辈子就照顾宝玉了。所以王夫人就说好把袭人的两个月的两二两银子的钱裁掉，那么把这个原来缺额的贾母缺的一个丫头补齐，再给他补一个丫头，选一个好丫头补给贾母。那袭人的钱照样从我这边来付。那王夫人说我的月钱每个月是 20 两银子，从我的名下拨 2 两给袭人，表示说他认他是儿媳妇了。

好，这里面就是好像流水账，等一下我很怕大家读到那个二量一量的，大概你都搞昏掉，好像是一个丫头的报账一样。可是事实上他在讲人际关系啊，讲很复杂的这个关系。然后袭人拿到以后，宝钗就笑他了，说你看，我跟你说迟早你要等到这一天的，那意思说他已经要变成宝玉的太太了啊。就是，虽然名分还没有定，可是其实已经暗示他说你是一辈子是宝玉的人。好，所以这里面就很多这种穿梭的东西。

然后袭人走开，宝钗就在旁边，宝玉在那边睡着了，他就在睡着的宝玉前面，宝钗就拿着袭人绣的一个鸳鸯的这个绣工他在那边绣，那林黛玉在窗外看到了，那当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是干嘛宝玉在睡觉，你坐在旁边，坐在旁边算了，还绣花也就算了，还绣鸳鸯，哈哈哈。然后他就觉得这个林黛玉就很火好，所以这些东西，我们看到他这里的题目叫秀鸳鸯梦照绛云轩，因为宝钗在秀那个鸳鸯，所以宝玉做了一个梦，预造了怡红院将来的婚姻大事，好像第一次暗示了宝钗跟宝玉的鸳鸯匹配的某一种关系。可是等一下大家读下去，宝玉在梦里面梦到的是说我不要信什么和尚道士的话，谁说金玉良缘，我偏偏要说目实同盟，就是他其实是要对抗这个婚姻的，对抗这个鸳鸯的这个匹配。可是林黛玉没有听到，林黛玉在外面只看到了宝钗在绣鸳鸯，宝玉睡在那边，所以林黛玉简直是痛不欲生，觉得不要再活了好，所以这里面很多小事件，又带出了大的一些环节的东西。

那我记得上次有讲过红楼梦里面，我觉得贾宝玉讲的最动人的话在 36 回，因为贾宝玉不喜欢提一个字，大概我们每个人也不喜欢提这个字，就是死他听到别人讲死，他就把人家嘴巴捂住说不要讲这个字，因为他好像拒绝去认识人。最后有这样的一个结局啊，就是宝玉的个性里非常怕这个字，所以袭人不知道怎么搞得，好端端的就忽然讲到了那个字，他就把嘴巴捂住。可是后来宝玉就跟袭人说，其实人必定最后有死亡这件事，他说我如果有一天死了，化成灰，那得到你们的眼泪，你们所有哭我的眼泪，把我的尸首飘起来，飘到人机不到鸟却不到的地方，然后我化成了灰，大概也是我之所终。就是他觉得如果他有愿望，他希望这个世间爱他的人所有的眼泪会流成长河，把他的丝绸漂起来，完全像一个现代诗一样。

可是结果他讲完这个话以后，他就跑到梨香苑，我们看到他这个回目的第二段是份定勤务，梨香苑。梨香苑是什么地方还记得吗？我们大概一开始就讲过梨香苑，梨香苑在荣国府的最北端，是荣国公，他创立了这个家族的事业之后退休了就老的荣国公，老公爵退休了，他最后希望能够颐养天年，不要整天应酬，一辈子在官场有一点烦了，所以就盖了一个小院，叫梨香院，里面都是梨花，然后自己在那边养净的，就是不要不见客的晚年养净的地方。

所以这个梨香苑后来就拨给了薛姨妈，宝钗跟薛潘他们来住，就薛家来投靠亲戚的时候暂住在梨香院。等到大观园盖好了以后，梨香苑又空出来，就拨给了 12 个唱戏的女孩子，就是文官、方官、林官这些人住在梨香苑，所以梨香苑经常你就会听到戏剧的声音，就他们在里面唱游园惊梦，唱长声殿，这些戏都是在梨香苑在唱，那里面有一个很有名的唱戏的女孩就叫灵棺，还记得吗？我们上次讲过爱上了假强的，在地上写蔷薇的蔷，一直写蔷的那个灵棺，所以宝玉就去看他，然后希望说，唉，你要不要唱一点戏给我听？那宝玉很喜欢听戏，就是就那个灵官最近因为在谈恋爱，跟贾蔷有一个恋爱的关系，他就不想理别的男人，就是说在恋爱中的少女就他一心一意只有一个人，就是贾蔷强哥，所以他就不想理宝玉，那宝玉就觉得从来没有人对宝玉这样，因为宝玉到哪里大家都奉承他的就是公子，就没有想到这个灵官不怎么理他啊，旁边人就开玩笑说，等一下那个贾蔷来了，他就长了，你现在叫他唱没有用，就是有时候你会发现我们说这个女为悦己者容，一个女子她努力的要让自己美丽化妆起来，是因为有一个爱她的人，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之类的这一类的话，那么这个唱歌者也是如此，就是他觉得他有一个知己，那个知己不在，他不想唱这个戏。

那么这个时候宝玉忽然懂了，宝玉忽然觉得他回来就跟袭人说，我刚刚讲错了，我说有一天我如果死掉，我希望所有的人的眼泪流成大荷包吃走漂到一个什么什么地方。他说我今天看了灵关跟贾蔷的爱情，他说大概是个人得个人的眼泪啊，就是这个叫做勤务离乡院，他有一个领悟，他的领悟是说以贾宝玉以前都认为全世界人都爱他，他现在发现说在这个人世间，每一个人都有他所爱的人，所以有一天也各自有各自要哭的人，各自被哭的人，所以他说各自得各自的眼泪罢了，那我不可能得所有人的眼泪好。

这是宝玉的一个成长过程里面很大的一个跳跃，就是对他自己的某一个缘跟分，所以说是分定就缘，人跟人有缘或者有份，我们说有时候有缘，可是无份或者有份，可能也可能无缘，其实缘跟份就变成了个人在了结个人的因果了。所以这一段其实是非常有趣，大家看，等一下读下去，我有点怕他讲到那几两银子，有点琐碎，可是我还是希望说读的时候大家能够抓到大的那个纲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