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01：袭人对宝玉的深情

第9回01袭人对宝玉的深情

一、知识点

1.父权社会：

也是父系社会，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男子在生产部门中突出地位的出现，原来男女在氏族中的地位发生重大变化，男子开始占据主导地位。与此同时，婚姻由对偶婚向一夫多妻制过渡，父权制随家庭出现而产生，财产按照父系继承，世系随父系计算。父系氏族制形成后，私有制萌芽、产生。在贫富分化加剧的情况下，阶级对立出现。由此进一步导致原始社会解体，国家开始产生。 父系氏族制不同于母系氏族制的本质区别，在于世系按父系计算，财务由子女继承，男子是社会和家庭的核心；他有权支配家庭的财产，也有权支配家的成员。

2.《红楼梦》中的秦家：

《红楼梦》在第八回说到秦钟时顺便简单地介绍了秦家的情况：“他父亲秦业现任营缮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当年无儿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小名唤可儿,长大时,生的形容袅娜,性格风流。因素与贾家有些瓜葛,故结了亲,许与贾蓉为妻。那秦业至五旬之上方得了秦钟。”

从文本中可以看出，秦家人丁不够兴旺，秦业的“夫人早亡”，他要么是续弦，要么是纳妾，反正是在五十多岁时才生下了秦钟。

根据《红楼梦》现存版本，秦可卿是病死的（其判词中是上吊自杀）；秦业是因为小尼姑智能儿来家里找儿子秦钟被他发现，气得打了儿子一顿，自己老病发作死了；秦钟则是生病未愈，又挨了打，见气死了老父亲，“悔痛无及”，不久病亡。。

二、金句/精华笔记

1、他需要朋友，而这个朋友可能是秦可卿的一个暗恋，可能是袭人真的发生床上的性格关系，也可能是秦钟这个同性之间不可告人的另外一个他们私密的世界。

2、他也特别觉得他跟其他丫头不一样了，其他的人可能是职业，你就一个菲佣，你来照顾宝玉，可她不是，她觉得她已经是宝玉的爱人。。

3、古代的旧戏都是这种形态，就是女子在这里要扮演一个成熟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戏台里年轻的男子都有一点像小孩子小弟弟的感觉，而女性反而像姐姐。

三、全文逐字稿

我们看第九回前面引导的一个东西是他认识了秦可卿的弟弟，叫秦钟，那么我们说秦钟跟宝玉基本上是同样年龄，就 13 岁，甚至还小一点点，大概同跟他大概比宝玉还小一点月份，那么可是伦理上他们是叔侄，宝玉是叔叔。那么在古代这个伦理这么严的社会里面，虽然是同年龄的小孩，可是都要叫宝叔，都要用叔叔来称呼，可是我们上次我已经提到说宝玉对秦钟的那个一见钟情的那种快乐，我们注意秦钟这个字绝对有暗示性，这个名字的谐音就真的是一见钟情。就宝玉对于一个同性的男孩子的一见钟情，其实带出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就是说在发育的青春期当中，一个小孩子其实他对性别的东西他还在摸索，他有前面对袭人的跟秦可卿的这个爱，那种心里面的爱，可是那个爱在伦理当中也不能讲，不要忘记秦可卿也是他的侄媳妇，也是伦理当中很严的。

可是她在梦里面，她的那个性的幻想其实是秦可卿，然后她在现实当中敢于去发生性的关系，是她的丫头袭人，因为这个丫头不管怎么样，在伦理上我们会觉得说他是受这个组织所掌控的，在那样的一个年代，好像他比较敢去做这个行为，他绝对不敢跟宝钗或者黛玉，所以你可以看到跟黛玉在一起这么久，可他绝不敢在黛玉的身上有这种非分之想，因为毕竟不同的身份，所以我们大概可以如果了解宝玉这个 13 岁的男孩子的很多重的一个性的关系的话，我们大概就可以看到秦钟其实是他这个多重的性的摸索里面的一环而已。

我所以我想这一段里面写到很有趣的东西，就是宝玉一个不爱读书的男孩子， 13 岁忽然爱读书了，其实是因为秦钟家里穷，然后没有办法读书，所以想要复学在这个贾家的私塾，因为过去的大户人家家里面就会有一个私塾，自己家里就有学校的，那要常常爸爸妈妈都觉得自己小孩子是最好的，那么出去就学坏了，所以自己弄一个私塾，那等一下你就看到这个家学比哪一所学校都要可怕，就是玩的不亦乐乎的反而是这个家学，所以我觉得很好玩，就是你可以看到宝玉要去读书的那种煞有介事的感觉。

可是我们讲到动机很简单，只是因为他认识了秦钟，他想跟秦钟一起去上课。那所以我上次有提到过一个在青春期的孩子，不管男孩一个女孩子，他的那个读书的动机有时候是蛮怪异的啊。就是我就是会想说，唉，那个年纪为什么会一定绕一个好远的路，一定要每天早上一大早去约一个同学一起走去上课，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个经验，我现在想起好奇怪啊，就是真的是绕好远的路，可是你不跟他一起上学，你就不想去上学了。

那这个简直没有道理可讲，可是他就陪伴你度过了你青春期里面的某一个阶段，可能是那半年或者一年，事后你也忘了我如果不读到这一章，我大家也不记得，唉。我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玩伴，就是你真的是每天走，我那时候从大龙洞走到原山绕过去，然后到他家门口叫他固定，跟他一起上课去上学。我想那个东西是很奇特，就是在动物的世界只有一个很单纯的，就是性。可是在人的世界，我们被称为爱的时候，这个爱本身不完全是性，它有很多复杂的东西，使人着迷于一个人的时候，那个着迷的内容不完全只是生理，其实有很大可能是精神的东西，或者两个人谈得来，或者两个人有什么什么共同的悄悄话，都是不可解的状况。

所以我反而觉得如果你用这个角度看第九回是淫秽大胆，那个语言倒简直是露骨的不得了，我想大家如果在家里看过，你会觉得简直像现在的 a 片一样，可是你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他其实真实的不得了，他就在写青春期里面，他对于自己那个性向的不清楚的摸索的里面，或者说其实他寂寞，他需要朋友，而这个朋友可能是秦可卿的一个暗恋，可能是袭人真的发生床上的性格关系，也可能是秦钟这个同性之间不可告人的另外一个他们私密的世界。

其实我们不知道他跟秦钟发生了什么事，从头到尾作者没有讲，都是别人在传，可是我们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他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觉得这个也有趣，就是我们会发现那个挤在一起叽叽呱呱，叽叽呱呱讲了一大堆，很多私心化的那个状况，整个的学校里面都在传说这两个人一定在搞什么鬼，可是作者反而没有写。

那我想大家可以跟我一起来问说，宝玉跟秦钟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如果我们今天以台湾的这种很八卦的一种倾向性来讲，我们希望知道的是这个东西。可是为什么作者没有写？作者不敢写吗？作者连他跟袭人上床的事情这么直接都写出来，为什么他反而不敢写秦钟？所以我的意思说，其实作者也觉得宝玉跟秦钟的关系其实跟袭人不一样，它不完全只是性，而是一个玩伴。就是我们一直强调宝玉这个 13 岁的男孩子，寂寞到他一直是跟整个贾府里面跟他在一起全部是女人，他始终没有一个同性的伴侣，他第一个碰到刚好是寝中，所以这个时候他其实也有很大的好奇，就是如果他都是男孩子的时候，他可能会对一个女性好奇。可当他的身边从贾母一直到小丫头都是女人的时候，他忽然碰到一个同性的玩伴，其实他有很大的一个喜悦跟快乐。

所以记不记得他第一次还没有见到面？秦可卿说，哎，我有一个弟弟跟你同样年龄，他说在哪里叫他来，他好快乐，他就觉得他要认识一个这个人，所以那种根本已经还没有见面就发生这样的状况，我们大概可以了解。我很希望这一回帮助我们去解答自己身上每一个人在阅读它的时候，自己身上异性跟同性之间的关系是非常有趣的一个状况，就是你有很多悄悄话，是连你最亲的丈夫或妻子你都不一定会讲的，可是你可能会跟你同性的那个玩伴讲悄悄话，我们过去的女性有所谓的闺中密友，大家听过。然后最近在大陆湖南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叫女书已经出版了，我想大家看到过，就在湖南，当时所有的女性她们之间写的一种文字竟然是男人读不懂的一种汉字，她们自己发展出来就是女人亡国的文字。那么这里面说明一个就他在同性之间，他有一个秘密的东西，就是我们叫悄悄话，那个东西真的是丈夫他都不能加入的非常私密的一个世界，那我想秦钟跟宝玉他们的关系大概也可以从这里来看噢，所以大概你可以看到宝玉这一天一大早起的这么早，兴奋的不得了，因为要去读书了。

可是绝对不是读书，是因为要跟秦钟读书了，要加一个这个东西进去，就是秦钟跟他一种很私密的亲密的这个感觉，好像他们共同要去完成一个仪式，一起要去读书这件事情。所以这一段写得非常有趣，就是早上起来那天特别不同，起得特别早，连袭人都特别起得早。那宝玉起来时候，袭人已经把他的笔墨纸砚文具全部整理好，全部包好了，然后袭人就坐在床边，就在里面发呆，你会觉得有这么严重吗？我们要去上课，要去读书，有这么严重，然后宝玉就在那边跟袭，然后袭人就交代他说啊，你这个手炉脚颅我都准备好了，你看上课还要带手炉，因为天气冷吗？这个暖手的炉，还有暖脚的炉，还有手炉跟脚炉里面的探，他也交给了底下的名烟，就是他的书童，然后他说你要盯着他们给你添探，不要到时候把你冻坏了，还有几个大毛衣服，就是那个大的那种，这种东西全部都准备好，他读书时候跟了四个书童过去，四个书童，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宝玉的读书简直是一个不得了的这种全家就开始忙乱的一个事情。

然后宝玉又跟袭人讲说你别在家里发闷，说我平常我在家跟你们玩闹，说你们没事，你们也就去找林妹妹他们去聊聊天，他还很担心他们说他去读书，他们在家很无聊，那你就会觉得这个人好像要去读一个很远很远的书，要去住校之类，等一下，你看他出门，你看多远？一里连现在一公里都不到，就是华里的一里，我们现在就是这样，走到北女那里大概都一里了，可是你可以看到这么短的一个路途，可是煞有介事，然后还要跟贾母辞别，跟王夫人辞别，然后每个人都告诫一番，最后最惨是跟爸爸告别，那爸爸被好好训了他一顿，说读书你最好不要再讲这两个话了，你讲这两个话你就把我丢脸丢死了。

很奇怪，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有一代的父亲永远讲话都是这种语气，就是你讲震惊的东西，他忽然就说，你别丢脸了，你还讲什么东西，你就去玩吧，你讲读书，他说你别这个别要让我觉得羞死了，还讲读书这两个字，他说你不要占脏了我这个地，不要靠脏了我这个墙。

你看父亲跟儿子讲话是这样的讲法的，可这里面就看到宝玉跟父亲中间的恐惧跟那个父权的权威，倒真是惊人。那么所以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宝玉躲在这个女人的世界，或者最后躲在像秦钟这个玩伴的世界，其实这个父权其实要负很大的责任，就是父亲没有任何一点温暖。所以等一下读到这一段，我想很多朋友在座应该蛮陌生了，因为我相信大概也许你们的父亲辈大概已经都不是这个样子，可是我小时候我记得父亲辈有时候真的是有这种形式的，当然看就是我们这一代，其实要看你的家庭，你受到比较西方的开明的教育的父亲就不太一样。那所以你会常常在同学里面看到两个很不同父亲的感觉，那有的父亲是疼孩子，可以抱孩子，跟孩子很亲的，那有些父亲就非常严肃，所有的那个同学一到家里面以后整个人都变样子的那种感觉。那你可以看到贾政他所扮演的角色，所以这段写得很有趣。

我有点希望如果自己家里面有这样，有过这样同年龄的小孩读书的经验。你回想一下他第一天读书的时候，你全家的那种忙乱的感觉，甚至好像真是当一番大事的那种感觉，可是对这个孩子来讲，所有的大人的训诫其实真是耳边风一样，因为到学校他立刻就忘了，立刻就忘了，然后在这个学校里有他们自己另外一个青春王国。

那我特别希望再提一次年龄，大概最小 12 岁左右， 13 岁，最大大概 16 岁到 17 岁，没有超过 17 岁，所以大概就是中学，所以你看到里面那种打闹玩乐到一堆的那种状况，然后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一个小男孩就被取名叫相连，然后叫玉爱。我忽然想，哎哟，我们中学真的是这样子，而且我相信那个时候我们还有男女同班过，也会给女生取很多绰号的。那可是女生都不知道啊，就是男孩子自己也会去给女孩子取一些外号，所以我要提到是这个青春王国是大人常常不知道，而且最有趣是我们自己变成大人以后我们也忘掉的。

其实你会发现我们都有过，如果你回到初中那个年龄的话，某一种奇奇怪怪的荒唐，那种不搞不懂为什么那一堆人老是挤在一堆的通宵达旦这样聊，聊个没完，挤在一个床上就是不要回家。而且我比较倒霉，我从来没读一所学校，是要住校的，所以就每一次就挤在学校的那个宿舍里面，就是不肯回家。

但那种很奇怪，就是他觉得他同年龄的那个玩伴，其实有时候比那个年龄我发现很多同学里面他对异性的追求还要强烈，就他有一个共同的语言，共同的乐子，有那个乐子可以追求，所以我想这个大人如果不理解的话，你不但不能参与，你甚至会在旁边惊惶失措，你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我相信这一回你如果从一个大人的眼睛，而不从你自己曾经年轻过的眼睛去看，你真的会惊慌失措，你觉得好恐怖，我的儿子是不是这样子？我的女儿是不是这样子？就是发生这些事情。所以我记得前几年台湾有一本小说出来，就是那个鳄鱼手记，一个女孩叫邱妙，金，泰大的一个心理系的女孩，她出了那本书，那次我记得在中国时报就是它变成一个推荐讲的小说。那我们评审里面就分成两派，一派就觉得写得好，把台大的那个学生里面的那种生活私生活东西写得这么真实，就有一派就说真可怕，怎么会有写出这样的东西？然后里面有一个评审，他就说我的女儿在台大，我就跟他讲说我看了以后我就觉得我要叫你退学，你怎么可以读这样的学校？可是我觉得这事就是大人的紧张了，就是其实大人已经不知道这个年龄，他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那个语言跟乱七八糟的一种行为，可他我绝对不会用一个字就是坏，我绝对不会认为是坏，因为我觉得是在成长的过程里面一个非常奇怪的摸索过程，所以这是我们前面也提过，觉得青春其实非常不容易了解，为什么？因为人一旦在自己觉得自己是大人的时候，就刻意在忘掉青春期，所以他永远回想不到这些事情。

所以我以前有跟嗯朋友提过一件事情，就是我，我记得我哥哥弟弟他们在大概初二那个年龄都有逃家的经验，然后逃家回来就被逮回来，然后跪在那个什么祖宗案前，然后就被我爸爸在那边骂妈妈，然后讲着讲说你多了不起啊，你也不够跑到高雄，你知道我 14 岁从福建跑到了广东，我第一次我在那边做功课就忽然想我不知道我爸逃过家就 14 岁他从福建跑到广东，后来跑到广西的南宁去度黄埔军校的那，所以你觉得很有趣，就是说，唉，他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件事？然后他自己其实刻意遗忘，他刻意遗忘就是好像他天生他就是一个心有大志，然后就已经是一个很理性很成熟的一个人。

可是他在教训孩子时候，他偶然会露出这个东西出来，所以我就觉得常常两代中间的沟通会发生在这种小细节上，就是一种对于自己童年跟青春的遗忘，使自己没有办法再理解今天年轻一代的他的兴奋到底是什么。比如说你看他们在那边兴奋到底是什么？就是到跨年的时候，这个凯达格兰大道前面，还有那个市政府前面那个年轻人都是到十几万人，然后中间你算一下年龄，大概不会有 25 岁以上的人在里面，都是那种小孩子一大票。可是你也搞不清楚所有的人他就是挤着挤着他也要去，可他挤在一起的时候，他认同一个东西，因为他觉得他们挤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人都是了解他的，他不一定是用我们认为的理性的理解，可他觉得他在那里不陌生，他不陌生，所以我常常会觉得大人如果还让自己保有一点点自己的回忆，那个年轻的回忆其实也是我觉得长保青春的好方法。我觉得那个东西其实非常好。

我看我的确看到有一些父母非常精彩，就他们在年纪很大，他们跟孩子的沟通、身体的语言都很年轻，那这种其实是非常了不起，你就会看到这个，唉，这个人不容易老，就是他的确在他的整个生命的形态上，他会一直让他自己觉得他跟年轻一代中间并没有这个代沟，并没有这个界限跟韩沟，所以等一下我们念一下，大家看一下，就说跟宝玉最有界限的当然就是贾政，你可以看到这个贾政对所有宝玉的行为都是先预设立场，而且充满偏见，说你还去读书啊，马上露出鄙夷的那种感觉，那你真的在旁边看的时候，你真的大吃一惊，可是我是真的感觉到有这样父权的。

我们小时候看过很多这样的复卷，就孩子所有甚至来考第一名回去都会让父亲嘲笑一番的，你总算考了一个第一名之类的，就他的话永远都不是鼓励跟赞美我。当时我有些同学我真觉得好奇怪，当他们家的时候，怎么那个爸爸讲话都是这种口气的啊？所以你常会觉得父权有时候使得父亲拉不下脸来，其实可怜悲哀的是那个父亲就他没有办法再感觉到温暖这个东西了，所以我想我读这一回，我也觉得说老师也很容易变成这样子，就他会失掉他自己的原来的那个记忆的那个部分。

好，所以我们先看看这个宝玉要读书的这个这一段的大张旗鼓，那个真是精彩的一段戏。他说话说秦业父子，秦业就是秦钟的爸爸，我们上次讲到说他是一个这个银上银扇郎，在类似今天银扇属这样地方做了一个小官，那么家里没有钱，那么他又是五十几岁才有了秦钟，那么秦钟要读书，家里没有钱供给，所以最后就想说女儿嫁到了贾家，秦可卿嫁到了贾家，也许可以在贾家的私塾里复学，那么想到这种荣国府、宁国府的私塾应该是不同凡响，大概是我们今天的好学校，这种升学率高的好学校就想把儿子送进去，那么上一次我们最后讲到说他甚至连那个直见的礼，给老师的礼都有一点拿不起，所以东拼西凑的凑了 24 两银子去给了这个老师，所以他们父亲对这个读书是很重视的。

俗话说秦业父子专厚，专门在等候贾家的人来送上学择日之信，那么古代读书是一件大事，我们翻开黄历，移什么移什么移什么，就是今天适不适合上课，我们都是照常礼拜五下午就上课了，以后我们照黄历的话，不一定都是礼拜五，就是有的日子是适合上课的，有的是日子不适合上课，所以你看可以把读书这件事当成是一个大事来选择，因为这里面最主要过去的读书是跟做官有关的，所以会觉得入学这件事情，也就说明这个人走上了仕途，所以他会把学这件事情看到这么高，是因为整个社会里面士农工商这个市的位置一直是第一位。

那我想今天这个位，这个其实社会的阶级这些东西其实都在调整，那过去商一直是摆在最后一个阶级，可今天显然不是如此。那么这里为什么？因为我们不太了解古代的商，不管你再有钱，你不能穿丝的衣服的，而且在汉朝商人的此地不能读书，当然他有他的目的是说防止政商勾结，就是你再有钱，你绝对孩子就不能读书，也不能做官，所以他故意把这个政商这个东西分开，那么也使得比如说在比较儒家的这个社会当中，最后商的地位一直非常被压抑，那么也使整个社会里面，比如说它的这个贸易或者经济的发展其实受到了很多的排挤，很大的排挤。

其实现在你看近代的中国，你还是可以看到这个问题。就说比如说前他是排斥商的，你看到后起来的一定是上海帮，因为商业开始受重视，他开始以熵这个东西作为一个繁荣跟经济。所谓改革开放其实就讲经济挂衰了，那么这里面都是一种很大的变化。所以在这里我们看到他择日上学这件事情，也让这个小说家写出了一个东西，就是说读书这件事情已经变成了社会里面的某一个阶级的仪式，它跟我们今天说我要去求知其实不太一样。所以这煞有介事是因为背后有这样的一个一个想法在这里，有这样一个想法在这里，所以它对比出来，这些小孩到了学校以后玩的不亦乐乎，特别你会感觉到好笑跟荒谬。就是爸爸妈妈都希望这个儿子，当时其实女儿不会去读书的，就是望子成龙，那么都能够读书，然后就开始做大观，可是结果他们在学里面学到的东西恐怕是另外一种好。所以原来宝玉急于要和秦钟相遇，所以宝玉这个人就很侯极个性的，他从来不爱读书，可是这一次大家所有人都讶异说，唉，他怎么那么爱读书，每天在问说什么时候可以开学，什么时候可以上课，其实还是要跟秦钟见面噢，所以这是我刚才提到说你不从那个小孩子的心里去看的时候，你常会觉得好奇怪啊，这个宝玉真是怪癖。

可是其实我想我们大概成长的过程都有这种感觉，就是你儿时的玩伴，你真的会为这个人去读书，或者说他今天没有来上课，你也不想上课了，有时候我们逃课常常是两个人一起逃，一起跑掉了这样，所以我想在这里可以看到秦钟对宝玉发生的那个最早的一个同年龄同性别的玩伴的那个亲密的这个感觉出来，所以宝玉就顾不得别的，宝玉这个人一猴极起来，他才不管你什么黄到吉日这种东西，他就说择了后日一定上学，管他后天是不是好日子，后天就一定要上学，因为他急着要要跟秦钟去上课了。好，所以用宝玉的这个性表达出来。所以后日一早就到了那一天了，要上课了。这个请秦相公，就把秦相公就秦钟先到我这里来会棋了。就是要人先把秦钟请到他们家，请到贾府来跟宝玉一起上课，你看像不像刚刚我们讲的上课，各自去上课嘛，才一礼，那么走过去上课就好了，一定说要派人把秦钟先请到他们家，两个人一起去上课。所以你会觉得这里面就是小男孩的仪式了，他自己的那个玩伴的仪式在这里开始发生。

好，然后打发人送了信，那么这一天一早，宝玉还没有起来，宝玉未起，袭人早已把书笔文物包好，你可以看到袭人的细心，就是在宝玉的身边，这个丫头是最贴心的一个丫头，那么而且第五回他跟宝玉发生过性的关系，所以他也特别觉得他跟其他丫头不一样了，其他的人可能是职业，你就一个菲佣，你来照顾宝玉，可她不是，她觉得她已经是宝玉的爱人。

好，所以这里面有很有趣的心理的关系，就是为什么是袭人早起，其实人特别早起来特别叮咛，宝玉，一再叮咛，那如果没有第五回他跟宝玉已经发生性的关系，也许我们不太了解。还有晴雯哪还有麝月啊，还有欠雪，就是宝玉身边这么多的丫头，那么为什么是单单是袭人，所以我想这里面大家都可以看到这个比宝玉大个两三岁的女孩子，其实已经把自己的生命许给宝玉了，所以他就把书笔文物，你看到这个包好整理，都不是一个职业的，用人会做的事情，是爱人会错的事情，就是觉得宝玉要去读书，要出远门了，所以我要照顾她，我要把为她照顾到妥妥帖帖，那你如果是为了职业，你不会这么细心的，所以所有的东西收拾的妥妥帖帖，然后更精彩是坐在炕沿上发闷，因为宝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每天他们都混在一起的，所以他们虽然是主仆，可是也像爱人，也像童年玩伴，真的是青梅竹马这样长大。

所以宝玉要去读书了，所以他们也在那边呆呆的，也不晓自己要在家里面干什么啊，就坐在抗炎上发闷，我觉得这里面写出那个袭人一个十五六岁女孩子的那个心事，因为他把自己许给了宝玉，然后宝玉现在要去读书了，不在家，那么他所有的心挂念的都是宝玉，那么他要做什么？就在炕沿上发闷，然后宝玉就醒来了，见到宝玉醒来，然后他就服侍他梳洗，所以习你看到袭人照顾宝玉，早上起来洗脸刷牙的事情都是袭人照顾梳头，所有这种生活的细节都是他照顾的，我想我们今天也没不会有这样的佣人照顾到要梳头要洗澡都要照顾了，我想除非是那个特别护理，那大概一般的仆人用人都不可能做这些事，所以袭人跟宝玉的亲，因为他们真的有非常深的这种每一天生活里面小细节的接触，这么轻的这种，所以袭人跟宝玉关系到底是什么？如果你不从书里面这个说袭人是她的丫头来看，你会不会觉得袭人兼具着像母亲姐姐好几重的角色，爱人，妻子，他所有的角色他都兼具，他才会把宝玉这个 13 岁的男孩细心的照顾到这种程度。好，宝玉也精彩。

宝玉是懂事的小孩子，你看他 13 岁然后这么被宠爱，可是他又很多心思，特别是他常常把心思放在他身边的女孩子身上，他就看着袭人怎么今天闷闷的，我想我们今天也不太会注意你的费用，闷闷不闷他就会注意到。唉，袭人怎么今天闷闷的，所以这是宝玉有趣的地方，就是他是一个主人，可是他很疼这些身边的人，所以他也其实有一点不太管那个伦理上的什么辈分呐，这个主人丫头这种关系。宝玉见他闷闷的就笑问道，好姐姐，你怎么又不自在了？你怎么又不自在？可见宝玉常常问身边的人这句话，就你快不快乐，你开不开心呐？这些话你怎么又不自在了？难道怪我上学去丢的你们冷清了不成？他要去读一个书，还会先交代，我想你们刚刚都从家里来，大概也不会跟家里的人说，唉，我要读书了，有没有觉得把你就丢在家里很冷清？可是宝玉会跟袭人讲这种话，可这种话就是这种 13 岁的小男孩，那种爱意刚刚萌芽的时候，他还搞不清楚这个爱意是什么的时候，他就会不断在表达这个东西，就是他对于他身边的人是不是觉得寂寞或者孤单，他会很挂念，是不是因为他要去读书了？我们上次不是讲过，宝玉一生最大的悲剧就是他每一个人都很爱，而且每个人都爱得很真。然后他最后的痛苦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办，就是当一大人在他旁边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是有人有这样的个性，就是你常常会觉得他如果是爱一个，其他都是假的，可是不一定，也许他每一个都是真的，那怎么办啊？就是宝玉有一点是这样的感觉，就是他看到人家不开心，他就希望人家开心，可是如果身边 10 个人都不开心的时候，他就乱了手脚，他忽然不知道要照顾哪一个人，就他的那种深情跟多情其实是一个很奇怪天分里面带出来的一个怪癖，而常常也把自己搞得不晓得怎么去处理。所以他说，你是不是怪我们上学去啊，丢的你冷清了不成？就。

袭人就笑了，袭人说这是哪里的话，读书是极好的事，好注意。袭人气这个丫头也不认识字，他怎么知道读书好不好？可是这里就是一个社会里面大家公定的价值，男孩子都是要读书吗？而且男孩子好人家的子弟，你到最后你一定要读书，所以他就说，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当然应该让你读书啊，男孩子到几岁了，他就应该去读书。所以袭人接受了一个很正统的一个道统的说法，就是说你，你当然读书是好事，好的事不然就潦倒一辈子。那我要提的是说，其实袭人以他这样的丫头身份，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的身份，他也不知道读书为什么会好，读书不读书为什么不好，他也不知道，都是人云亦云。那最主要是我刚刚提到说这种家庭当然不断的教训你的子弟，说你不读书你就不能做官，你不能做官你就没别的路可走，你就潦倒一辈子好。

所以袭人也自然就把这个话说出来，说读书是极好的事，不然就聊倒一辈子终久怎么样？就说你总是要跟我们赖在一起，守着我们，可是长久来看，你也不能一辈子守着一个丫头就是鼓励他去读书了。可是你看到袭人接下来的话，刚才讲说像妈妈、像姐姐、像妻子的叮咛开始出来了，就是绝对不是丫头的话，他说只是念书的时候你就好好想着念书，不念的时候就想着家里，他没有说，他说想在家里，那当然就是他们这些人。所以他还是让宝玉说，你去读书的时候你专心一点，你读书时候就好好读书，不读书时候你就想着家里面的这些人，所以这个叮咛我们今天绝对不会有一个用人叮咛这种话的。所以我的意思说，你注意一下袭人这个地方的身份其实非常微妙，非常微妙，它兼具了好几重的身份，这种话常常是母亲跟孩子讲的话，也可能是一个大姐姐跟小弟弟讲的话，所以袭人的身份就比较清楚，比较成熟的妻子也可能跟丈夫会讲这一类的话。在古代的戏剧里很奇怪，常常劝学的都是妻子，那个丈夫总是要在那边玩笑一下，我们看到有好几个戏，就是在灯底下，太太在刺绣说我陪你读书，然后丈夫就看着灯底下的太年轻的太太貌美如花，就读不下书了，然后那个太太就生气说用眼用针，说那我把我眼睛挑瞎了，然后丈夫吓死了，赶快就好好读书啊，我记得好几次看那个古代的旧戏都是这种形态，就是女子在这里要扮演一个成熟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戏台里年轻的男子都有一点像小孩子小弟弟的感觉，而女性反而像姐姐。

他很成熟的告诉他说，你应该好好读书，不要贪恋美色，老在看他这样的感觉，所以你可以看到袭人在这里的这个交代也有一点像这样的一个角色，他说别和他们一处玩闹，这个他们是谁？就是学校里面那些同学。我们就觉得这种话我小时候不知听过多少次，爸爸永远跟你讲，妈妈永远跟你讲，说别克跟那些坏孩子一起玩闹，我有时候想，恐怕我比他们还坏，所以父母永远不会说孩子是坏孩子。所以宝玉其实你看到淘气的不得了，在学校里面，而且很多人他是带头的，可是袭人一定说，你别和他们一起玩闹，因为你不一样，你是好孩子。这种就是在叮咛跟教训的时候的这种语言，别和他们一处玩闹，碰见老爷不是玩的，那特别告诉他说，你要是碰到爸爸，那不得不是好玩的，因为爸爸动不动就痛打他一顿的，动不动就痛打，所以他所有身边的人疼。

宝玉也知道，说你再疼他，你最后挡不住的是那个爸爸的父权，所以他们唯一怕的这个东西。所以常常要劝宝玉说，你还是小心一点啊，要用功读书。可是又怕宝玉太用功了。我觉得袭人在这里这一段话非常有趣，他说虽然分质要强，要好好读书，要立志读书，可是功课宁可少些，很奇怪对不对？可是我有时候想，真像妈妈的话，又要你用功，可是，唉呦，身体不要弄坏了啊。其实是非常矛盾，就是袭人在这里面，他的那个爱宝玉都在这里透露出来，他又希望宝玉成才变成一个长大，变成一个男人，好好读书，将来做官。可是又怕他说功课宁可少做一些，那他自己也要解释说为什么他要劝宝玉功课少做一些，他说一则贪多嚼不烂，你读太多你没有消化，其实是没有用的，所以他自己还可以为自己解释说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其实第二个才是重点，就袭人真正关心是怕宝玉读书也把身体读坏了，所以你可以看到袭人好像也不是关心宝玉将来成不成才，读书读得好不好，做不做大官。其实袭人真正关心说宝玉就是身在身边的人，然后他要照顾他，希望他身体可以照顾的好，所以他说身体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思，你可要体谅这些，你真的要感觉到我这样唠唠叨叨、重复叮咛的意思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