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听】56 唐诗之美01：李白《静夜思》重拾唐诗之美

唐诗之美01李白《静夜思》重拾唐诗之美

一、知识点

1.李白《静夜思》：

《静夜思》是唐代诗人李白所作的一首五绝小诗。

此诗描写了秋日夜晚，诗人于屋内抬头望月的所感。诗中运用比喻、衬托等手法，表达客居思乡之情，语言清新朴素而韵味含蓄无穷，历来广为传诵。

2.   杜甫《春望》：

《春望》是唐朝诗人杜甫的一首五言律诗。

这首诗的前四句写春日长安凄惨破败的景象，饱含着兴衰感慨；后四句写诗人挂念亲人、心系国事的情怀，充溢着凄苦哀思。这首诗格律严整，颔联分别以“感时花溅泪”应首联国破之叹，以“恨别鸟惊心’’应颈联思家之忧，尾联则强调忧思之深导致发白而稀疏，对仗精巧，声情悲壮，表现了诗人爱国之情。

二、金句/精华笔记

1、所以或者因为喜悦，或者因为哀伤，都会有所感触，他就会把这个喜悦说出来，把哀伤也说出来，变成诗句。

2、一个午后有非常悠扬的蝉叫的声音，然后这些吟诵的诗句就跟大自然里的风声、鸟声、蝉叫的声音叠合在一起，变成挥之不去的记忆。

三、全文逐字稿

美的沉思，我是蒋勋。我们在美德沉思的节目里谈过许许多多的艺术形态，可能包括绘画，包括电影，有很多是跟视觉有关的一些艺术。有时候会被朋友问到这些话听众是看不见的，你怎么去叙述它？我想这样的问题当然会忘于会让一个广播的人去思考语言广播它的某些限制。也许我在讲黄公王的富春山区，也许我去叙述毕卡索的一张画，我常常要借着想象，好像把这张画带到听众的面前，形容色彩，形容造型，形容线条，形容笔触。我知道非常不容易，也许你会迫不及待觉得还不如把所有的听众朋友带到一张画的面前，让他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会不会是更直接的，这是我所说到的广播的一些限制。可是同时我也思考到，一张画如果我们看不见，而经由另外一个人的转述，另外一个人的描绘，我们就在脑海里会形成了一个画面。

会不会有时候是一个很有趣的创作的经验？因为我所讲的那张毕卡索的画，也许经由叙述转述之后，在许许多多的听众朋友的脑海里，会不会创造出另外一个不同于毕卡索的新的画面出来？我想这是有时候在用语言做广播的时候觉得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所以这个节目当他做了一段时间，我当然也在思考。

广播语言可能最适合阐述的对象，或许不一定是视觉艺术，或许不一定是绘画或者戏剧或者电影。其实忽然想到有一个东西是很适合跟广播结合的，就是文学。我们知道文学，大家想到文学，可能立刻想到是一本书，我们到书店去买一本书，经由视觉来阅读，因为它是文字印刷出来的，所以它还是仅有视觉。可是我记得我常常会跟朋友提醒说，在人类的文字被创造出来之前，其实人类有更久远的使用语言的文学经验。我们知道在中国最古老的一部文学的作品，像诗经，它里面所有的这些诗一直到今天， 2000 多年来在影响无数的汉字阅读者的。这个诗经其实最早它是被传唱的，它是等于是歌词，这些歌词后来被文字记录下来是比较晚的事情，最早的时候可能就是田里面种田的男子，采桑业的女子，彼此喜欢对方，可是喜欢有时候是不容易说出口的，是有点害羞的，所以他们就用歌声来表达。

关关雎鸠，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可能告诉对方说，你听听那个鸟的关关的叫声，一个雄鸟不断的啼叫，其实是吸引雌鸟对它的注意，所以这些鸟类都彼此的求偶，何况人类。所以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窈窕淑女，当然一个男孩子君子就会去追求她。这是最早的歌，它是用声音唱出来的，在没有文字记录以前，他可能就已经在民间传唱了很久，所以我很想试试看。也许广播是可以跟语言结合，去朗读一些文学的作品，特别是文学作品里的诗句。为什么是诗句？当然我们可以去朗读一部小说，我们也可以朗读一篇散文，可是我想诗跟语言之间的关系可能更为密切。因为当我们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就会发现 4 个声音一句它是押韵的，它里面有一种节奏，有一种格律，有一种韵脚，使它可以朗朗上口，这是为什么？我要说文学里的诗，可能是跟语言有更密切的关系。我们今天用视觉去阅读一首诗，其实远不如去听别人朗读或者吟诵一首诗。所以也许我们会从这样的主题开始，跟大家谈一谈我们最熟悉的诗句。我想在汉字所书写的诗当中，大概对所有的大众最熟悉的，到现在为止一定是唐诗，唐朝是一个时代，而在这个时代里面出现了非常多了不起的诗人。我们一般朗朗上口的诗句大部分都是唐诗，李白的、杜甫的，王维的、李商隐的，这些诗人在整个汉字的诗的历史当中几乎是一个高峰。其实我常常也在想，为什么会有一本书叫做唐诗三百首，把唐朝的诗选了 300 首最经典的作品，变成了几乎从儿童时代就可以朗朗上口的一些典范。

我有时候会跟朋友讲起很有趣的童年的回忆，我们大概在童年的时候还没有到 6 岁，也就是说还没有进到小学，在小学以前其实认识的字都还不多，可是已经会背了很多的诗，都是唐诗，那这件有趣的记忆在当时更好玩的是，它其实是一种惩罚。我说惩罚可能一般朋友不容易懂，就是像父亲常常会觉得我们兄弟姐妹做错了什么事，可能今天睡懒觉到学校迟到了，或者这个月的考试考得不够好，父亲就会处罚我们。他处罚的方法常常是要我们跪在祖先排位，跟我们家的墙上挂着一张珠子。智家格言，他的处罚不是身体的体罚，不是打骂，他是要你反省，所以我们就跪在祖宗排位前面，好像对不起祖先。然后他就叫你说好，你就背一首唐诗，那这首唐诗会背了，你就站起来。

所以我常常会觉得很有趣，好多唐诗的记忆是我身体跪着的姿态背诵的，我不知道这样的一个有趣的故事，后来会不会变成我身体里一个很特殊的连接？就是唐诗，好像对我是一个童年跟父亲之间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密码。我想起那句唐诗，会想到我做的一件错事，也会想到父亲因为那件错事要我反省，所以我跪在地上，在祖宗的牌位前面，在朱子治家格言的书法前面，开始背一首唐诗。可能是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其实只有四句，加起来只有二十个字。对于一个儿童来讲，他朗诵的记忆力非常非常的好，我大概只要念两三次，我就会背了。所以我就发现每一次跪着的时间其实都不很长。

因为父亲挑选的这些句子很多是五言绝句或者七言绝句，所以他也不难，所以我有时候反而会觉得很感谢这样的一种处罚方式，让我在今天可能已经隔了 60 年了。我在演讲当中引用一些唐诗的时候，常常不需要去翻书或者去看稿子，因为儿童的记忆太好，这些诗句也就很自然地烙印在你的脑海当中，你在使用的时候也非常的自然。而同时我相信，因为这些诗句刚才所提到的格律，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我想最一般的大众都知道，光跟霜它是押韵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乡又是押韵的，一个光，一个霜，一个乡，这样的江阳韵昂，这个韵脚就把这四句诗串联在一起，而形成一种声音的感觉。

所以因此在长大的过程里，对语言开始有一种讲究，包括你在演讲的时候，在教学生的时候，怎么样让自己的语言能够有韵律感，能够有它的节奏，其实很可能是不知不觉在那个处罚当中受到的一些训练，所以我有时候会觉得有没有可能恢复孩子的施教，一个儿童不那么费力的背诵了一些唐诗，而使他将来培养了一个真正的语言的能力。

有时候我们会觉得坊间有很多教你说话技巧的书，可是我觉得说话的技巧的书其实并不是一个方法，而是你自己必须去磨练声音的感觉。刚才讲到光双相这个昂，它叫做江阳韵，所有跟昂有关的文字常常是堂堂皇皇，它是比较大的声音的感觉，所以因此我们就会发现，如果你在唱一个歌，希望它能够很壮大，壮也是昂，你就会用江洋运，那现在的孩子不一定知道这个江阳韵，可是如果他抓到了昂这个字，他的声音会有一个金属感，会有一个重量感，我们叫掷地有声，吭吭都是在讲昂。所以我希望也许我们从这样的角度来触碰一下唐诗。

我希望从非常简单不难，几乎是讲给孩子听的方法来开始我们对于诗的触碰。汉文学里的诗、词、曲都是我认为最美的文学，很可惜这些文学在今天因为跟音乐脱离了，所以大部分他不能够吟唱。可是我们知道，在古代，包括我在童年住在庙口，常常听到老先生用非常古雅的闽南语吟唱古诗，那么这些声音都还在我脑海里好像留下很深很深的记忆，觉得在一个庙宇的长廊里，一个午后有非常悠扬的蝉叫的声音，然后这些吟诵的诗句就跟大自然里的风声、鸟声、蝉叫的声音叠合在一起，变成挥之不去的记忆。

我相信那个画面其实是诗句的画面。什么叫做诗？也不过是人在天地之间某一种心情，所以古人说诗言至，诗是在表达在说出来他心里面的一些心事跟愿望的，叫做诗言志。所以或者因为喜悦，或者因为哀伤，都会有所感触，他就会把这个喜悦说出来，把哀伤也说出来，变成诗句。所以我希望诗应该是不难的。

我们从大家最熟悉的李白的《静夜思》开始了，我们再看一看杜甫的《春望》，这是杜甫在春天写的一首诗，在天宝十四年，唐玄宗逃难走了，当时发生了安禄山的政变，所以我们叫做安史之乱。一个国家忽然发生了巨大的战乱，连皇帝都逃难逃走了，所以留下了很多的老百姓。杜甫也是老百姓之一，他就挤在难民当中一起逃难，可是很不幸，他后来被安禄山的军队逮捕了，又把他抓回到长安城。他回到长安城，在某一个春天，忽然很感触，忽然想到这个国家已经灭亡了，因为连皇帝都跑掉了，所以他就唱出来，国破山何在，乘春草木深。

这是大家很熟悉的杜甫《春望》里的句子，小时候跪在那边，因为被处罚背了这首诗，没有太深的感觉，可是想想看，我在背这首诗的时候，也恰恰好是当时所谓的国破，因为在 1949 年以后，也是某一个政权被推翻了，所以在台湾其实读这首诗应该有所感受。国家破了，可是国是什么？国？是国籍，我们今天身份证护照上有一个国籍，可是杜甫忽然想到国家灭亡了，可是山河还在这时候。小时候背而不太能够深深领悟的诗，今天感受很深。我在想国，所谓的国家其实是一个人为的单元。台湾在清朝的时候是属于清国的国民，那个时候的国就是清朝。 1895 年清朝中日战争失败了，所以台湾割让了日本，那个时候对台湾很多的人民来讲是不是国破？因为你已经可能要拿日本护照了，或者日本的身份证了，可是我们不要忘记，国家破了，玉山还在，淡水河还在，大屯山也还在，所以山河在。

所以杜甫在这个诗里，其实让我们感觉到国家的单位跟山河其实是不一样的，山河是一个自然，所以这个人在天地之间有很大的感受，觉得国家都亡了。可是你所熟悉的山川还在，而春天还是要来的。可是因为春天来了，所以草长得很快，树木树叶长得很快，所以用了成春草木深。这个城市所有的植物长得这么茂密，所以好像是哀伤，可是又是喜悦。春天并不会为某些政权来，它是任何时候都会来的，所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他当然有很多的感触，因为在战乱当中妻离子散，家人都分散了，看到花觉得花上面都沾了自己的眼泪，所以是一个在哭泣的诗人。听到鸟叫吓了一大跳，因为在战乱当中被吓怕了，觉得鸟叫会不会是敌人来了，可是恨别鸟惊心，因为家人在告别的时候，心里面都怀着好大的怨恨。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所，连着打了三个月的仗，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东西是最珍贵的，只有一个东西就是家信，家人告诉你，平安的信可能是最贵的东西。白头骚更短，浑欲不胜真。我们希望用这样的方法慢慢为大家朗读，进入唐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