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还原诗经04：郑风·女曰鸡鸣

还原诗经04郑风·女曰鸡鸣

一、知识点

1.诗经中的《郑风·女曰鸡鸣》

《郑风·女曰鸡鸣》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现代学者多数认为这是赞美青年夫妇和睦的生活、诚笃的感情和美好的人生心愿的诗。全诗三章，每章六句。此诗是一首极富情趣的对话体诗，通过夫妻对话的形式，表现了和睦的家庭生活以及夫妻间真挚的爱情。对话由短而长，节奏由慢而快，情感由平静而热烈，人物个性也由隐约而鲜明。诗中除夫妻对话，还有诗人旁白，整首诗就像一幕短剧，生动逼真，情趣盎然。

2.   诗经中关于“打猎”内容：

在《诗经》中有10余首涉及狩猎的内容，提到的兽类有野猪、鹿、熊、豹、虎；禽类有凫、雁、雉、鸳鸯等，即野鸡、野鸭、大雁。这些禽兽体型较大，猎射命中率高，容易捕获且肉多。如《周南·兔罝》有“肃肃兔罝，施于中逵”，描写的是用网抓捕野兔。

3.   “琴瑟”的意思：

据文献记载，伏羲发明琴瑟。琴与瑟均由梧桐木制成，带有空腔，丝绳为弦。 [1]琴初为五弦，后改为七弦；瑟二十五弦。古人发明和使用琴瑟的目的是顺畅阴阳之气和纯洁人心。

二、金句/精华笔记

1、我想大家可以了解到这首诗开头是这么美丽的一个画面，这是诗经里面我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首诗歌，我觉得里面有一种电影画面的美。

2、刚才提到说静好，安静的美好，那这种是诗经里面传达出来上千年当中，人类追求的一个最动人的生活画面。

3、所以希望这样的一首诗经女曰鸡鸣，可以在今天让很多年轻的朋友再一次对诗经产生当代感的一种快乐。

三、全文逐字稿

美的沉思，我是蒋勋。我们介绍了好几首诗经，因为距离我们有 2000 多年以上的这个时光，所以很多尤其是年轻的朋友，我想对于诗经里的文字可能会觉得有点陌生，那我们一再的强调，希望大家能够了解，年轻的朋友能够了解就是诗经原来是流行于民间的歌，那如果是歌，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歌词，它被称为诗，让大家有一点害怕了，好像觉得是很严肃的文学，事实上如果他当时是流行于民间的歌的话，它一定有一个从听觉上就可以吸收的这种容易性，就是它绝对不是一个很难的东西。

所以我也一直试图在我们今天，特别是可能针对青年或青少年们在讲诗经的时候，大家能够了解流行歌跟诗经的关系，我甚至会觉得当时很多诗经的创作者就是民间的男男女女各行各业的人，可能是农民，可能是采桑叶养蚕的一些少女们，他们甚至是不识字的，它并不是我们今天想象的知识分子，士大夫阶层、上层阶级，它就是非常民间的歌手，他们就在田亩里唱起来。

我常常觉得在文学的这个领域当中，我们现在都把它定义为我们用眼睛、用视觉买一本书来看，叫做文学。可是在文字之前，人类早就已经有口传的文学，传唱的文学就是不是靠文字，不是靠阅读，是靠听跟唱传唱的一种文学形式。那么诗经就是最典型的这样一个例子。诗经里面在郑国就是因为诗经的年代是一个当时中国分裂的这个局面，有很多地方的小国家，那在正这个地方有很多流行歌，那有一首叫女曰鸡鸣，少女的女，曰就是我们今天讲说话的说，鸡，公鸡的鸡，鸣是鸣叫的鸣，提鸣的鸣。好，就是早上天亮的时候，农村里面村落当中公鸡会啼叫起来，叫做鸡鸣。这两个字我们今天都还可以理解，它是很通俗的两个字，鸡叫了，鸡鸣。

我喜欢这首诗的原因是因为它有点像一个电影的剧本，因为它是一个对话的形式，女约一个女的说鸡叫了，就是你可以想象它如果是一个电影的话，那是一个女性发音讲出一句话说，唉，鸡叫了，那他在跟谁讲？他在跟睡在他旁边的一个男子讲，所以应该是他的配偶，他跟这个男的说鸡鸣，鸡叫了，好像应该起床了，因为鸡叫就是天亮的时候，因为禽鸟类的这些动物，它们在日出的时候就会开始啼叫，所以女曰鸡鸣，所以女曰，曰的后面我们用现在的标点符号就是打一个冒号，然后加一个引号，鸡鸣等于是一个对话，所以我刚才说它很像电影剧本，其实它是一个电影里面的一个对话的形式。好，这个女的讲了说鸡叫了，那躺在旁边的这个男的士，就是我们讲士大夫的士，就一个年轻的男的就回答：士曰昧旦，但，日字边一个末，这个字有点像未来的未的这个末班车的末，日子边一个未，我们知道，但比如说我们过元旦，这个字是日出的意思，是天亮的意思。

那每一年过年第一个黎明，我们就叫元旦，那我也常常跟朋友讲旦这个词其实蛮象形的，上面一个日底下一条线，好像从大地上升起的日出的感觉。昧旦，意思说天还没有亮了，还黑黑的，就大概在黎明将要来临的那个交界的时期，这个女的醒的比较早，大概也比较勤劳，就觉得，唉，鸡叫了。我听到鸡叫了，那应该起床了，应该去劳动了，去工作了。这个男的好像有一点想偷懒，想多睡一会，就说昧旦，说还没有啊，天还是黑的好。大家可以看到只有 8 个字，其实是画面也有对话，女曰鸡鸣，士曰昧旦。但好。所以两个人的意见不一样，一个说天亮了，鸡已经叫了，另外一个说还没有拉，天黑黑的，那还没有到黎明的时候，所以接下来就要去证明，子兴视夜，所以子就是你，你就起床了，兴，兴盛的兴，兴起的兴就是你，就起床了，然后去看到底是夜晚还是黎明，明星有烂，看到天空的繁星，看到启明星这么灿烂。

我想大家可以了解到这首诗开头是这么美丽的一个画面，这是诗经里面我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首诗歌，我觉得里面有一种电影画面的美。躺在床上过了一个晚上的夫妻，女的起的比较早，听到了鸡叫，所以女曰鸡鸣，男的好像糊里糊涂被太太叫醒，觉得天还没有亮，再多睡一会，士曰昧旦。

那最后两个人大概有一点意见不一样，所以就起床去证明一下，子兴视夜，走到外面去看夜晚明星有烂，这个明星很多人注解，认为是启明星，就是黎明的时候还没有沉落的一颗很亮的星，是非常灿烂。我觉得如果是一个流行歌，我觉得满天的星光也让你觉得很美，就是在那个将要黎明之前，天空的星辰还没有完全承诺，还没有完全承诺的那个感觉。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翱翔我们现在也在用，就我们看到一对鸟在飞，雄鸟跟雌鸟彼此在翱翔，我们用到这个字，现在说将翱将翔，好像讲天空的鸟，同时也在讲夫妻两个人，一对配偶，彼此恩爱，彼此生活在一起过日子，好像天上的鸟在翱翔一样。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凫是野鸭，燕是大燕，就是一种野鸟，弋这个字现在我们用的比较少，就是我们的戈，这个字少掉一撇，就是弋，是什么呢？我想如果大家有机会看到古代的像春秋战国到汉朝的时候，很多雕刻的画上像汉画，像砖上有一些人拿着弓在射箭，可这个箭它的箭尾，箭的尾巴的地方用绳子连在一起，这个叫弋，所以我再解释一下弋是什么？它是一种狩猎打猎的工具，就是弓箭，其实就是弓箭，可是我们的箭射出去以后，后面没有绳子，拉不回来。可是如果我后面有一个绳子，我设了天上的鸟，我射到了以后，我可以用这个绳子把这个箭跟这个鸟射到的鸟一起拉下来，这个工具叫做一幅与燕，我们去打水鸟，我们去打野鸭，所以我们看到这一段完全是在讲夫妻两个人过着一种可能半农业半狩猎的生活。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常常觉得很像我们想象台湾原住民的部落里的那种生活，就是半农业种一点小米，然后也去打猎来过日子的一对夫妻的生活。那弋言加之，如果我们弓箭射出去，打到了水鸟或者野鸭，我们就可以加菜了。弋言加之，与子宜之，我很高兴，打完猎我把猎物带回来烹煮了，跟你一起来加菜，一起来好好吃一餐，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那有这么好的打猎来的野味，两个夫妻两个好好吃这个野味，所以不能不喝酒，所以家里可能自己也酿了酒，宜言饮酒，与子偕老，喝了酒以后多么开心快乐，所以彼此也讲出恩爱的话，希望跟你能够这样过日子，一直到白头偕老。好，我们现在讲的偕老这两个字是这么古老的，诗经的语言有时候会让你有一种感慨，今天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跟一个你所爱的人说与子偕老。我希望跟你一起生活着，一起在岁月当中慢慢老去。这是我觉得诗经最美的部分，就是诗经的情感，其实也是今天人的情感，所以不把它当成是一个 2000 多年前一个什么古典文学不对它有一种害怕，那能够把它重新拉回来。像我们今天流行歌里面的情感一样，我觉得诗经可能在我们生活里就会发生很不同的作用，那打猎打完做了菜，然后夫妻两个一起喝酒，然后彼此讲爱的话，希望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喝了酒以后很高兴，所以谈谈琴谈瑟，有乐器在旁边，莫不静好，说日子真是好极了，这么安静的平常人家的日子，可是这么好的日子，我特别喜欢这两个字，静好。我们常常觉得好像要很热闹，不一定就是这种寻常百姓人家可以这么静好，安静而美好的日子。

这是我常常会跟朋友讲诗经里最可以拍成一个美丽的电影画面的一个作品，因为里面有对话，里面有大自然，像明星有烂，像这种弋凫与雁，跑到郊外野外去打猎，去狩猎水压或者天空的大雁，那打完这个猎物以后，回来加菜，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坐在那边吃野味，那喝自己家里酿的酒，宜言饮酒，然后与子偕老，希望岁月可以这么美好。就是寻常的百姓人家，他们绝对不是贵族，他们不是帝王将相，他们就是普通的农民或者猎户，可是他们过着一个非常美好的日子，那喝了酒以后，吃饱了饭，甚至弹琴演奏一下乐器，所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刚才提到说静好，安静的美好，那这种是诗经里面传达出来上千年当中，人类追求的一个最动人的生活画面。

静好我们现在常常会学的写给朋友的卡片里，如果说日日静好，年年静好，那静好是说没有什么事发生，可是生命就是这么好的，我们不期待生活有什么大波浪，我们也不是伟人英雄，每天要去制造戏剧化的什么情节，或者是活得非常热闹，每天上媒体之类的。可是近好这两个字我觉得真正点出了生活最大的幸福。可能在安静的美好当中，好像没有什么事发生，可是两个人喝着酒，演奏着乐器，吃着打猎来的野味，自给自足。好，我想这是我一直觉得诗经里面这首诗美好的原因。

最后一段说知子之来之，我知道你要来了，杂佩以赠之。我就把玉用绳子绑好要送给你，就有点像我们现在玉佩用中国结打起来送给你。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知道你对我这么温柔，这么柔顺，跟我这么是好好伴侣，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所以我带来了这么美好的一个玉佩来问候你，来向你做祝福，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知子之好之，我知道你这么美好，我也知道你跟我愿意过这样的一个美好的日子跟生活，所以我杂佩以报之。我就用绳子编了一个美丽的玉佩来报答你。所以我们也可以感觉到这里面其实有很有趣的韵脚的感觉。我如果从头念给大家听，大家可以感觉到，虽然今天我们已经不知道这首歌当初是怎么唱的，可是它的韵脚押韵的部分，的确让你感觉到它原来是一首非常美丽动听的歌谣，所以它有押韵。

比如说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大家注意昧旦的旦，明星有烂的烂，灿烂的烂都在押韵，将翱将翔，弋凫与雁，雁也在押韵，但元旦的旦，烂灿烂的烂，雁，大雁的雁三个字都在押韵。好，所以我们会发现这里面保留了非常明显的歌谣的一种形式。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们今天有更好的音乐作曲的朋友，有兴趣把这样的一个东西，这样的句子重新恢复成为一个流行歌，让年轻一代的人可以在口中传唱。我相信也许是诗经活过来的最好的一个方法，因为它如果只停留在文字的阅读，始终一定是一个遗憾，因为它失去了古老歌谣的旋律跟节奏的一种美。所以希望这样的一首诗经女曰鸡鸣，可以在今天让很多年轻的朋友再一次对诗经产生当代感的一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