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罗马雕像的写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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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知识点

1.希腊神话系统：

希腊神话（希腊语：Ελληνική μυθολογία；英语：Greek mythology），即一切有关古希腊人的神、英雄、自然和宇宙历史的神话。

希腊神话是原始氏族社会的精神产物，欧洲最早的文学形式。大约产生于公元前8世纪，它在古希腊原住民长期口头相传并借鉴了流传到希腊和其它各国的神话的基础上形成基本规模，后来在荷马的《荷马史诗》和赫西俄德的《神谱》及古希腊的诗歌、戏剧、历史、哲学等著作中记录下来，后人将它们整理成现在的古希腊神话故事，分为神的故事和英雄传说两部分。

2.元老院：

元老院（Senatus），是古罗马的政权机关。最早出现于王政时代，作为国家咨询机关，由氏族的豪门贵族长老组成，即长老会议。共和国时期由前任国家长官及其他大奴隶主代表组成，掌握统治权。拥有批准、认可法律，批准当选的最高官吏，管理财政、外交、军事，以及实施重大宗教措施等实权。帝国时期，政权日益集中于皇帝，元老院失去原来的政治地位，但仍是贵族统治的政治支柱。

3.武士道精神：

“武士道”一词在江户时代才出现，武士道的思想在神道思想的天皇信仰中融合重塑而成。

它是日本武士阶级必须严格遵守的原则。

武士道，或者武士道精神，是日本封建社会中武士阶层的道德规范以及哲学。武士道是基于一些美德如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的精神信仰。只有通过履行这些美德，一个武士才能够保持其荣誉，丧失了荣誉的武士不得不进行切腹自杀。

新渡户稻造认为，对武士来说，最重要的是背负责任和完成责任，死亡不过是尽责任的一种手段而已，倒在其次。如果没有完成责任所规定的事务，简直比死还可怕。认为切腹是武士唯一谢罪的方法的观点是错误的。浪人指的是武士畏罪逃亡或效忠的君主或国家灭亡却畏惧死亡的人。

武士道重视的是君臣戒律，“君不君”（君暴虐无道）也不可“臣不臣”（臣不尽臣道）。中国的原始儒学是以孝为本，尽孝才是绝对的价值。如果“父有过”，子“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但是如果“君有过”，臣“三谏而不听，则逃之”。武士道论者认为，儒家的“士道论”乃在粉饰贪生怕死的私心，慎于人伦而注重主君的道德如何，才选择生死，则面对死却不干脆去死。唯有纯粹彻底的觉悟死，才是武士道强人之处。武士道彻底的觉悟“死”了，他的容貌、言语、起居动作，也就与众不同。武士道的要求最主要有几个方面：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

二、金句/精华笔记

1、然我们了解到罗马的艺术的的确确是继承了希腊的精神，可是如果我们仔细去分辨希腊的美学跟罗马的美学它的差异性其实是美学上最值得探讨的一个部分。

2、那种怀疑猜忌，那种性格上焦虑的部分，因为我们知道所有的政客最后都很焦虑，因为政治斗争是非常恐怖的一个东西。

3、假设有一个青年人，她长得极度的完美、聪明漂亮，身材极好，经由最好的运动，它是一个完美点，每个人都赞美他。

三、全文逐字稿

我们在西洋美术的系列里谈过了希腊，大家了解到希腊的雕像，希腊的建筑，甚至包括希腊所建立起来的整个的哲学系统，神话系统，都对之后的罗马帝国发生了非常大的影响。所以在西洋美术史里，一般人会有一个很笼统的概念，认为希腊跟罗马是合并在同一个美学系统来讨论，所以如果大家到坊间去看一本比较粗浅的西洋美术史的书，可能会看到有一章叫做希腊罗马艺术，那么意思就是说希腊罗马好像不应该分开来，那么就把它合并了。

也有很多朋友到欧洲博物馆旅行的时候，往往看到的雕像说这是希腊雕像，希腊雕像可是分不太出来希腊跟罗马到底差别在哪里。当然我们了解到罗马的艺术的的确确是继承了希腊的精神，可是如果我们仔细去分辨希腊的美学跟罗马的美学它的差异性其实是美学上最值得探讨的一个部分。

因为我们了解到我们在谈希腊雕刻的时候，我们说希腊的雕像跟它的运动有非常大的关系，希腊人相信我们的身体经由运动的过程会变成一个非常完美的身体，尤其在18岁20岁这一段时期，他们叫做cross，因为你的体能是最好的，你的整个肌肉的弹性，你的所有的关节的灵活度，它是最完美的状态，所以精油运动以后会完成一个就像我们今天在健美会里面看到的那种健美先生，健美女士的身体，所以他们称这个样的东西叫做cos，所以希腊的雕像大部分都以这样的一个形象做他的榜样。

因此如果大家看到希腊的雕像，像维纳斯，像男性的雕像，像阿波罗，基本上你会发现都是年轻的完美的，然后几乎没有缺陷。那么所以有人给希腊雕像加了一个名称叫做理想化的 ideal eyes，理想化的理想化是说有时候洗完澡你在镜子里看看自己的身体总觉得很难合于阿波罗和维纳斯的标准，不管是三维，不管是比例常常会多吃一点，腰部就会多了一点肉之类，可是希腊雕像永远没有，它永远完美到让你觉得它每一天在经由最严格的运动跟健身训练，完成的身体的肌肉叫idealize，就是完全理想化的。

理想化，当然大家知道100个人当中理想的身体可能一个都不到，所以为什么我们喜欢希腊雕像？

因为通常我们看到希腊雕像的时候，它变成我们的梦想，所有的人站在希腊雕像前面赞美希腊雕像，觉得她美得不得了的时候，常常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也有这样的可能，这样的梦想，所以好几次在巴黎的卢浮宫，许多女性朋友在面对维纳斯米罗岛发现的这维纳斯雕像，世界上最有名的女神雕像的时候都赞不绝口。我就会跟他们开玩笑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心里面也有这样的向往，其实我们看维纳斯的身体的时候也在同时梦想自己的身体可以如此完美。

好，这是希腊的雕像建立起来的美学。可是我们知道希腊的理想化的雕刻，希腊理想化的人体美学，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讲也可能造成压力，因为假如我的身体跟阿波罗身体差距这么大，我会不会觉得很受伤？我会觉得我怎么样努力地健身，我也达不到像阿波罗肌肉6块腹肌那么完美的状况，尤其是我们知道希腊的身体都是18岁20岁，过了35岁、40岁、50岁，我还可能保有那样的身体吗？当然一定有朋友说可以，你如果乐观，你如果每天继续运动可以，可是我相信人的生理是有他机能的一定的限制的，比如说运动员的体能到一定的年龄，他可能就没有办法再跳那么高了，他年轻时候保持的世界纪录，它慢慢就达不到了。

所以我们会觉得希腊建立了人体美学的一个最高的典范，它是百%完美的。可到罗马的时候，罗马似乎在希腊之后领悟到希腊的完美其实是一个梦想。虽然这个梦想这么美这么高，可是真的有点高不可攀。所以我会觉得如果下一次有人跟你去博物馆问，你说希腊跟罗马的雕像怎么分的时候，你注意一下，罗马的雕像开始有了皱纹，罗马的雕像开始有了肥胖的一些造型，罗马的雕像开始有很瘦的人，罗马雕像开始有老人，罗马的雕像开始有一些可能脸上长着一个肉瘤的像出来。

我们知道这些都是所谓的希腊雕像里不会表现的，因为希腊要表现完美，所以脸上有一个肉瘤是不好看的。

可是雕像有两条不同的路可以走，一个是说如果我今天去拍了一张照片，我要求摄影师把我尽量修饰到我脸上都没有皱纹，像一个18岁20岁的一张脸，这个是希腊的美学，可是罗马人认为这是作假，证件的照片，如果今天已经六十几岁，然后我用了一张18岁的照片，就会被人家指责说你根本在作假，因为你不是那个状态了，好这个时候罗马的美学出来了，美应该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美应该要以真实以写实为主，所以罗马的雕像我们应该加给他一个名称叫做写实主义的人体雕像，其实构成了罗马人体美学的一个最重要的精神，我们应该更仔细的去分辨希腊美学跟罗马美学的不同，我们也应该更仔细的去辨认希腊美学跟罗马美学在这种不同的状况里，罗马美学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每次我跟所有的朋友去欧洲的博物馆，大家一窝蜂都跑到希腊的雕像前面去看，觉得美的不得了，很少人愿意去看罗马的，可是我会跟他们说，你会不会觉得罗马的雕像不好看？他们说对比起希腊完美的人像是不好看，可是我问他们说，如果这是我们真实的状况，为什么我们不能面对？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可能会花一点时间坐在罗马的写实的雕像前面，面对一个鼻子上长了一个肉瘤的国王雕像，然后来探讨为什么雕刻家这样表现国王，为什么这个国王可以让雕刻家这样表现他自己，他并没有美化他自己，他认为如果你把我逼上肉瘤拿掉，那就不是我了。

他反而强调我就应该回来做我自己的样子，如果我有一个大肚子，雕像上就有一个大肚子，我不要做出6块腹肌出来，所以这时候我们看到美有一种是接近于我们今天所说的摄影沙龙式的美，就是修改过的，有一种是非常真实的美。

到今天我想我们还有一个矛盾是面对希腊跟罗马的时候，我们往往无所适从，我们到底希望我们最近拍的那张照片是希腊的还是罗马的？我们提到了罗马的写实人体雕像，一直希望有机会喜欢艺术的朋友可以在欧洲或者美国的博物馆里面坐在一尊罗马的雕像前面，做更长久一点的思考。

我想我跟很多朋友招人过，从我自己年轻喜欢艺术喜欢美的时间开始第一次进卢浮宫，一路就冲到希腊雕像前面，感觉到身体的完美，感觉到那种青春那种生命最完美时刻的那种喜悦，所以我跟很多朋友一样，很长一段时间不太能够走到罗马雕像的部分去。

罗马的雕像我们常常看到有一些臃肿，有一些丑陋，有一点邋遢，我会看到一尊雕像，我到现在我常常会去站在他前面站很久，他雕刻的是一个罗马元老院的一个元老，我们知道罗马有元老院，它本来就有这个制度，后来改为帝制，共和改为帝制以后元老院还是存在，那元老院的成员当然都是社会里面德高望重的士绅阶级，而且大概都是在长期的政治斗争里面，经过很多的阴谋，充满了心机出来的政客。

我像我们知道政治绝不能是一个好搞的东西，所以到最后人的脸上会出现很多的斗争以后留下来的皱纹痕迹，那种很诡异的眼神，那种充满对人怀疑的不信任的斗争的那种表情出来。

我们在博物馆看到了一尊这样的元老院的元老，他大概已经有70岁，整个头都秃光了，那身材当然非常臃肿，因为我们知道政客很少有机会去好好健身的，所以他们整个身体也是垮的，然后脸上的肌肉全部是垂下来，因为你到了七十几岁根本没有什么青春的感觉了，可是这个雕像很奇怪，就是把脸上所有的肌肉下垂的感觉，那种脖子全部是松弛的感觉，全部用雕刻做出来。

我相信如果希腊的雕刻家活过来，看到这样的雕像会吓一大跳，因为希腊人在雕刻的过程就是要把人所有的皱纹去掉的，他是把一个人弄到极其完美。可是罗马很奇怪，我在面对这个雕像时候一直在想文化是了不起的，他可以这么勇敢地面对70岁，他可以这么勇敢的面对70岁里面人生经过所有的政治斗争以后的心机，那种怀疑猜忌，那种性格上焦虑的部分，因为我们知道所有的政客最后都很焦虑，因为政治斗争是非常恐怖的一个东西。

所以有时候我看到元老那样的一个雕像，你忽然懂了罗马政治，懂得当年大帝国为了争取权力财富，人跟人之间斗争的那种阴谋很恐怖的东西就是一个雕像，忽然让我回到了罗马古代的历史，如同我相信将来有一天，也许500年以后有人用台湾今天某一位政客的照片，大概就懂了今天我们的历史，你会觉得一张人的脸其实记录了那个时代里面整个社会里面的一种紧张焦虑，充满斗争的那种气氛。

我们知道我们前面讲过希腊是很小的城邦，这个城邦里面citizen公民大概只有几千人，所以相对讲起来希腊的城邦制度是一个比较和平的制度，它经由democracy民主制度的投票，他经由选举以及个人的自由，他相对讲起来每个人大概没有那么多的焦虑感，他们读哲学他们运动，所以他们相对讲起来城邦里面有一种和平，所以在希腊雕像里面呈现出来的理想的美，其实也是他们社会的一种反映，可是我们不要忘记罗马大帝国统治了埃及，统治了整个西部亚洲这么大的领土，甚至统治了今天的法国跟英国。

这么大的一个罗马大帝国，它中间的政治斗争是惊人的，所以我们看到罗马的元老院经常发生政治谋杀事件，凯撒就是在元老院被赐死的，这个事件是不断在发生的，所以元老院里面所有的成员其实就是焦虑感最强的这一批人，因为他们是政治斗争的核心。

所以如果有机会大家看到这一座元老院的元老的雕像，你忽然懂了罗马人，他们的艺术家用类似今天拍摄纪录片的方法，留下了他们的时代的记录，这是在希腊雕像里看不到的。

希腊的雕像没有中年以后的人，希腊的雕像没有身材变形以后的人，希腊的雕像没有生病跟衰老以后的人，这个时候我忽然领悟到我们觉得希腊是完美吗？其实希腊可能是另外一种遗憾，因为他没有办法面对生命，继续接下来所应该要面对的东西。我不知道这样解释清不清楚，就说假设有一个青年人，她长得极度的完美、聪明漂亮，身材极好，经由最好的运动，它是一个完美点，每个人都赞美他。

可是如果他到20岁，他忽然自杀了，这个生命是完美吗？

有人说不错，它停在最完美的状态，可是我们当然可以换一个角度来说，生命接下来还有很多变化，他没有碰到，生命可能要受苦，这个生命可能生病，生命可能衰老，我觉得生命的完美有不同的解释，有人认为到了八九十岁4代同堂他经历了人生所有的苦难，风霜，最后其实是另外一种完美。

这个时候我们看到罗马提出了这样的看法，所以为什么罗马的雕像可以去做老人的像，去做一个人身材变形以后的形象出来，可他觉得这个生命值得继续这样活下去。所以我们不要忘记希腊是一个完美的时代，感动了很多人，可是我们不要忘记希腊的美学，我们一再强调它的最高峰在亚历山大大帝，亚历山大大帝年轻、漂亮、聪明、武功，文质都好得不得了，可是他33岁就死掉了，他的生命刚刚好，是结束在所谓的完美状态。

这个有点像日本的美学，日本的武士道精神，我们知道的日本的作家三岛由纪夫他们是不锻炼健身，然后觉得自己身体已经不行时候，他就切腹自杀了。武士道精神是追求樱花的美，觉得樱花在盛放的时候就掉在地上死掉，不让别人看到它枯萎腐烂的状态。可是我想在罗马的艺术里面，最后他去面对人的身体改变的状态，衰老的状态，邋遢的状态里面，有一种勇敢，也有一种诚实，可是我想恐怕也跟自己的年龄有关，就是在我自己过了中年以后到欧洲去，我会不那么想站在希腊的雕像面前，反而愿意站在一尊罗马的雕像前面去看，一个满脸布满皱纹的一个老妇人的一尊雕像，然后觉得他通过人生的那种精神使我尊敬，所以它的美是一种比较理性的美，他觉得生命必须贴近到生命的真实性跟现实性，这个时候展现出了罗马美学最高的一种精神，而跟希腊是非常不一样的。

我们在介绍罗马的建筑的时候跟大家谈过，罗马的建筑最重要的是公共艺术，他们在公元一世纪左右就已经修建了全世界容纳人数最多的可以容纳5万人的巨蛋，就是斗兽场，或者有人叫做竞技场 arena。所以我们说罗马的文化里面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务实的精神，所谓的务实是说当时的罗马城有100万人口住在一起，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光是洗澡就不容易解决，水从哪里来？浴室怎么设计？所以我们今天看考古的遗址里面挖出了罗马古代的大浴池，它解决整个的市民的水的问题，用水的问题，卫生的问题是非常惊人的，这些部分都是人口非常少的希腊城邦无法想象的。

所以我们讲到务实，就是说他不去空想，所以希腊的文化里面有一种非常美的梦想的部分，它感动我们的部分也刚好是梦想的部分。

我们讲过希腊的神话里面有一个e car rules，他总是要用辣的翅膀飞起来，他的爸爸总是跟他说你的翅膀是蜡烛做的，碰到阳光就会熔化，你会摔死，可是伊卡鲁斯根本不管，他最后就靠着辣的翅膀飞起来，最后他摔死了，这是希腊最美的故事。

希腊好像告诉我们说，生命如果活着，那么就让梦想把你飞起来，那么摔死也值得，所以希腊人不追求生命的长久性，他觉得青春死亡是很美的一件事情。

我们也看到希腊的墓碑上，不管他几岁死掉，永远磕的都是20岁，就是他生命最高峰的状态，他拒绝青春以后的生命。

可是罗马不一样，罗马在务实的精神里必须了解到，20岁只是生命里面非常小的一部分，你还有30岁，你还有40岁，你还有50岁60岁，今天很多的人必须面对他的70岁、80岁、90岁，面对他生命，过了他的飞黄腾达的高峰以后，逐渐出现的另外一种成熟，我并不认为他邋遢，我也不认为一个退休的公务员他就一定是沮丧的或者是消极的，他可能开创他的生命的另外一个春天。

这个时候我们看到罗马的艺术鼓励出一个不同的美学出来，鼓励你在退休的年龄坐在镜子前面凝视自己的那张脸，不见得一定要去文眉，不见得一定要去戴假睫毛，不一定要去把所有的皱纹拉平，而是说这张脸是陪伴了我50年或60年的一张脸，它里面记录了我所有生命走过来的所有的痕迹，它是有意义存在的。

所以用这个角度再站到罗马的一尊雕像，前面看到这么夸张的布满的一个老妇人的皱纹的脸的雕像，你开始有了感动了，你开始觉得一个文化可以面对这么真实的自己，里面是有非常强的一种力量出来的。

所以慢慢地我会觉得在我自己逐渐更成熟之后，对生命的态度更成熟之后，我有能力懂得罗马的美，希腊带给了我们梦想不错，可是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梦想当中，梦想破灭的时候现实会是更可怕的，会是更痛苦的。罗马干脆让人活在一个现实当中，务实地去面对生命的真实的状态。所以我相信罗马到最后他的挫折感失败感反而比较少，因为他认为那是生命的真实状态，你不应该面对生命真实状态的时候失败跟挫折。如果我们感觉到挫折感和失败感是我们自己用梦想把自己包裹起来了。

好，所以我刚才已经提到过，希腊的美罗马的美到今天还是我们心里的矛盾，只要你去拍一张照片，你就会发现这两个矛盾随时会跑出来。一个摄影家问我说，我要不要在镜头里涂一点凡士林来给你拍照？他说凡士林涂在镜头上以后，镜头拍摄下来就有一个雾状蒙在上面，所以我脸上很多的皱纹就会看不到，或者他会问你说，我用一个女性穿的丝袜蒙在镜头上来拍照，那效果是一样的，因为我们叫柔焦，其实就是焦距不清楚了，焦距比较不清楚的状况里面，你很多黑痣或者一些老人斑就会不见。

我想我们永远在面对自己说，我要不要面对真实的我，所以我相信美里面是有一种伪装的成分，我们希望美我们在化妆的过程里，或者我们在座所有的改换自己的过程里面，其实都有部分的伪装。可是伪装的分寸要到什么程度？就是如果今天憎恨自己的肌肉已经弹性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好的时候，可能会去动用手术的方法去改变我的这张脸，我要不要做这件事？有没有这个矛盾？其实是有的。

我同样的年龄的朋友坐在一起，有时候弹就会弹起来了，说最近什么地方很便宜，然后大家可以一起到韩国去美容什么之类的，你也会好奇听一听，你会发现说人其实很有趣，他本性里面是希望留住青春的，这个部分没有什么错，也不应该被嘲笑。

可是接下来的问题时说，如果西洋美术史从希腊的阶段最后到了罗马的阶段，其实是相信人的文明越来越成熟，其实是越来越能够面对自己。希腊的文明这么高，可是高里面有一部分是下不来的，如果我的生命曾经青春过，完美过，我的生命曾经可以达到这样百%的状态。

我跟很多朋友讲，现在我走过我居住的城市，我看到高中生他们背着书包走过去，在阳光灿烂的春天，我会感觉到有一种感动，因为他们替我的青春延续下来了。然后我会觉得因为我年轻过，我当年穿着一样的学校制服，骑着脚踏车，不知道青春这么美。

可今天在我逐渐走向中年的时候，衰老的时候，我开始可以欣赏一个青春在我面前的那个部分，我会觉得所有的城市里面的青春，也就是我的青春的延续，会感叹，可同时我又会觉得很安份地坐在我自己今天年龄应该有的样子上接受我的现状，因为我觉得我有一些人生的经验是我青春时候没有的。

今天一个年轻孩子来跟我讲他的恋爱的痛苦的时候，我会安慰她，可是如果我在30年前我不懂得怎么安慰别人，我也不懂得那个痛苦是如何锥心刺骨，可是今天我懂了，我也有一种包容，这是我今天年龄青春无法取代的部分。所以我会觉得如果大家看完了希腊的艺术之美，然后再接受了罗马的写实主义之美，你会发现艺术跟人生一样，每一个阶段都是无可取代的。希腊有希腊的美，罗马的美是希腊不能取代的，所以他创造了一个新的美学出来，那么人生也是如此，30岁是20岁不能取代的，40岁也是30岁不能取代的。

所以如果我们假设说我们让自己的生命的愿望形成，就说有人说我希望永远在20岁，可是想想看这个愿望如果真的让你实现，是不是一个可怕的愿望，想想看一个80岁的人还是20岁的样子，他蛮奇怪的，然后你要怎么去解决你跟所有周遭人之间相处的关系，而且不要忘记如果你的外表是20岁，内在也可能只是20岁，他少掉了人生很多丰富的东西，好，所以这个时候我会觉得人生跟美是非常贴近的东西，就是它在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不同的应该要面对的议题。

所以有时候看到个70岁80岁比我年长的朋友退休了，他的怡然自得，他的坦荡自在，然后他穿得朴素，站在那边，你会觉得有一种高贵，然后我觉得真的是很美。

我曾经如此欣赏过我父亲跟母亲的美，我本来想说父亲母亲老了一定会很很难看邋遢，可是没有相反觉得他们有一个其他的年轻时候无法取代的另外一种成熟的美，而对人特别宽容跟包容的美。

所以这个时候我会觉得应该给自己一个期望，在生命里面不同的阶段开创出不同的美出来。罗马帝国留下了许多重要的建筑，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雕刻。罗马帝国在历史上光是西罗马就到了第四世纪才灭亡。如果再把东罗马算进去，东罗马灭亡的时间是1453年。大家可以了解到1453年已经到了中国的明朝，所以罗马帝国在整个西方的历史上其实是一个非常值得重视的时间。

所以如果把艺术上罗马艺术规定在希腊艺术变成希腊罗马艺术，其实对罗马是非常不公平的，因为罗马在这么长的时间当中，以他自己帝国的基础，他走出了非常不同于希腊的美学，特别是我们前面一再强调它的人像雕刻里面的写实主义精神，所以也许在这个部分大家会发现我们在谈艺术，可是同时艺术不可能跟它的社会的基础不发生关联。

我们提到罗马帝国人口非常地多，它是一个大帝国，它重视法律，罗马的法律，罗马法到现在还是西方法律精神的基础，这些都跟务实精神有关。所以务实精神很自然就反映在他的人像雕刻上。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就会问说，如果我今天在一个城市，这个城市有很多的婚纱摄影，然后这婚纱摄影都把人美化到几乎认不出来。

我所有的朋友都告诉我说很奇怪，结婚的照片现在看了自己都不像自己，也不像自己的太太，也不像自己的丈夫，因为它有一个美学，这个美学就是说把你整个改换成一个世俗里认为完美的样子，可是世俗里完美的样子其实是很单一的，比如说我们社会里面有所谓的选美，选美一定要有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那么意思就是说美是有名次的。

可是在我的世界里面，如果以罗马的人像雕刻来讲，美并没有第一名，相反地美是其他人不可取代的。我们刚才前面提到一个元老院的元老，他的那张脸经过所有的政治斗争充满心机疑虑，这种对人的不信任，他的脸上呈现的美，别人不能取代的，那一个老妇人可能经过很多的苦难，最后活下来的一种满脸的皱纹，它也是别人不能取代的，所以不可取代是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一个个性，一个personality，一个个人的存在的特质，而这个特质是他人不能够取代的。

我开始知道说，我希望我们的社会里面每一个人的美是被尊重的，不同的美，不同领域的美，不同生命的向往里面最后完成的美，不同年龄的美，不同性别的美，不同性格的美。

也许你会发现到最后是庄子说天下有大美，天下有大美的意思说美并不是那么狭隘的，因为如果它狭隘的话，我们说好社会里面认为哪一个名模最美，所以大家就会把眼睛鼻子弄成跟它完全一样。可是我们想想看这样的美会是一个美的社会吗？如果一个社会里大家全部是一样的，其实没有美可言，美应该是每一个人有他的独特性，而这个独特性都是他人不可取代，每一个人都自信地活出他自己最希望活出的样子，这个时候才是美。

因此我们在罗马的写实人像里面看到，它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美学思考的方向，他把希腊的这种比较单一的限定在青春跟运动里面的完美的美，改换成为回到了真实人生里面，人生百态的美。

甚至。

大家有机会会看到，罗马的雕像里会出现一些社会的贵妇人，他们有很多的奴隶，因为他们有权力有财富，这些奴隶每天就帮他把头发做成很多小小的小花卷。

其实很有趣，很多人站在雕像前面就说罗马的雕像好俗气，可是我相信当时罗马的上层阶级里面是有这一类蛮俗气的贵妇人的，所以他也就在雕像里表现出来，他觉得他要写实的话，他就应该真实的去把他的状况表现出来，有的贵夫人是真的高贵的，他可以一个白的袍子披在身上，非常自然，读了很多的书，充满了智慧，他有一种贵气的贵妇人的感觉，可是有些贵妇人可能缺乏自信，所以他就会用很多化妆跟美容的方法把自己堆砌起来。

这两尊雕像你现在在欧洲的博物馆看到之后，你会觉得蛮有趣，因为它留下了两种不同状态，不同个性的罗马贵妇人的相，所以罗马贵妇人并不是只有一个样子，可是这样的差别性，这种差异性在希腊的雕像看不到，你会发现希腊雕像每一个女性都像维纳斯，她很完美，可她没有变化。可是在罗马的时候，你会发现每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状况里你都看得出来，可是到最后你最喜欢的罗马雕像往往是最真实的毫不化妆毫不伪装的像。

因为我们会发现他强调的就是说美一定建立在真的基础上，只要违反了真的原则，美是会被打折扣的，这是罗马的美学的精神，所以我面对罗马雕像的时候，其实我在面对我自己的问题，就说我的人生还有多少伪装的部分，我要不要拿掉？我够不够诚实，够不够勇敢把它这个拿掉。

所以有时候我们看到一个朋友，他们可能因为自己身体的一些疾病的状况，接受化疗物理治疗，然后脱落了头发，要通过这一关不容易，然后有时候我就会跟他们谈罗马的雕像，然后你最后觉得当他很自在你的面前，让你看到他化疗以后的身体的状况或者头发的状况的时候，你会有一种感动，因为你觉得它足够坚强在面对他自己，可是当然不是很容易，所以我的意思是说其实面对罗马的雕像并不是一个美学的问题，我觉得是一个人生态度的问题，它背后是有一套哲学。

所以有时候我常常会希望在台湾多介绍一点罗马的艺术，因为我觉得我们的社会里需要更多一点求真的精神，所以他会比较敢于面对说如果我的生命已经不是青春，不是在一个最完美的状况，我怎么去接纳它？有一个我很尊敬的医生跟我说，你要懂得跟自己的病相处，如果你生病了，病就是你的朋友，你要跟他相处。如果今天是一个残障，我怎么跟我的障碍的部分相处？就如果我的耳聋，我如果的目盲，如果我的腿有了残疾，我怎么跟这个部分相处？我们就会发现罗马雕像竟然有这些表现，他们会表现出一个瞎眼的乐师，他们会表现出一个残疾的人的雕像，而让你觉得非常地感动，绝对是在人类的文明上更大的一次跨越之后，才能够从希腊进步到罗马的写实主义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