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记忆不灭!听四位南京保卫战老兵讲述历史

江水滔滔,记忆不灭!听四位南京保卫战老兵讲述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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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年前的今天,南京沦陷,侵华日军开启了长达6周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滚滚江水,见证了一场场血腥的屠杀,亦埋葬了无数同胞的血肉。

2022年12月13日是第九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听四位南京保卫战老兵与近代史专家孙宅巍,讲述长江边的互助与反抗。

昭昭前事,惕惕后人 。江水滔滔,记忆不灭。

枪林弹雨抬伤员,寻找报国机会

老兵档案

孙晋良,字教文,男,1920年生,山东微山人。1937年到南京,南京保卫战期间在中华门战场救助伤兵。1938年赴武汉读书,同年10月考入黄埔军校,1944年参加洛阳保卫战,解放后回到老家。

孙晋良

自述

1937年11月底,我到了南京。

到南京以后就直接到了37陆军医院,找到孔德刚老师,把我安排当了看护兵,负责给伤员打针、护理。那时候侵华日军的飞机天天空袭,都被高射炮打得不敢低飞,盲目地投完弹就跑,结果还是有两架飞机被击中,拖着一溜烟落下来了。

光华门曾是南京保卫战战斗最激烈、伤亡最大之处

12月7日,侵华日军已攻到了城下,首先猛攻中华门、光华门。8号的战斗最激烈,中华门争夺得厉害,我们医院也由逸仙桥转移到了太平路,离前线不过二三里路。因为战况激烈,伤员下不来,到了9日早上,我们几个看护兵自告奋勇,组织了担架队,冒着枪林弹雨,去抬伤员。

来到中华门里面一看,硝烟弥漫,尸体压着尸体,见还有活着的伤员,我们看见了就抬起往救护车上送。因为人少,也不能一下子全部抬光,剩下那些断胳膊断腿的,嗷嚎地喊,到处是血,真惨啊!

孙晋良戎装照

……离开南京我就顺着长江往西走,一口气走了20多公里,到了安徽全椒,遇到了一支部队……一了解才知道是新四军。我就在新四军的部队里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这也是几个月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后来继续往西走,我到达汉口以后,就想着当兵报国,就在这时候,知道的师范同学也在湖北,于是我就再次进入学校,继续读书。

1938年8月,我从湖北中学毕业。毕业以后就赶奔武汉,一心想寻找报国的机会。有一天,突然发现黄埔军校正在招生,我喜出望外,觉得报国的机会来了,就在报名站报了名,顺利考上了黄埔军校。

南京下关

战地白衣天使,不远千里来送药

老兵档案

李连仲,男,1917年出生,河北保定人。1937年毕业后分配至10军41师野战医院做司药员。抗日战争爆发后参加南京保卫战,侥幸逃出南京城。1938年加入74军,在51师野战医院工作。抗战期间先后参加过武汉会战、上高会战、长沙会战、常德会战、雪峰山会战等。解放后先后在市总工会、浦口医院、第一医院工作。

李连仲

自述

我是1934年离开老家,家乡成为八路军游击区,就是白洋淀,小兵张嘎那个地方。我有弟兄4个,2个妹妹,1个弟弟,都是共产党员。 ……1937年分配到第10军41师,在野战医院做司药员。

七七事变爆发后,我们师部在四川万县,团在夔府。12月份从四川坐船到南京参加保卫战,在栖霞山尧化门一带布防。我们那会儿带了很多药品和器械,因为药品太多了,不能跟着部队,少校就让我和另外2人在下关商埠街看着。过了3天,还没有人来接,那会大概是12月11号左右了。

我们3个人商议了一下,我就说我去找部队,我雇了一条船,走了一个多小时,大概在11号找到部队和少校主任,而南京留下来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主任说,晚上就要过江。

我们就找了几十只木船,找了1个团长指挥。上完一只船,走一只船,再回来。我们那时1个师有2个旅,4个团,过了江之后走了2个多小时,向西过铁路到安徽全椒,整了一下队。又走了十几天到湖北麻城,停下来整顿。

城门上的弹孔

守住南京,强渡长江

老兵档案

向华清,男,1920年生,祖籍四川古宁县。1937年参军,随军参与过南京保卫战。战败后四处转战,先后在河南睢县、大别山等地抗击日军。1945年日军投降后退伍。

向华清

自述

我第一次真正参与的战役就是在南京。第一次打战我还不是很害怕,战友很多,又有什么好怕的……日本人除步兵外,还有骑兵、坦克和大炮。飞机来,我们还不害怕,毕竟有警报,且阵地上杂草茂盛,我们都隐蔽起来,一动不动,可以稍稍减轻被炸伤的可能。

……一开战,我们就已经不好找上级了,大炮的炮弹对着我们发射,坦克直直地冲过来。

被轰炸后的南京街头

……夜间,南门全是退下来的军队和离城的老百姓……有人坐船过去的,也有游过去的。我们是拼命收集些木头和门板,游过去的。乏力的时候,至少有木头能让身体浮起来休息一会儿。

不过。我们很幸运,下水渡江后,遇到以前103师同团的熟人,年纪较我大一些。他们看到我们军服上的番号,和背上挂的徽章和马刀,知道我曾经也是103师的,便拉我们一起。能过江,真不容易……我们也帮助了不少老百姓。

渡江后,我已经对时间没有概念了。就这样徒步到了安徽,继续往后方撤退,后又在河南睢县与敌接战。之后,我们随军又回转至湖北襄阳、枣阳,直到河南睢县。在睢县继续抵抗侵华日军,大概又有一年多的时间。

用头盔舀水,江中死里逃生

老兵档案

于百英,1917年生,徐州丰县人,1937年随部队参加南京保卫战,最终渡过长江死里逃生。回乡后参加民团,继续投身抗战之中。

于百英

自述

日本军打到到南京雨花台,守雨花台的是一个师。硝烟满天,八天八夜没见到太阳,不知道是白天黑夜。光华门也在打,雨花台到处是轰炸。

日军坦克进城

……我刚出南京城,大屠杀就开始了,日本人见人就杀了。俺在秦淮河那儿,看有个破船,船上没人,俺排长说,估计人们都避难去了。我们就乘船过秦淮河到江里,小船顺江漂了三十里才到江岸。

小船漏水,快到江边的时候,船里面水都快漫了,我们拿头盔舀水。后来小船被江水冲散了,我们几个人,每人抱着一块木板,被江水冲到了北岸。到了江边,江边岸没有实地,都是稀泥滩,船过不去,我跟排长就开始走。

......太阳冒红了,我们到浦镇,浦口在西,浦镇在东。太累了,饥寒交迫,不敢坐,一坐下来就起不来了。

后来我到蚌埠北,上了火车,到徐州我没下车,到黄口,这路我认识,离家近了。回家后,参加过本地乡团、八路军。打赵庄就是本地的乡团参加的,都是弟兄,都参加了。

“过去有不少人认为,在南京城陷以后,军民没有反抗。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我认为,南京大屠杀是屠杀与反抗同在,屈辱与光荣并存。”

在这场浩劫之中,不能忘却的是惨痛记忆,更有即便深陷沼泽也顽强抵抗的人民热血。

近代史专家、《南京保卫战全史》主编孙宅巍,从当年侵华日军的日记当中,发现了一段震撼人心的故事。

南京保卫战最后一道命令复印件

据孙宅巍考证,1937年12月16日,幕府山兵营失火了,有几千名中国战俘趁着大火往外冲,其中一千多人被侵华日军用机枪扫射杀害。第二天,侵华日军把数千名战俘押到草鞋峡江边,这些战俘用嘴咬开前面的人手上的绳子。手脚放开后,大家一起喊“夺枪!夺枪!”他们向着侵华日军的机枪冲过去,有的人用树枝做武器,有的人去夺侵华日军腰间的佩刀。根据侵华日军的战斗详报和日记,这次暴动有七个日本兵被打死,其中有一个是军官。

“这段历史第一次出现在1950年的《新华日报》上,当时只有很简单的几句话,并不知道暴动的具体情况。今年,我从五六个侵华日军的日记当中得到佐证,他们在日记中写道:‘这个暴动真可怕,他们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就像是日本皇宫前面拥挤的人潮。’当时参加暴动的教导总队士兵唐广普是一名幸存者,他的回忆当中也叙述了这两次暴动。”孙宅巍说,在研究中他发现,中方和日方的资料得到了相互印证,增加了可信度。这段史料也写入《南京保卫战全史》。

“我们用这次暴动作为南京保卫战的尾声,展现中国军人不屈不挠的抗战精神,证明南京这座城市不仅仅是遭受屠杀的悲情城市,更是一座战斗的城市、英雄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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