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

一、课程原文

《红楼梦》第50回，“芦雪广争联即景诗，暖香坞创制春灯谜”。芦雪广是大观园一个傍山靠水建筑，暖香坞是惜春住的地方。大观园的诗人们在芦雪广联诗，联的即景诗是什么景呢？雪景。后来根据贾母的吩咐，大家又从暖香坞开始制灯谜。

在49回结束的时候，联诗已经要开始了，出的题目是“即景联句，五言排律”。即景就是要写雪景，排律就是比八句还要长的律诗。这一次联句，最后是写了三十五韵，也就是七十句了。这次是大观园诗会的一次非常有意思的活动，也应该看成是大观园诗会的一次高潮，还可以看成大观园诗人的一次才能竞赛。

王熙凤写联句开头

一开始的时候，薛宝钗说，要分出一个次序，怎么分呢？拈阄，应该是李纨开头，但是凤姐突然说了，“我也说一句在上边”。凤姐不说我也作一句诗，而是说“我也说一句”，说一句话了，在上面。大家都笑了，更妙。宝钗就在李纨的号，稻香老农之上补了一个凤，李纨就把要写什么题目讲给凤姐听。凤姐想了半天，说“你们别笑话我，我只有一句粗话，下面的我就不知道了。”大家就说，“越是粗话越好”。因为这一次是联句，联句的头起的好不好，它会影响整个的联句，联句的第一句话，往是对诗人的目光、思路最大的考验。既然是要起首句，又要写雪景，而且还限了韵，是二萧韵，这是多么专门化的要求，

凤姐根本就不识字，她当然就更不知道什么是即景联句，什么叫五言排律，什么是二萧韵，但是她偏偏就写了第一句，“一夜北风紧”。她一说了，大家说，说的这么好，留了多少地步给后人，这就是会作诗的起法。王熙凤是金陵十二钗之一，金陵十二钗除了现在还很小的巧姐之外，连早死的秦可卿都在王熙凤的梦里面念过两句诗，“三春去后诸芳尽，个自须寻各自门。”金陵十二钗的重要人物王熙凤怎么可以没有诗呢，曹雪芹就叫她在联诗的时候，不该出手也出手，我们说这就把能事之人的异样才能描绘出来了。

芦雪广争联即景诗

这个联诗写了三十五韵，七十句诗句，如果我们一句一句的给听众朋友们分析起来，那我们得讲两个小时，因为很多的诗都牵扯到用典。而这个诗还是很多人共同创作的，但是奇怪的是，因为他们都是写雪景，他们居然能够写得上勾下联，血脉畅通，一点也没有堆砌的感觉。而且里面确实是出现了一些描写雪景的非常恰当的联句。

比如“寒山已失翠，冻浦不闻潮。”这是写雪景。比如“伏像千峰凸，盘蛇一径遥”，我都怀疑毛主席写的那个“原驰蜡像”就受到《红楼梦》的影响。还有“沁梅香可嚼，淋竹醉堪调”。这就把雪景里面的梅花、翠竹都写出来了。这都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佳句，而且每一句都是紧紧的扣着雪景，既扣着雪景，也反映了这些联诗的大观园诗人他们的个性，在联诗的过程当中，还写出一些非常有趣的情节。比如联诗本来规定的一个人要联两句，但是到了湘云说到“海市失鲛绡”，湘云应该再说下一句了，林黛玉却抢过去了，林黛玉就抢了“寂寞对台榭”。从开始就成了一个人抢一句了，就抢得更快乐了。

宝琴说了一句“埋琴稚子挑”，湘云已经笑得弯了腰了，念了一句，大家就说你念什么了，大家为什么没有听懂呢？因为她是一边哈哈地笑，一边就说她的诗句。朋友们可能记得，湘云是个咬舌子，大家听不大清她说的什么，湘云说的是“石楼闲睡鹤”。我怀疑这位咬舌子的史湘云，当时就说成了“洗楼闲睡鹤”，她把那个石头的“石”，就混成了洗东西的“洗”了，所以大家听不懂。她就喊了一声，喊出来。黛玉笑的握着胸口，高声嚷道。林黛玉居然要高声嚷了，“锦罽暖亲猫”，这也是太妙了。很多的诗评家就说到，在联句当中，竟然把猫都用上了，这真是太稀奇了，但是也太有才能了。

这些人的联句联得非常快乐，最后一统计，谁的最多呢？史湘云的最多，大家就说，这就是刚才那块鹿肉的功劳了。大家在这儿联句，联完了，有的就没有能够抢上，最后谁来把它收住了呢？就是两位客人，李纹说了一句，“欲志今朝乐”，李绮说了一句“凭诗祝舜尧”。

贾宝玉被罚去栊翠庵取梅花

李纨就说，咱们看看联的这个句，这一次宝玉又落第了，宝玉又不行了，还是姐姐妹妹们抢得多，抢最多的是湘云。李纨就要罚贾宝玉，你又落第了。贾宝玉就解释，我不会联句，担待我吧。李纨说，也不能每次都担待你，你又说韵险了，又不会联句了，今天我得罚你。怎么罚呢？李纨说，我看见栊翠庵的梅花很有趣，但是讨厌妙玉，我想折一枝来插瓶，现在就罚你去取一枝来。大家说，这个罚，罚的又雅又有趣，宝玉也特别乐意被罚，他就想借这个机会去见见妙玉。湘云和黛玉都很关心他，吃杯热酒再走。李纨要派人跟着宝玉。黛玉赶快拦住说，不要派人，有了人反而要不了来了。

黛玉对贾宝玉和妙玉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感情早就看出来了。在栊翠庵品茶的时候，妙玉对宝玉说，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吃的。但是聪明的黛玉，恐怕从老祖宗喝茶，妙玉知道她不吃六安茶，就琢磨到这是贾宝玉透露的消息了。贾宝玉这不就去要梅花，就决定要来了梅花之后，由刚刚来到大观园的几位客人分别用红、梅、花来做韵，写七律。结果贾宝玉笑嘻嘻地扛了一枝梅花回来，说：你们赏吧，还不知道费了我多少精神了。这就透露了他去要梅花，和妙玉打交道的一个过程，看来妙玉还是先刁难了他一番。

咏红梅花诗

大家就说，贾宝玉也写诗。湘云就说，你就写一个《访妙玉乞红梅》吧，大家说很有趣。邢岫烟、李纹、薛宝琴，就都写了咏红梅花的诗，而薛宝琴还是写得最好，她的咏红梅花，头两句是“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真是非常有味，大家都说，薛宝琴写得最好，贾宝玉写的那个《访妙玉乞红梅》，我看还可以是一个70分的叙事诗吧。他刚刚念完了，大家正在这儿评论，几个丫鬟跑来说，老太太来了，大家说怎么这么高兴呀，下着雪老太太都跑来了。

贾母喜欢和她的晚辈聚到一块，听他们说说笑笑。大观园的人跑到芦雪广来聚会，来写诗，本来没有这个老人家的份儿。而贾母偏偏要跑来凑热闹，她来是什么打扮呢？围了大斗篷，带着灰鼠暖兜，坐着竹轿，很保暖，但是还踏雪来了，进来就说：“好俊梅花，你们也会乐，我来着了。”老太太人老心不老，对美好事物有特殊的感受。她曾经自夸，年轻的时候比凤姐还来得。其实我早就说过，贾母是个老了的凤姐。现在看来，贾母更像是一个老了的史湘云。奇怪的是，贾母每次取乐活动的开心果，王熙凤没有跟着来。贾母就对李纨这些人解释，“我瞒着你太太和凤丫头来了，大雪地下，我坐着这个无妨，没的叫她娘儿们来踩雪。”贾母很体谅晚辈，贾母就说，这个地方潮湿，不要在这个地方待的时间太长了，就把大家带到惜春住的暖香坞去了。

贾母到暖香坞去干什么呢？贾母不是在秋天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菊花的时候，听到刘姥姥说，这个园子好，希望有人画下来。贾母就把这个活派给了惜春。她现在就来催惜春了。但是惜春告诉她，现在天冷了画画的颜色不大好用。贾母就说，我年下就要，你别偷懒，你快拿出来画。正在这里说着，王熙凤来了。

王熙凤巧语

王熙凤穿着一个厚厚的紫黑色的羊绒褂，跑了来了，笑嘻嘻地说：“老祖宗今儿也不告诉人，私自就来了，要我好找。”贾母当然很高兴了，有一点过意不去，说“我怕你们冷着了，所以不许人告诉你们去。你真是个鬼灵精儿，到底找了我来，以理，孝敬也不在这上头。”贾母肯定凤姐是孝敬，凤姐应该很得意吧，但是不，凤姐并没有承认我是孝敬，为什么呢？因为王夫人没来，如果承认我这是孝敬，那不成了王夫人不孝敬了。她怎么回答呢？她拿贾母开涮：“我那里是孝敬的心找了来？我因为到了老祖宗那里，鸦没雀静的，问小丫头子们，她又不肯不说，叫我找到园里来。我正疑惑，忽然又来了两三个姑子，我心里才明白了。那姑子必是来送年疏，或要年例香例银子。老祖宗年下的事也多，一定是躲债来了。我赶忙问了那姑子，果然不错。我连忙把年例给她们去了。如今来回老祖宗，债主已去，不用躲着了。已预备下希嫩的野鸡，请用晚饭去，再迟一回就老了。”

王熙凤真是我母亲当年说的那个话“吃荆条就能屙篮子，什么事都在肚子里面编”，顺口就能编故事，编的是那么有鼻子有眼有情趣，有谐趣。怎么可能小丫头不告诉她贾母到哪儿去了，怎么可能有姑子来找贾母讨债。社会地位最低的尼姑敢找社会地位最高的一品夫人讨债，她们吃了豹子胆，还是吃错药了。而王熙凤就把贾母形容成是一个躲债的，这是多么可笑，而且还假装是来向这个躲债的通风报信。结果就是贾母笑着携了凤姐的手，跟凤姐说笑着，自己又上了轿，离开了这个地方。

像贾母这样的，是封建家庭的顶端，高处不胜寒，总是给人敬着，供着，自己也得端着，这样日复一日地下来，那是多么没有趣，总是面对周围那些谨慎小心，恭恭敬敬的脸，她自己都产生审美疲劳了。现在有凤姐这么一个孙媳妇，风趣幽默，无话不谈，还把老祖宗当成一个平等的笑闹对象，花样迭出，其实骨子里又是那样的守礼，那样的恭敬，像这样的孙媳妇，贾母想不喜欢都难。

我就想起两个英美的大小说家，一个是英国作家萨克雷，一个美国女作家米切尔。他们两个人笔下的两个女性人物。英国作家萨克雷，他在《名利场》里面写过一个利蓓加·夏泼，这个女性极端自私又极端聪明。她出身低微，借助美貌和聪明，玩着各种各样的鬼花招，通过一个一个的男人，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萨克雷是形容这个人是绿眼睛一转，就计上心来。我就觉得这个绿眼睛的英国女人，好像是王熙凤跨洋过海的后代儿女。

而美国十九世纪三十年代风靡一时的《飘》，里面有个郝思嘉，那就是美国女作家米切尔写的。后来是好莱坞大明星费雯丽在《乱世佳人》里面演的。1936年，纽约时报有一篇书评就评到郝思嘉，如果他不是点名郝思嘉这个名字，我简直以为他在评价我们《红楼梦》里面的王熙凤。他是怎么评价的呢？郝思嘉生命力旺盛，全身每一寸细胞都活蹦乱跳，自私自利，没有原则，无情无义、贪婪成性、颐指气使，骨子里却是灵活轻巧弹性良好的钢铁，她是美国小说中的难忘人物。理直气壮地存在，而且我想势必还会存在很久。我就在这怀疑，英国作家萨克雷和美国女作家米切尔是不是都看过咱们的《红楼梦》？

贾母和王熙凤互开玩笑

贾母从暖香坞带着众人出了夹道东门，到了园子里面，她就看到四面粉妆银砌，看到薛宝琴披着她送的那个凫靥裘站在山坡上。贾母不是把野鸭子毛织的那个凫靥裘送给宝琴了吗，宝琴就披着这个裘衣站在山坡上，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大家就笑了，宝琴也去弄红梅了。贾母立刻就被眼前这个美景和雪景当中的这个美人给吸引了，她就说，“你们瞧，这山坡上配上她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像个什么？”大家就说：“就像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艳雪图》。”贾母就摇头说：“那画的哪里有这件衣服，人也不能这样好。”刚刚说完，宝琴后面又钻出一个披着大红猩猩毡的人，贾母就说，“那又是哪个女孩儿？”大家回答，这是贾宝玉。原来贾宝玉又到妙玉那要梅花了，给谁呢？给薛宝钗、林黛玉，一个人要了一枝。

这样贾母就回去吃王熙凤说的那个希嫩的野鸡了。吃了晚饭以后，薛姨妈来了，薛姨妈就说，老太太今天这么高兴，“昨日晚上，我原想着和我们姨太太借一日园子，摆两桌粗酒，请老太太赏雪的。又见老太太安息得早，我闻得女儿说老太太心下不大爽快，因此今日也没敢惊动，早知如此，我正该请。”贾母就说，“这才是十月里头场雪，下雪的日子多着呢，再破费不迟。”这个时候，凤姐又插科打诨了，她说：“姑妈，仔细忘了，如今先称五十两银子来，交给我收着。一下雪，我就预备下酒，姨妈也不用操心，也不得忘了。”王熙凤这本来是提醒，你先把银子交给我，我给你准备。贾母这个人也很喜欢开玩笑，她就说：“既这么说，姨太太给她五十两银子收着，我和她每人分二十五两，到下雪的日子，我装心里不快，混过去了，姨太太更不用操心，我和凤丫头倒得了实惠。”老太太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薛姨妈要请她了，老太太喜欢热闹，所以她就拿王熙凤开个玩笑。

大家都笑了，王熙凤把手一拍，“妙极了，和我的主意一样。”贾母就笑了，“呸！没脸的，就顺着竿子爬上来了！你不说姨太太是客，在咱们家受屈，我们该请姨太太才是，那里有破费姨太太的道理！不这样说呢，还有脸先要五十两银子，真不害臊！”她又拿王熙凤取乐了，王熙凤说得更好：“我们老祖宗最是有眼色的，试一试姑妈，若松呢，拿出五十两来，就和我分。这会子估量着不中用了，翻过来拿我作法子，说出这些大方话来。如今我也不和姑妈要银子，竟替姑妈出银子，治了酒，请老祖宗吃了，我另外再封五十两银子孝敬老祖宗，算是罚我个包揽闲事。这可好不好？”

凤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贾母你的嘴再会说，你能说过王熙凤吗？贾母说她顺着竿爬，没竿她也照样地能爬，这就是王熙凤。这就是这种谁都想象不出来在什么情况下会说什么话的王熙凤。但是只要开口，必定叫老太太高兴的不得了。

贾母询问宝琴的生辰八字

贾母这个时候就跟薛姨妈说起来，宝琴在雪下折梅，比画都好看，细问宝琴的年庚、八字、家境。薛姨妈这个时候就猜想，贾母大概是想把薛宝琴定给贾宝玉了。但是薛宝琴这次进京是干嘛呢？她早就许给了梅翰林的儿子了。她这次进京，薛家是要准备嫁妆，不久就要打发她出嫁的。薛姨妈就只好似乎闲谈一样，就把薛宝琴已经有了人家的事说出来了，她就说：“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她父亲就没了，她从小见的世面倒多，跟着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她父亲是个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那一省逛半年，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她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她父亲就辞世了，如今她母亲又是个痰症。”这么罗里罗嗦说了半天，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薛宝琴已经有人家了。

凤姐没等她说完就跺脚了，“我正要作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就问：“你要给谁作媒？”凤姐说：“老祖宗别管，我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确是一对。”凤姐其实是看准了贾母的新动向。什么新动向呢？薛宝琴来了之后，贾母特别喜欢她。薛宝琴比林黛玉还要小，长得又漂亮，又懂事，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个孩子身体特别健康。贾母就逼着王夫人把她认成女儿，叫薛宝琴跟自己住在一个床上。超乎常理地对薛宝琴款待了。现在又问八字，她只能为了贾宝玉打算。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贾母虽然说过贾宝玉和林黛玉“不是冤家不聚头”，但是当她看到比林黛玉年纪还要小，比林黛玉还要美丽，特别是比林黛玉健康的薛宝琴，贾母这个二玉成一对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自己的宝贝女儿贾敏的遗孤，当然是需要关爱的，但是自己的宝贝孙子贾宝玉的终身大事更重要，这是人情之常。这也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薛宝钗在这待了这么长时间，贾母多次地表扬她，贾母还出钱给她做生日，但是贾母从来就没有向薛姨妈问过薛宝钗的年庚八字。也就是说，贾母从来不考虑金玉良缘。

但是《红楼梦》这本书，那是怎么解释都有理的一本书。我不是跟听众朋友们说过吗，在上个世纪90年代的时候，曾经统计过，在一万篇研究中国古代小说的论文当中，就有八千篇是写《红楼梦》的。所以《红楼梦》的边边角角早就被红学家和古代文学研究家，甚至和古代文学和《红楼梦》的研究八竿子打不着的那些什么光学家、历史学家、政治学家都研究得透透的了。所以还有一个可能的理解就是，贾母没有考虑贾宝玉和薛宝琴的婚事，她问薛宝琴的八字，是借着关注薛宝琴来拒绝薛宝钗。

贾母叫王夫人认宝琴做女儿，就是不想给宝玉娶薛宝琴的证据。因为贾母的戏剧修养很高，《西厢记》，崔夫人叫崔莺莺认张生为哥哥这个把戏，贾母是知道的。结义兄妹也是兄妹，所以即便是薛宝琴没定亲，贾宝玉也不能娶自己的结义妹妹薛宝琴。贾母就可以继续执行她的双玉良缘的方针。

而薛姨妈说薛宝琴已经定给了梅翰林家，我又觉得很可能是故意给薛宝钗留下宝二奶奶的位置。梅翰林，梅花的梅，但是梅花的梅和根本就没有的那个没是同音字，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翰林。我看贾母问宝琴的八字，薛姨妈说宝琴已经定亲了，会不会是两个智商很高的老太太，又在那玩起了太极推手捉迷藏呢？

有了贾母关注薛宝琴而且问八字的动向，按说林黛玉就应该哭一个六佛出世了。但是林黛玉有什么反应，曹雪芹一个字也没写。在后面我们就会看到了，紫鹃出来出奇兵，试宝玉了，这是后面的情节。

暖香坞创制春灯谜

贾母叫惜春抓紧把大观园的画画出来。到了第二天饭后，她又嘱咐惜春：不管冷暖，你只画去，赶到年下，十分不能便罢了。就是整个的画你没有画完不要紧，但是第一要紧把昨日琴儿和丫头梅花，照模照样，一笔别错，快快添上。老太太还真是喜欢这个薛宝琴。惜春听了就只好答应了。但是她琢磨不出来怎么再把她两个人添上，已经都画得差不多了，很可能惜春画的还不是雪景，现在又得画雪景，又得画梅花，还得画披大红毡的贾宝玉，披着凫靥裘的薛宝琴，怎么画？李纨就说，叫她自己想吧，咱们说话。

“老太太说了，叫作灯谜，我编了个四书上的灯谜，纹儿和绮儿两个人也编了两个。”李纨编的这个灯谜，那是从四书里面出来的，我们就不去说它了。有趣的是，湘云也编了一个灯谜，编了个什么呢？《点绛唇》，是个俗物，她就说了：“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大家都想了半天，就连最博学的薛宝钗都想不出来。有人就说这是说和尚，有人说这是道士，有人说这是偶戏人。这个时候在写诗当中总是落第的贾宝玉，他猜出来了，他说这是耍的猴。

为什么贾宝玉能猜出来？因为大观园里面的小姐，她们毕竟是住在深宅大院。她们不会到市面上去关注市场上那些市民都看什么游戏。但是贾宝玉经常往外跑，贾宝玉就看到耍猴的了。奇怪的是，史湘云她也看到过耍猴的。史湘云说就是这个。大家就说“前头都行，最后一句怎么解释”，湘云就说，“哪一个耍的猴儿，不是剁了尾巴？”大家就都笑了。其实史湘云的这一个耍猴这个谜语也是非常有深意的，这就说的贾府将来是像剁了尾巴的猴一样，“后事终难继”了，也就是树倒猢孙散了，而这个猢狲连尾巴都没有了。

李纨就说，昨天姨妈说宝琴妹妹见的市面多，你就应该编点谜，这就引出了薛宝琴编了她走的十个古迹地方的十首怀古诗。这十首怀古诗，也是十个谜语，这就成为第51回的一个内容。

贾母说有作诗的不如作些灯谜，大家正月里好玩，最后这些谜语是怎么玩的，并没有具体写，因为已经写过贾政的猜灯谜，就不要再重复了。但是这些谜语已经提前都系在每个人的名下了。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谜，都是和他的个性联系在一块的。特别是湘云写的这个耍猴的谜，被贾宝玉猜中，这是特别好玩，也特别有寓意的。

我们今天先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二、知识点补充

1、仇十洲：名英，字实父，明朝人。仇英擅人物画，尤工仕女，重视对历史题材的刻画和描绘，吸收南宋马和之及元人技法，笔力刚健，特擅临摹，粉图黄纸，落笔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