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昙曜 | 10 避难中山

高僧昙曜 | 10 避难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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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避难中山


昙曜一路之上,千辛万苦,但他总是贴身穿着法服,夜里睡觉也不脱下。包裹里藏着佛经和一些法器,一刻也不离身体左右,即便吃饭、睡觉也是。有人亲眼目睹这种情况,无不对昙曜表示赞叹和敬重。

中山位于太行山以东,曾是后燕建都所在,皇始元年(396)为拓跋珪所攻占,此地佛教亦盛,此时因了灭佛风气的波及,受损也较严重。但与平城比,毕竟有一些高山深谷,山谷中有漏网的野寺梵刹,官军势力难以企及,成为僧人避难之所。这一年的暮春时节,昙曜在某山的某座破败的小古寺里,潜藏下来。


中山郡原本富庶,乃北魏国力之根基,近年太子监国推行劝课农桑政策,农事愈加发达起来。即便在僻壤荒山,如无天灾人祸,亦可基本保吃穿用度无大虞,这即是太子晃建议昙曜来此避难的一个理由。昙曜的日常生活比在平城时清苦数倍,但也不致于饿死荒野,实在艰难,还可采相充饥。后来,他在山民的帮助下,开垦出几块空地,种庄稼,种蔬菜,种棉花,甚至养蚕织布,解决部分生活问题。依沙门旧例,他仍坚持到附近人家乞食。灭佛禁令稍稍松弛时,也走出来,到更远的地方乞食、传法。有时会有僧人秘密来访,向他致敬,向他请教,跟从他一起研讨禅理。在这些僧人看来,昙曜毕竟是京城的高僧,个人的修养和禅业功力都值得学习。

在这里,昙曜很快消除了那种客居的疏离感,他渐渐爱上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风土人情。这里让他不时想起姑臧,这里跟姑臧太相似了,不,甚至更美,有更幽静的山、更苍翠的林。这也许是他的一种错觉,总之这里是太适合坐禅寂观了。他还突然意识到,自己骨子里其实是喜爱宁静自然的,喜爱与自然心心相印地交流通感,从而很快地进入一种禅定状态。与这里相比,姑臧失之于粗犷苍凉,失之于空阔劲瘦。平城呢?又失之于繁华喧嚣,失之于浓丽艳俗,哪有这里的山水之美,哪有这里的气清温润清芬,哪有这里的淡泊与禅意。平城,姑臧,在他心里仿佛都已是遥不可及的梦境。随着时光流逝,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已是中山人,他甚至产生了终老于此的念头。

但一想到玄高、慧崇的死,想到太子晃的劝谕,那种渴望沉静下去的念头就会被否定。兔的,他不能逃避,从平城出走的那一刻,确切说是从玄高、慧崇被杀的那个夜晚开始,他昙曜的肩上已经被放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一副不容他轻易卸下的重担。

事实上,他脑海里也从未摒除那个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平城,他时常会思考:平城现在是什么情况?佛法还能在那里复兴吗?什么时候能够复兴?他是该在这里潜心修行、做一个独善其身的僧人呢,还是回到平城去完成玄高弘法的愿望、兑现太子晃的嘱托、为整个的佛教事业而斗争?

起初的大部分时光,他都用来抄经诵经,修习禅法。无谶师父留给他的佛经依然带在身边,忠诚地陪伴他度过了无数青灯黄卷的苍茫岁月。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昙曜好像越来越坐不住了,内心常常忧虑,常常在坐禅的时候会突然走神,会突然烦躁起来。他已经不像是个有造诣的禅僧了,否则怎会如此之浮躁呢?

他发觉,自己潜意识里,其实一直在等待着时机,在等着一个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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