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岁月静好,风华绝代的仓央嘉措,是否会在布达拉宫里,修一个虔诚的祷告?流年渐深,风云际会,一切还没有开始,便已走向了结束。本以为在日喀则受戒的时候可以一了自己还俗的心愿,却不知情势终不是自己所能左右。 许是第巴桑杰嘉措跟他许诺了什么,也或者是五世班禅那慈祥的目光终让他有了些许的愧疚或慰藉,更或者,他自己突然感到这些形式的东西已经是无法改变了。所以,沉默,不再争取。 宿命里大概就是囚徒的份。即使他们答应了,上天怕是也不会容我如此。从此,他再也没有跟他们要求过什么。 回到拉萨,然后,继续。 已经是一只折翼的飞鸟,耳旁只有风声猎猎,坠落,与生命来一场无声的告别。
第巴桑杰嘉措,是个无比坚韧的人,受着五世达赖的嘱托,把一切个人的情感都深埋在了心底。他虽愤怒异常,却也从心中为仓央嘉措的举措动容。毕竟,他自己也曾有过那青涩的年华。 只是,如今西藏的局势需要第巴桑杰嘉措掌控大权,而仓央嘉措亦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所以,愤怒之后,第巴桑杰嘉措还是规劝仓央嘉措一心向佛,戒除杂念。但是,布达拉宫仿佛早已经锁不住他那颗为情放浪的心。迫不得已,桑结嘉措只好求助五世班禅罗桑益西,以求仓央嘉措会听从德高望重的班禅的规劝,从情海中悟得真经。 在第巴桑杰嘉措的一再规劝下,1702年6月,仓央嘉措于一袭尘世明媚的阳光中离开了拉萨,前往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讲经,而后,由五世班禅罗桑益西为他授比丘戒。
所谓的比丘戒,相当于佛教中的成人礼。彼时仓央嘉措正好年方二十,被授比丘戒之后便是正式的僧侣了。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而对于仓央嘉措而言,所要牺牲的便是那些个自由。 而对于整个黄教来说,此刻意义重大,不仅是仓央嘉措个人修行中的第一件大事,更是整个藏地的一次盛事。仪式万众瞩目,所有的人,不论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还是僧人和尘世中人,甚至是明暗之处的敌人,都在观望着这一场隆重而意义非凡的仪式。唯独,仓央嘉措的心里,却没有应有的欢乐。 自有仪式以来,这就是一个按部就班的过场,从未有过意外。无数受戒之人都企盼着自己有这么一天,可是偏偏就在众人最最期待的目光之下,仓央嘉措拒绝了。
不但如此,他甚至连以前受过的沙弥戒也请五世班禅收回,无疑他借此机会向天下人宣告而来他的愿望:“我要还俗。” 僧人还俗本就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而达赖活佛要求还俗却从来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无疑让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 关于此事,班禅大师在《五世班禅罗桑益西自传·明晰品行月亮》中有着这样的记载:仓央嘉措“皆不首肯,决然站起身来出去,从日光殿外向我三叩首,说‘违背上师之命,实在感愧’,把两句话交替说着而去。当时弄得我束手无策。以后(我)又多次呈书,恳切陈词,但仍无效验。
仓央嘉措多么渴望自由。
反而说‘若是不能交回以前所授出家戒及沙弥戒,我将面向扎什伦布寺而自杀。二者当中,请择其一,清楚示知’。休说受比丘戒,就连原先授的出家戒也无法阻挡地抛弃了。最后,以我为首的众人皆请求其不要换穿俗人服装,以近事男戒而授比丘戒。但终无效应”。 彼时的仓央嘉措,该是如何地沉寂或宁静?也许,这是他早就有的想法,而或许,也是他前缘未尽的必经之路。然而,众人皆惘然了,就连拉藏汗听闻后,也是一个劲地规劝仓央嘉措收回方才的决定。对于他来说,一旦仓央嘉措舍弃一切而去,桑杰嘉措便可能借此机会寻到打击他的理由。 所有的斗争,都在围绕着仓央嘉措,永不停歇地进行着。如此,怎不令他心生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