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佩琦《二十四史》导读5 《新唐书》的优点与不足

《新唐书》比《旧唐书》好在哪

各位喜马拉雅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毛佩琦，欢迎您收听崇贤馆与喜马拉雅联合出品的《二十四史大师课》。

《新唐书》就是因为它出的晚，是在旧唐书后来记载唐代历史，所以它叫做《新唐书》。北宋人认为《新唐书》要比《旧唐书》好。刚才我说了，他们批评《旧唐书》“纪次无法，详略失中，文采不明，事实零落。”《新唐书》事增于前，文则省其旧。

为什么《新唐书》的文采要比《旧唐书》好？编纂的时间很充分，编书的时候很认真，更重要的是，《新唐书》的主要作者，像宋祁、欧阳修都是一代文宗，都是著名的文学家。欧阳修就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文章高手，用来写史，当然会在行文上有优胜之处。

不仅他们有很高明的这些文学圣手来写历史，而且在体例上，他们也有创建和优胜。第一次在历史当中设置了《兵志》和《选举志》。中国人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什么是祀？祭祀，天。中国人敬天法祖。天的大事，上天在看，要顺天命。戎是什么？军队，军事。那么，以前的历史是不是记载了军事呢？当然记载军事了。很多战争、很多军事人物都记载了。但是它没有单独的列了一种篇目记载军事制度。《新唐书》就设立了《兵志》专门记载军事制度，设置了《选举志》记载科举之路，“选举”是中国传统词，不是为西方人的选举制度所独有。中国的选举制讲的是科举制度，选拔和举荐。选举选举，科举考试。科举制度从隋朝开始建立，唐朝很兴盛。所以科举制创建以后就形成了强大的生命力，成为中国政治生活、文化生活当中的一件大事，所有重要的政治人物、管理国家的人物大都出于科举。所以要把科举制度、选拔用人的制度说清楚，在历史上不表现不行。

所以我们中国古代讲究选贤举能，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科举制最初的设立也是为了选贤举能。很多人批评科举制，文章是八股，最害人心术，实际上这都是误解。我插一句闲话，科举制的最大的错误在哪里？不是八股文。八股文告诉你文章笔法，文章怎么开头怎么写，怎么发展，怎么结尾，这不好吗？你看，照这个就能写一篇很好的文章。读四书五经，现在我们还提倡，全是传统文化，这不好吗？也挺好。科举制度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一个是考试内容，一个是人才的出路。考试内容，除了四书五经没有别的，不考个物理化学、天文地理啊？是不是国家政治用的？你要考会计、税务，都可以考，没有。所以就没有这方面人才设置。科举制本身是好的，考试制度，全世界现在的考试制度都是跟中国学的。孙中山说英国的文官制度是算完备的，但是归根结底他是跟中国学的。考试并不坏，平等竞争。你有本事你拿来，考场见。是骡子是马比试比试。穷孩子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现在民间也是，我凭本事考上来的，特硬气，是不是？为什么？我们中国人有一种平等竞争的观念，尊重你。当然，教育平等还是另外一回事，就说科举制度。科举制度第二个缺点就是什么呢？就是出路单一。科举制所有的目标就是集中为了做官，这就坏了。所有的人都当公务员去，水利、农业、打仗谁干啊？这是造成国家羸弱的一种原因。《新唐书》认识到了科举制度的重要性，设置了《选举志》的体例来具体地介绍科举制度。不论在后来的宋朝、元朝，包括辽、金、明史当中都有《选举志》，这就是他开了先例了，延续下去了。《兵志》它开了头了，后来就有《兵志》了。所以，《新唐书》的体例上有创新，更加完备。

过去，读史有一句老话，叫做读史要能读志。所以，过去读史，人们要重视志，《天文志》《律例志》《河渠志》《兵志》，很多志，只有读了这些志，你才明白制度，才可以真正以史为鉴。除了事件以外，制度怎么回事？设立一个县，县里头都有设什么人，怎么管事？经济、田土怎么管，税收怎么收？军队怎么设将领，怎么设士兵，哪里布防？都有制度。《河渠志》，中国是一个水利大国，又受水灾，又会水利。国家治理离不开水利，那么，史书里边，《水利志》《河渠志》《地理志》经常要记载这些东西。读史要能读志。

《新唐书》有哪些不足

刚才说了《新唐书》在体例上设置了《兵志》，设置了《选举志》，它的开创后来都得到了遵循。而且，我们前面讲到，南朝时期的那些个书没有完整地设置各种志，到了《新唐书》，又把这些恢复起来了。所以《新唐书》又等于是重新开创了、完善了这个体例，为后世所遵循。那么《新唐书》是不是也有些不足呢？确实有些不足。他的不足，就是在于很多文字过于简略。比如说，《新唐书》的本纪比《旧唐书》减去了十分之六七。有人统计,《旧唐书》本纪部分30万字，《新唐书》只剩下了9万字，9万字和30万字一比就差多了，肯定会省略了很多东西，你想知道的没有了。而《哀帝本纪》，《旧唐书》这一篇就达到一万三千字，《新唐书》只剩一千多字了。那一千多字能记什么东西呢？就简略了。这就使得《新唐书》失去了很多重要的史料。为了什么？为了求得文字的精炼、语言的优美。

另外，《新唐书》还有一些史实上的、年月上的错误。当时有一个人读这个书，说这错太多了，我给你揪错吧。一位少年气盛的吴姓学者，就写了一本《新唐书纠谬》，专门揪着《新唐书》，指出《新唐书》460条错误。当然，这种做法，也有人认为他太苛刻了。你这少年气盛，要显示自己啊？你批评名人自己想出名啊？不管怎么说，《新唐书》这错误是存在的。

还有，我们前面说过，中国史学传统有经世致用的一面，从孔夫子说叫春秋笔法，他是要表达他的政治主张的，要通过史书的记载体现口诛笔伐，所以《新唐书》也表现得非常突出，比如说抨击武则天，说武则天是弑君篡国之主，而且明确说武则天的本纪就是“著其大恶”，以便清算。“著其大恶”，算算账吧，她都有什么做的不对。对反朝廷的黄巢这些人，隋朝末年窦建德这些人非常的鄙视，说这些军人、农民，“猬毛而奋”“磨牙摇毒”“孽气腥焰”，立场非常鲜明。所以，这就是旧时代的史书。

我们作为一个当代人在读这些史书的时候，可以抛开那些当事人的感情的色彩，更加理性地来认识这些评论。

好的，本期节目就说到这里，欢迎大家持续关注《二十四史大师课》，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