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声咳嗽

一声咳嗽
文/舟子
作于2020年2月，献给疫情下那些不安定的灵魂
公元2020年2月10日，距离发生新冠疫情后武汉封城第17天，也到了专家说的最关键时期，返工、返乡潮的开始，流动性加剧的时候。王小乙接到了单位领导的要求，因为所从事行业的特殊性，部分重点人员要上班。人身安全要保，节点要保，后墙不倒。
王小乙今天是要去工地的，早早的就起床到了班车点。连日来的封闭，使得王小乙感觉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那么新鲜，如刚出笼之小鸟，自由而惬意。
班车前哩哩啦啦的就几个人，第一天上班的人不是太多，大概有平时的三分之一，每个上车的人都要检查体温。测体温的是本车的司机，高高瘦瘦的，大概五十多岁。让王小乙的不舒服的是，司机的口罩只盖住脸的下半部，而嘴上赫然叼着一只半截香烟。
上车后，小乙找了一个偏后的座位坐了下来，按照要求，每个相邻的座位只能坐一人，所以最多也就半车人。车子启动了，在车子的摇晃下，困意袭来，王小乙睡着了。
突然车子一阵颠簸，原来去工地的路上有一段土路，王小乙被颠醒了。这时候，突然后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这不啻于一声惊雷，咳得小乙一哆嗦。在家封闭时，天天看朋友圈和学习文件，小乙知道，得了新冠病毒的症状，就是高烧，干咳，乏力。小乙马上有些不安起来，虽然他分不清是干咳还是湿咳，但咳嗽应该是确定无误的。这时，他就仿佛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的冠状样病毒，每个都呲牙咧嘴向他袭来，他心里有些发紧。
随着车子的颠簸，后面的人咳嗽有些加重，并且频率也加快了。王小乙想换到前面的空座去，但当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才发现大家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瞌睡的瞌睡，吃鸡的吃鸡，仿佛咳嗽这事就没有发生。王小乙有些犹豫，如果自己换座位了，别人会怎么想自己呢？自己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啊，何况自己才工作四五年，正是领导器重的时候。他可不想被别人另眼相看。
王小乙硬着头皮没有动弹， 在内心矛盾挣扎和忐忑纠结的时候，车子终于过了那段土路，后座的咳嗽声也逐渐平息。王小乙也从惊魂未定中平静下来。
下班回到家，王小乙就开始了自己的全方位消毒工作，用酒精给自己的衣服全面喷洒了一遍，然后开始用消毒液反复的洗手，最后洗了一个澡，虽然洗澡间有点冷，但如果不洗，王小乙总感觉那个冠状病毒就附着在某处，正冲着自己冷笑。
半夜的时候，王小乙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找水喝，这时他发觉自己有些高烧，用单位发的体温计一量，37.4℃，比标准高0.2℃，王小乙吓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自己真的没有逃掉啊，他又打电话给几个同车的人员问一下情况，但大家都没有事，这次稍稍心安。
王小乙喝了点水，躺在床上，浮想联翩，夜不能寐。他开始有些懊悔，当时没有在车上换个座位，甚至还想上班前找个理由和领导请个假多好。如果自己被传染了，那明天是否要汇报呢，是被运到那个医院呢？如果治不好咋办啊？爸妈谁来管啊？这么多年的苦读是不就白白付水东流了？想着想着，王小乙睡着了。
王小乙做了一个梦，在梦里，王小乙看到一个长着人模样的冠状病毒，逢人就解释，我不是要毒害你们，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们也要生存…………
第二天早上醒来，王小乙测量了一下体温，这次正常，看来自己反应过度了。犹豫了一下，小乙还是决定去上班。班车司机依旧是那个师傅，但这次没有吸烟。据说被群众举报，遭到批评了。小乙由于到得比较早，人还很少，小乙靠窗坐下，然后开始填写体温记录。在送回体温记录本并回到座位时，看到了一个老师傅，赫然就是昨天坐在他后面的那个师傅而且依旧坐在他后面的座位上，小乙感觉身上有些不自在。
车子出发了，由于没有睡好，很快小乙就睡着了。车子突然一阵颠簸，小乙感觉口中的唾液在车子的颠簸下，滑进了气管，引起了一阵不可抑制的剧烈咳嗽，而且越来越厉害。斜对坐的一个女孩听到咳嗽声后，呲溜一下窜到了前几排座上，而其他人依旧是各干各的。这时一个温暖声音在小乙耳边响起，“没事吧”，小乙抬起头来，正遇上温暖和关切目光在看着自己，就是那个后排的老师傅。在小乙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时，老师傅已经抬起那双久经磨砺的大手，在小乙的后背拍打起来了。过了一小会，感觉咳出来了，小乙恢复了正常。小乙连忙和老师傅道谢，并和老师傅解释。“小伙子，我也这样，爱呛。”
小乙为昨天的事有些内疚起来，他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小”。他想起一句话来：“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当你面临着同样的处境，也就会理解当事人了。要让别人理解自己，更要多理解别人。
想着想着，小乙又睡着了，这次睡得很香甜，眼角眉梢都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