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御寇】第198集-庄子困窘的生活实况，从九方面观察人，实在周全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

这一集的主题是：从九方面观察人，实在周全。

我们进展到《庄子‧列御寇》篇的第五章、第六章，这两章都提到了孔子，在前面，鲁哀公想用孔子。结果有一个人叫颜阖，颜阖也是高手也出现好几次，他基本上是反对的。认为孔子这种儒家会让老百姓背离朴实而学习虚伪，给人间造成的祸患很大，所以是反对孔子的。

到第六章的时候，孔子上场，谈到人心，简直就跟前面老聃提到人心的状况相当类似，尤其他提到九种考验可以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君子。那九种考验确实是值得我们去思考，并且应该有一定的效果的，就是如何了解人心的状况。

我们先看第五章，庄子这样写的。

“鲁哀公请教颜阖说：“我把孔子当作栋梁，国家就有救了吗？”颜阖说：“恐怕很危险啊！孔子将会雕琢粉饰，讲求华丽辞藻，以枝节为主旨，扭曲本性以教化人民，而不知道自己没有诚信；心里这样接受，精神受它主宰，如何可以治理人民！孔子适合你吗？我会喜欢你这样做吗？只怕是一大错误！现在让人民背离朴实而学习虚伪，这不是教化人民的途径，要是为后世着想，不如放弃吧。很难用他治理国家啊。”

施恩于人而念念不忘，这不是自然的布施。商人不会把自己的行业比拟于自然的布施。即使在某些事上如此比拟，内心也不以为然。施加外在刑罚的，是刀斧与桎梏；施加内在刑罚的，是困惑与过失。小人遭受外在刑罚的，是用刀斧桎梏来拷问；遭受内在刑罚的，是被阴阳失调所侵蚀。能够避免内外刑罚的，只有真人可以做到。”

“真人”这个词好久不见了，但是在这里说：只是避免内外的刑罚，外面不会有刀斧桎梏，内在也不会有阴阳失调，这讲得比较简单。但重要的是什么？鲁哀公是孔子在世最后一位鲁国国君，孔子过世的时候是鲁哀公16年。

鲁哀公知道孔子有很多弟子，他本人的学问、德行也相当高，想用他当国家的栋梁。就请教谁呢？颜阖。颜阖这个人水平是很高的，前面(〈人间世4.10-4.11〉)，他曾经到卫国当过太子的老师；他也能看出来东野稷训练马的时候，那个马跑得太多圈了，可能要失足了(〈达生19.12〉)。代表他不是一般的水平。所以鲁哀公要请教颜阖，问他的意见。

颜阖反对，颜阖认为儒家就是“离实学伪”，离开朴实学习虚伪，这也是在庄子眼中儒家的情况。你把前面批判儒家的地方都集中起来看，也就这几个字“离开朴实学习虚伪”。他不是“天布”。很有意思“自然的布施”；他不是自然的布施。

等于是你明明是在做生意的商人，你不会把自己的行为比拟于自然的布施。就算这么比拟，内心也不以为然。代表什么？内跟外有了隔阂。所以这是颜阖对孔子的批评，也可以代表在庄子当时，他所见的儒家确实有这样的问题。

接着，到第六章就是都是孔子说的话，说有九种方面可以来观察人心什么情况，而结论的时候，忽然提到孔子一位祖先正考父宋国的大夫，孔子的第七代祖先。说他如何的谦虚，如何的礼貌，最后才能够有后面的子孙能够有这样的成就。

这两段放在一起不见得非常协调，但是我们还是进一步去了解他的情况吧！

庄子这样写的。

“孔子说：“人心比山川更险恶，比自然更难了解。自然还有春夏秋冬、日夜的规律，人却是外表厚实、情感深藏。所以，有人外表恭谨而内心骄傲，有人貌似长者而心术不正，有人举止拘谨而内心轻佻，有人表面坚强而内心软弱，有人表面温和而内心急躁。所以，追求道义有如口渴找水的人，抛弃道义也像逃避灼热的人。

所以对于君子，派遣他去远方，观察他是否忠心；安排他在近处，观察他是否恭敬；交代他繁重事务，观察他是否能干；突然质问他，观察他是否机智；给他急迫的期限，观察他是否守信；委托他钱财，观察他是否行仁；告诉他处境危险，观察他是否有节操；让他喝醉酒，观察他是否守法度；让他男女杂处，观察他是否端正。经过这九种考验，就可以看出贤者与不肖之人了。”

正考父第一次被任命为士时，逢人就曲着背；第二次被任命为大夫时，逢人就弯着腰；第三次被任命为卿时，逢人就俯着身，沿着墙边走路，这样谁还敢不守规矩呢！如果是凡夫俗子，第一次被任命为士时，就狂妄自大，第二次被任命为大夫时，就在车上轻狂起来，第三次被任命为卿时，就直呼长辈的名字了，这样谁还会效法唐尧、许由的谦让之风呢！”

最后那一段是正考父，是孔子的祖先，他被任命为士，为大夫，为卿这三个层级，一个比一个更谦逊，这一来谁敢不守规矩呢！为什么？因为他是作为示范：官越大越谦虚，责任越重越尽力而为。他跟凡夫俗子不一样，随着升官发财越来越狂妄，到最后是说，他直呼长辈的名字了。认为自己现在的官位成就不得了，长辈就直呼名字了。以前都要叫这个伯伯、叔叔的，现在就直呼名字。

结论是这样谁还会效法唐尧、许由的谦让之风呢！尧把天下让给许由这个故事几乎贯穿全书(〈逍遥游1.8〉)，而许由就是谦退、谦让，认为自己没有把握就让别人去做吧。

前面开始提到人心，有五种情况“厚貌深情”，就是外表厚实、情感深藏，表里不一致，确实有这种情况。而比较特别的是有一句话“就义若渴者，其去义若热”。这句话非常重要：追求道义有如口渴找水的人，抛弃道义也像逃避灼热的人。说明什么？理想主义要特别的考虑一点，一转念可能变成虚无主义。

所以一个人不要有太高的理想，脱离现实太远，固然是心思很好、志向高尚。但是理想不能实现之后，一转身就变成是虚无主义了。所以这说明什么？口渴去找水没有问题，但是水太热的话，你就不会要了。代表你要去做正当的事，要按部就班慢慢来。

中间提到九种考验，确实是非常的具体。要考验一个人是不是“忠心、恭敬、能干、机智、守信、行仁、节操、守法、端正”这九种考验。

所以我们在《庄子》里面这一集学到什么？学到了前面对于孔子的评价，庄子借颜阖之口来反对。因为一般人知道儒家强调教育、强调修养，但是你如果没有保持朴实的心态，你就可能只有表面的一些规矩、礼仪的规范在外面，而内心里面并没有真诚的情感。这一来反而不好，变成是表里不一了，所以他反对让孔子来执政。

那么，后面提到孔子对于人心的观察，确实非常深刻，九种考验可以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君子，后面就用孔子的祖先正考父作为例子，说明所有的一切德行归结为什么？谦虚、谦让。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你的成就也不会离开你，反而让别人对你更加尊重。知道你是有实在的、内在的修练，才表现出来外在的顺从的态度。

下一集的主题是：古代关于龙的传说。

我们这一集，就谈到这里。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