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欢迎回来，上期我们讲到埃德加·斯诺与王牧师那场犹如谍战片的会面。这次会面不仅给斯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也解开了许多未解之谜。与王牧师的畅谈，让斯诺更加坚定了他去红区的决心。

一天早晨，王牧师带着斯诺去见了一个特别的人。最初在汽车里，斯诺对他的印象是不苟言笑的国民党军官。不曾想，下车后，环顾四周没人，这个明明刚刚还极为严肃的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摘下墨镜，摘掉白帽，兴奋地抓着斯诺让他猜猜自己是谁。这一举动令斯诺非常惊诧，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为何这般兴奋？但当眼前的这个人告诉斯诺自己是邓发后，斯诺所表现出的惊讶、兴奋远远超过于他。借用斯诺的话说，他对这个名字是炸弹式的反应。邓发！为何这个人有这样的魔力，让斯诺如此惊奇？

原来呀，邓发就是当时共产党秘密警察的头子，而且国民党还悬赏五万元要他的首级!谁都不会想到这个鼎鼎大名的“共匪”，就生活在敌营中心，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为何邓发可以如此地大胆行事呢？而且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和张学良住在一起。这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仅凭邓发的个人魅力吗？我们来看看斯诺在书中写下的答案吧。

精彩选读

西北的危机在我到达西安府大约六个月后就要令人意想不到地爆发，富有戏剧性地使全世界都知道，张学良少帅统率下的大军同他以“剿共”军副总司令身份奉命要去剿灭的“匪军”令人惊诧地结成了联盟。

但是在1936年6月，外界仍完全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些奇怪的发展，甚至在蒋介石自己的控制西安府警察的蓝衣社宪兵总部，也没有人知道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西安府的监牢里关着大约三百名共产党员，蓝衣社还在继续搜捕。

当时空气极度紧张。到处是特务和对方的特务。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秘而不宣这些兴奋紧张的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和当初不得已才让我知道的秘密了，因此可以在这里报道出来。

我在1929年在沈阳第一次见到张学良时，他是全世界最年轻的独裁者，当时他的气色还不错。他人很瘦，脸色清癯[qú]发黄，但是思想敏捷活跃，看上去精神饱满。他是公开激烈反日的，他很想实现把日本赶出中国和把满洲现代化这两个奇迹。

1931年9月日本一开始征服东北，张学良的厄运就开始了。他当时接受了蒋介石的意见和南京的命令，结果就坐失了他的老家满洲，几乎没有放一枪来进行保卫。日本侵略热河时又发生了同样的情况，南京没有给他任何支援，也没有作抵抗的准备。张学良背了黑锅，驯服地扮演了替罪羊的角色，在全国义愤填膺的情况下，总得有人辞职以谢国人。本来这不是蒋介石就是张学良，结果是张学良屈服下台，他到欧洲去“考察”一年。

在欧洲，张学良取得了一个大胜利，他戒了吸毒恶习。到1934年他回国时，他的朋友们看到他又惊又喜：他的体重增加了，肌肉结实了，脸色红润，看上去年轻了十年，人们在他身上又看到了年轻时代那个杰出有为的领袖的痕迹。他到汉口重掌东北军的统率权，当时为了打红军，东北军已调到了华中。尽管他过去犯有错误，他的部下仍旧热烈地欢迎他回来。

与此同时，张学良对总司令还没有失去信心。他显然相信蒋介石所说的要收复满洲，决不再未经抵抗就让出一寸领土的话。但是，1935年日本军国主义者继续进行侵略，成立了冀东傀儡政权，并吞了一部分察哈尔，提出了华北脱离南方的要求，对此，南京已经默认了一部分。少帅麾下的官兵甚为不满，特别是在调到西北继续对红军打不受欢迎的内战，而对日本却不开一枪以后，更是普遍啧有怨言。

在南方同红军打了几个月的仗以后，少帅和他的一些军官开始有了几点重要的认识：他们所打的“土匪”实际上是由抗日爱国的能干指挥员领导的；“剿共”这件事可能要继续好几年；一边同红军打仗，一边要抗日是不可能的；而在这期间东北军却在同自己毫不相干的战事中很快地消耗兵力，土崩瓦解。

尽管如此，张学良把他的司令部迁到西北以后，仍开始大举进攻红军。有一阵子他打了几次胜仗，但是到1935年10月和11月间，东北军吃了大败仗，成千上万的东北军士兵“投向了”红军。也有许多军官被俘，扣了一阵子受“抗日教育”。

这些军官释放回到西安以后，大肆赞扬地向少帅作了关于苏区士气和组织的报告；特别是关于红军有诚意要停止内战，用和平民主方法统一全国，团结起来抵抗日本帝国主义。这给了张学良很深刻的印象。使他印象更为加深的是，他的部队送上来的报告说，全军都有反对与红军作战的情绪，红军的“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和“同我们一起打回老家去”的口号影响到了东北军的全体官兵。

与此同时，张学良本人也受到了强烈的“左倾”影响。他的东北大学的许多学生来到西安，在他手下工作，其中有些是共产党员。1935年12月日本在北京提出要求以后，他传话到北方去，凡是抗日的学生，不论政治信仰如何，都可以投奔到西安府来。在中国其他地方，进行抗日宣传的人都遭到南京的逮捕，唯独在陕西，他们却受到了鼓励和保护。

张学良的一些年轻军官也受到学生的很大影响，当被俘的军官从红区回来，谈到那里到处都有公开的抗日群众团体和红军在人民中间的爱国宣传时，张学良开始越来越把红军当作天然的盟友而不是敌人了。

东北军与共产党之间的协议的第一步执行就是停止陕西境内的战事。红军派了好几个代表到西安府去，穿上东北军的制服，参加了张学良的参谋部，帮助改组他的军队的政治训练方法。在王曲镇开办了一所新学校，张学良把他部下的低级军官送去集训，课程有政治、经济、社会科学和日本如何征服满洲以及中国因此受到什么损失的详细统计。另外又有成百上千的激进学生纷纷来到西安，进了另外一个抗日政治训练学校，少帅也经常去作演讲。

东北军中采用了苏俄和中国红军所采用的政治委员那种制度。从满洲时代遗留下来的一些头脑封建的年老高级军官给撤换了，张学良提拔了激进的年轻军官来代替他们，指望依靠这些年轻军官作为建设新军的主要支柱。在张学良“花花公子”时代包围他的一些腐败的阿谀谄媚之徒也由东北大学的热心认真的学生所代替。

但是这种改革都是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虽然东北军不再同红军作战，在陕晋交界处，在甘肃、宁夏，仍有南京军队驻扎，激战仍在进行。张学良与共产党真正关系的消息没有泄露给报界。蒋介石在西安的特务虽然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酝酿之中，但是他们无法得悉确切的内容。偶尔有卡车开到西安来，载着一些共产党乘客，但是他们在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们都穿着东北军制服。偶尔有其他卡车离西安去红区，也没有引起怀疑：因为这些卡车同其他东北军去前线的卡车没有什么两样。

听到这，想必你已明白为何邓发会出现在东北军营里，甚至同张学良住在一起了吧。在与邓发的会面后，邓发告知斯诺将由谁护送他去红区、一路怎么走，以及到达之后怎么在红色中国怎么生活等事宜。眼看行程已敲定，接下来仅需静待出发。那斯诺去往红区的路上顺利吗？有没有什么惊险的事情发生呢？且听XX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