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和住店

喝酒和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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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喝酒,必有一碟小菜。
爷爷在粮库上班,工资收入不低。
爷爷奶奶育有四子三女,但爷爷的工资只管自己使用。
在爷爷家附近,有个小菜馆,爷爷通常会买菜打包回家佐酒。
父母结婚了,和爷爷奶奶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过。
爸爸的身下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家里的重活儿累活儿通常都是老叔承担。
妈说,你老叔当年十四五岁就每天到井台去挑水。
身前身后前后两个大水筲啊,你老叔累得晚上就叩叩直咳嗽。
有一天,你老叔干完活儿饿了,看到剩在碗架子里的半盘菜,就着饭扒拉扒拉全给吃了。
晚上,你爷爷回来,要就着剩菜喝酒啊。
菜不见了。
也没人敢说是你老叔吃的,说了还不得挨打啊?
妈撒谎说,那盘菜我放在外面,忘了端到碗架子离去了,结果让猫给舔了。
我寻思这也不能吃了,就给倒了。
——这你老叔才躲过一顿打啊。

供销社有个大酒瓮,酒瓮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封口。
谁来买酒,售货员会打开酒瓮的封盖,熏翻人的巨大酒精味儿就飘出来。
“紧打酒,慢打油,卖菜卖瓜秤抬头”。
搪瓷酒提子探到酒瓮里,迅速提上来,倒入顾客带来的酒瓶中,跟着酒提子的惯性上来的白酒就都倒到瓶里,看着好像酒提子里的白酒一点也没糟贱,买酒的人心里舒服。
——爸和工友们喝酒,不喝散装酒,买瓶装酒。
玻璃瓶,一瓶酒一块钱。
那个时候,我也就五六岁吧,工友们来家里喝酒,爸就递给我一块钱,让我去供销社买酒。
我郑重地把这一块钱小心翼翼地放到裤子口袋里。
一路上,不停摩挲着口袋里的一块钱……忽然,一块钱摸不到了!
大骇。
带着哭腔跑回家跟爸说:钱丢了!
爸也不以为意,说,再拿一块钱去吧。
这次,再也不敢在口袋里摆弄钱了,就紧紧地握着这一块钱。
握着握着,忽然感觉口袋里还有一个小球儿的手感:原来那一块钱还在裤兜口袋里!
欢欣鼓舞地折返回家,跟爸爸说:那一块钱又找到了,还在原来的口袋里。
爸和工友们就笑:这孩子,还跑回来一趟干啥呢?直接去供销社,带着酒和找到的这一块钱回来,不行吗?
爸和工友们酒后常讲一些道听途说来的逸闻。
不过,大家都没读过什么书,说经历的事也少。
爸反复讲的是他出门儿在大车店的事儿。
那种南北炕通铺的大车店。
脏,每个铺位都有虱子。
睡觉前在灯下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抓虱子。
有的大车店也有**,农人们有个不雅的说法,叫“卖大炕的”。
每隔四十来里地,就会有一个大车店,四十里的路程,也就是牲口一天正常步行的距离。
直到今天,东北还有一些地名遗留着当初“大车店”的叫法,如“瓦房店”“普兰店”等。
“大车店”通常提供牲口的草料和人吃的基本餐食,但农民们舍不得,会自己带点儿苞米面的大饼子、咸菜。
大车店里会有炉子,一则取暖,一则可以热热行人自带的饭食。
那天,爸在大车店和一个老头因为争炉子打起来了,力不如人,爸就暗气暗憋。
东北人对于年长者有个蔑称,叫“老犊子”。
“那老犊子得了便宜卖乖,这顿轻巴得势啊。天擦黑儿了,我们屯子的***和**一伙儿人来到了大车店。”
爸的脸上立刻就有了光彩。
“几个人就把老犊子堵到墙角,巴掌撇子这顿揍哪,把老犊子给打服了。我们占上了炉子,老犊子就眯到一边儿,就着咸菜疙瘩啃凉大饼子。我们在这边大吃二喝地,故意气掯那老犊子。”
——时隔多年以后,想想这件事,无非就是农人间小纠纷小殴斗,之所以对这件事记忆深刻,就是爸在讲这件事的时候,焕然的神情感染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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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莫尔强

    牲口一天才走40里?

    王博龙读书 回复 @莫尔强: 不是千里马,没有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的奇迹。东北酷寒,雪大,路面结冰,如果在冬天出行,马车一天走四十里路,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