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争议的纪录片:出身不同的孩子,是如何找出路的?

备受争议的纪录片:出身不同的孩子,是如何找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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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想再次给大家推荐这部纪录片——《出 · 路》。


导演郑

琼说:整部片子,基本是哭着拍完的。


从2008年动念准备、2009年开始拍摄、到2015年底完成后期、到2018年6月上映,花了整整十年时间。因为是独立制作,前期拍摄经费全部用的是她的个人积蓄,过程非常波折。


片子记录了6年里(2009-2015年),

三个不同阶层的孩子逐渐长大成人的过程。

片中的三个小孩,来自于不同地区、不同的家庭背景、社会背景、经济背景。每个人都要去找自己的出路。



▷1◁

2009年,三个不同的孩子



马百娟,12岁,

山沟沟里的小姑娘(甘肃会宁)



马百娟是个山沟里的小姑娘,她的小学全称叫“甘肃省会宁县头寨子镇野鹊沟小学”。

她的小学,全校一共只有2个老师、5个学生。马百娟是里面最大的孩子,已经12岁了,才上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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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一直住着窑洞,全家的开销一年(2008年)不超过50元。


每天早上起来,就用水壶倒一碗水,然后把馍馍(一种当地的饼)在水里一泡,就这样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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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马百娟要从井里打水、喂猪、做饭、干很多农活,还要收糜谷。路途中他们要下一个非常大的陡坡然后再爬上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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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吃的也很简单,就是顿白面鱼鱼(类似疙瘩汤但是没有菜)配着一小碟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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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孩子,都有一个憧憬——读书是改变命运的最佳方式。


校外,就是光秃秃的那片山。马百娟和同学的绘画课就是在山头上进行的。她把大山画在纸上,里面有她对世界的憧憬,也有对北京的向往。


马百娟很爱学习,也很喜欢上学。她每天都要大声朗读课文。


她朗读的声音很像一种独特的歌声。她有很多憧憬,也很想去尝试。她一直说自己上完小学后,要上初中。

在山头上,她带着浓重的口音读着自己写的作文:

“我以后要去北京上大学,上了大学后要去打工挣钱。我要一个月挣1000块钱。因为我家面不够吃,我还要盖房子、挖水井、因为我们没水吃…..”


徐佳,19岁

城镇小青年、高考复读生(湖北咸宁)


徐佳属于农民工的一代,爸爸觉得他们没有文化,在城里打工受了很多屈辱。就算爬在地上也要让孩子上学。


在经历了两次高考后,徐佳的成绩依然是497分,又一次的失败,让徐佳觉得老天爷是不是在耍他。

他甚至有过想要轻生的念头。

但是这一次,徐佳又一次选择了回家复读,他要上更好的大学。

8月25日回到咸宁,27日就开始了他的第三个高三学习生涯。

徐佳说,复读本身让人觉得有羞耻感、有压力、有恐惧。而自己有段时间,整个人都会冒汗、手发抖,完全做不了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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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佳的母亲在一家纺机厂做工,她觉得儿子以后找工作,外面都要有文凭、会做事的。


城里的孩子有选择,但徐佳自己没有。


反正徐佳已经这样了,也不差那一年了,就再赌一年。


能上大学,在他们村子里很少很少。


徐佳说:“像我们这样的小地方,

村里要是能出一个大学生,是很了不起的事。”


徐佳的压力很大,他很在意考试结果。但是,他还是会调整心态安慰自己。


他的父亲去世了,但他心里一直在想,也父亲的坟头前发过誓:“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把录取通知书拿给爸爸看。”然后找一份好工作,给妈妈一个好的生活。


但命运还算是善待徐佳的,他最终考上了湖北工业大学,还算是不错的学校。


对于小地方的孩子,高考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体现公平竞争的方式。

徐佳说,他现在考上大学,妈妈心里真的很高兴,每天也在尽最后一点力,帮自己完成学业。


袁晗寒,17岁

美院附中辍学生(北京)


袁晗寒是一个17岁就退学的美院附中的北京女孩。

和前两个孩子不同的是,她的父母是北京人。从小就上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初中、高中在美院附中。与他们属于完全不同的世界和空间。

袁晗寒抱怨自己的老师,说她总是以跟自己较劲为乐趣。


还模仿老师的口气:

“袁晗寒,你告诉我,你今天留级了,你有几个16岁?告诉我,说!你有几个16岁?”


有一天她接到妈妈电话:

“袁晗寒,咱们卷铺盖回家吧。”


她很诧异,特别不愿意回去。因为自己新买的小被褥睡的不到两天就要放弃了。


但是,妈妈已经办好了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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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退学后最大的问题,是怎样去处理大把无聊的时间。

袁晗寒的家住在一个胡同的大四合院里,她觉得自己在家呆的很烦,每天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每天在家幻想,自己要做各种东西,然后就开始看书,不然就是看电影。


每天,她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看电影。


身在福中的袁晗寒也很恐慌。她恐慌的不是没事干,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一直这样没事干。


她认为如果这个状态只是一两个月或者半年还好,但如果这个状态持续几年,足以把自己逼疯。


她说,妈妈总想开一家咖啡馆。她觉得有戏,价格也能承受。


但后来,咖啡馆没有开。


她还想做一些装置、想排话剧。后来开了一个酒吧,甚至还去过性用品商店卖东西。

袁晗寒说:自己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要做在哪一个阶层的人,不会饿死就行了,而没有人会被饿死。


她认为,如果一个人不想被饿死,就不会死的。如果真的想死,即使再富有,最终还是会被饿死。



▷2◁

三年后,三个孩子的变化



马百娟


当导演再次见到马百娟的时候,她家里已经从窑洞里搬了出来,住进了有玻璃窗的砖房。但是,马百娟已经准备退学了,准备和她的表哥结婚。


那时候,她15岁。

马百娟的父亲说:有了低保,他自己省吃俭用,把钱存下来,再加上让孩子打工填补,自己就买了个新地方。新家生活条件好多了,起码烧水不愁,自己种的加上别人送的,现在也能吃饱。


不像在老家,老家真是把自己苦怕了,一点也不想念那个地方。



马百娟退学,连正式手续都没有办。表哥去学校找老师咨询,她就在大门外等着。


办公室里,表哥跟老师交流马的学习情况。表哥觉得她脑筋反应太慢了,但老师一直说马百娟作业都能写得了,学习还是有动力的。


只是,不念书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她能继续念书。能不能考上大学不说,但起码小学初中要念完。



马百娟表哥今年21岁,他16岁就出去打工了,现在一家宁夏的陶瓷厂干活。


他父母年纪很大,整个家基本就靠表哥一人。

他搬到宁夏的前一年,得了牛皮癣,一直没有钱治疗。在他打工的厂子里,工人最高的工资是3000元,但有的也很低,甚至养不了家。不发工资或欠薪,也很常见。

马百娟搬到宁夏后,想去酒店做服务员,但年龄不够,也没有工作经验。人事经理问她年龄这么小,为什么不上学了?


她只腼腆一笑,没有说话。

她还想再争取些机会,哪怕在酒店帮忙扫地。


但大堂经理告诉她:

“一个是你年龄不够,再一个现在都是铺地毯,都没有地可以扫;就算在前台,也需要会操作电脑。”


马百娟带着遗憾辗转在街头小巷,那个背影看着很失落。


回去后,她坐在田间,她走在空地。看着有点迷茫。


村里,马百娟和邻居街坊几个和她同龄的年轻妈妈聊着天,看着她们比谁的孕肚更大。


再后来,导演再想拍的时候,马的父亲已经不同意继续拍她了。如果不拿出2万元的费用,就不让再拍。

15年剪片的时候,马百娟已经不再接导演电话了。


徐佳

2012年,临近毕业,徐佳求职四处碰壁。


最终,他成功和一家江苏的电力公司签了合同。

徐佳说:

“一直以来我都清楚,家庭状况不允许我在学业上继续深造,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维持自己的生计。但现实是残酷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找。在网上海投简历,很少接到面试通知。”


这和他理想中的差别很大。


虽然签约了新的公司,徐佳还是心理不踏实,有点忐忑,很落空,

有种把自己卖出去的感觉。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前途是否光明。



徐佳说:

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很多东西是不公平的,我现在只能接受这种不公平。但,我努力改变它。


几年后,徐佳结婚了。


他从大学开始谈的恋爱到现在,觉得应该要给对方一个归宿。


徐佳说:“通常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去谈事业。家里这个环境,尽量早一点成家,让妈妈也少一点辛苦少一点分担。

对妈妈来说,儿子结婚了,对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事。结婚后,她就不用再那么操心了。现在就由我来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袁晗寒

袁晗寒最后还是去了德国,养了一只兔子陪伴自己,并准备报考自己心仪的学校。

她觉得自己情绪不稳定,过去上学一会儿非常失落,一会儿又特别高兴。


她在德国的时候,还丢过一次钱包。但钱包里没有钱,只有卡和学生证。卡要是挂失,她连房租都交不了。

袁晗寒说,自己有时候受不了呆在画室,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会胃疼。


她看上去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每天和远在北京的母亲聊生活、聊日常;或者找朋友玩。


朋友开玩笑,说她是“失足少女”。


假期,袁晗寒也会回国到上海实习,“找点事情也比傻玩要好”。


但是,她觉得最好的状态是能“满世界瞎转悠”,一会到这里一会到那里,不要固定在一个地方最好。


她不想呆在德国,德国对她来说太“无聊”。


朋友问她以后什么打算,她说:“其实我对未来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打算,就是看看。”


先看看别人都是怎么玩的,然后再看看,这个环境缺少什么……

再后来,她自己开了一家艺术投资公司。



▷3◁

后 记



导演郑琼说:

对于马百娟,

她爸爸觉得女娃娃是别人家的人,

书少念一点,够用就行了,反正大了以后要靠老公。


周围的人都在给她灌输“读书没用,女娃要生孩子靠老公”的思想,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好像这就是他们的一个出路。

对于徐佳,他才二十多岁;

可能要到三十多岁,把这个社会、教育系统中根植于其中的“误导“挖出来,他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徐佳的生活环境,是导演郑琼批判的着重点。

对于袁晗寒,她不像徐佳那样“在每个阶段都有明确的目标和任务”,

她一直在对付“无聊”这个敌人。

这个片子,她没有一点赞美,也没有任何愤怒。


整部片,我是带着孩子一起看的。我敢肯定,大部分内容孩子都看不明白。

看完后我问孩子,你觉得马百娟有出路吗?


他摇摇脑袋。


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懂——和他年龄相差10岁的那个女孩,为什么会辍学。


他也问

过我,为什么她不想办法改变。我没有

回答。

我也问他,你觉得这三个孩子哪个最有出路?


他说,最后一个。

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因为它记录的实在太现实了。

我在片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看到了曾经的小伙伴,还看到了一群曾和我一样迷茫过奋斗过的年轻人

,我甚至,还看到了一丝丝父亲的影子。

同为后浪,出路却很不一样。

最后,我想借助导演的话:

“在中国,不同人群彼此之间是不了解的,也没有交流和交集。


但是,

当你了解了另外一群人的生活背景,他们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你就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和行为。


出路不仅是物质的,更是精神的、心灵的;出路不只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出路不只是社会的,更是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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