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燕青打擂，良才多见奴仆辈

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孟凡君。我们今天继续进行传世名著《水浒传》第七十四回的解读。

这一回的回目是：燕（yan1）青智扑擎天柱，李逵寿张乔坐衙。说的是浪子燕青在东岳庙中与任原相扑争胜的故事。

在这一回开始，作者写道，燕青“机巧心灵，多见广识，了身达命”，虽然被排在三十六天罡星的末尾，却“强似那三十五个”。

作者的这番话告诉我们：燕青是梁山一位真正的好汉！

真的是这样吗？

为了讲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先把燕青以前的所作所为回顾一下——

燕青的故事是从“吴用智赚玉麒麟”的时候开始的。

首先，书中写道，燕青有“一身雪练也似的白肉”，又刺着“一身好花绣”，好似“玉亭柱上铺着软翠”，正可谓“一团俊俏”，“万种风流”！

可见燕青体貌出众。

其次，书中还写道，燕青“百伶百俐”，“吹的、弹的、唱的、舞的，……无有不能”，“诸路乡谈”、“诸行百艺”，“无有不会”。

可见燕青聪明绝顶。

再次，作者还交代，燕青还有一支川弩，三支短箭，射人射物，箭箭不空。特别是这一次在擂台上与任原相扑，一出手，就轻巧获胜。

可见燕青身手不凡。

无怪乎作者赞叹：“人都羡英雄领袖，浪子燕青。”

古人云，为人之道有五：仁、义、礼、智、信；为将之道也有五：智、信、仁、严、勇。如果我们从这些角度衡量燕青，会有更不俗的发现——

第一，燕青自幼父母双亡，是卢俊义将他养大，燕青将这份恩德铭记在心，不管卢俊义如果错怪他，呵斥他，甚至对他拳打脚踢，也不管卢俊义如何遭难落魄，燕青忠心不改。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忠诚守信的燕青。

第二，在梁山上，燕青是能够降服黑旋风李逵的三个人之一。前面已经说过，李逵被罗真人的腾空法和戴宗的神行术折腾作践过，所以不怕宋江和吴用，却怕公孙胜和戴宗。而燕青一看李逵发邪犯浑，便将他一跤摔在地上。所以李逵这个黑汉子，也对白净小帅哥儿燕青服服帖帖。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严正打“黑”的燕青。

第三，在跟任原打擂对决的时候，面对着“身长一丈，貌若金刚，约有千百斤气力”、摆擂台两年无敌手的任原，燕青不慌不忙，施展平生所学，三转两转，就已得手，把任原摔昏在擂台之下。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智勇双全的燕青。

第四，当燕青奉宋江之命，通过京城名妓李师师去面见道君皇帝宋徽宗，打通招安的关节时，却被李师师看上。面对着百般挑逗勾引的李师师，燕青牢记自己来京的目的，挂怀梁山众兄弟的安危，坐怀不乱，举止得体，终于完成了宋江交付的使命。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仗义明礼的燕青。

第五，宋江率领已经接受招安的梁山人马征方腊之后，梁山一百单八将死伤殆尽，凯旋回朝者，只剩三十六人，其中就有燕青。正当宋江、卢俊义等接受朝廷敕封的官职、准备去享受功名利禄之时，燕青却选择了悄然归隐，成了梁山队伍中极少数得善终的人之一。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全身而退的燕青。

通过以上的列举，我们不难看出，不管是从为人的角度，还是从为将的角度，燕青都是无与伦比的，其出众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的主人卢俊义。

但令人遗憾的是，像燕青这样的佼佼者，在三十六天罡星的次序中，他却被排在第三十六位，倒数第一。

这到底是老天不开眼？还是宋江等不长眼？

这个问题暂且不论，我们要关心的是：燕青如此出类拔萃，超群绝伦，却受到如此的埋没，作者这样写，用意何在？

现在分享这个答案为时过早，在小说的结尾部分，当燕青告别卢俊义、悄然隐遁江湖的时候，我们再把答案揭开。

这一回刻画的另外一个人物，就是黑旋风李逵。我们在前一回，就已经对李逵的形象进行了比较细致的分析，但在这一回，作者又对李逵进行了别有深意的刻画，主要表现在一下三个方面——

第一方面，李逵这次下山，展示出了新的动向

在宋江同意燕青去跟任原较量相扑之后，燕青便独自下山了，不曾想黑旋风李逵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跟着燕青偷偷下山了。

在这之前，作者曾经描写李逵的两次下山——

一次是李逵下山搬母。李逵看到公孙胜下山探母，想起来自家的老娘，便要下山把老娘搬到梁山上来。宋江不让，李逵又哭又闹，最后妥协的是宋江，只好让李逵下山搬娘，结果李逵的老娘命丧虎口。

另一次是李逵下山观灯。宋江听说京城在元宵节放花灯，要去看花灯。吴用和众头领苦苦劝阻，宋江执意不从。李逵也要跟着看灯，宋江不让，但李逵“守死要去”，宋江执拗不过，只好放行，引发了山东好汉打东京的一场大闹。

值得一提的是，李逵下山搬娘，是私人行为，但因为宋江搬爷上山在先，这是上行下效；燕青要下山与任（ren2）原打擂（lei4），也是私人行为，但也因为宋江下山观灯在先，这也是上行下效。前两次李逵任性，毕竟还能走一下请假的程序。这一次就更好了，无视山规军纪，不声不响，直接开溜。

可见，梁山革命纪律的破坏者，是宋江。

第二方面，李逵在寿张县衙的闹剧，影射了梁山的政治缺陷

在东岳庙前，燕青把任原摔昏在擂台之下，引起了任原徒弟们的骚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逵，也趁机捣乱，先揭起一块石板，打碎了任原的脑袋，然后抄起两根杉木，兴致勃勃地行凶。

此后，在燕青被卢俊义接应回山之后，李逵却留到了附近的寿张县衙，穿起县令的官服，在父老乡亲面前，示范了一场司法公正的判决——

这场模拟的案情比较简单：原告骂了被告，然后被告打了原告。

但代理县令李逵大人的判决是雷人的：打人者是好汉，无罪释放；挨揍者是孬种，带枷示众！

这样，只动斧子、不动脑子的李逵，通过这一场刑事判决，让县衙前的百姓笑破了肚皮。但由此我们设想一下：以天下之大，举止全凭私意，行事不论公心，混淆是非，颠倒黑白者，只有李逵一个人吗？

第三方面，李逵回山后，所受的纪律处分耐人寻味。

宋江一见到李逵回山，骂道：“你这厮忒大胆，不曾着我知道，私走下山。这是该死的罪过！但到处，便惹起事端。今日对众兄弟说过，再不饶你！”

大家回想一下，以前李逵每一次闯下大祸，宋江都会说：“下次定斩不饶！”结果李逵的祸越闯越大，没有一次受到军法山规的处罚。

我们再想一下，李逵在浔阳县跟戴宗共事时，还是能听戴宗的劝导的。但是，上了梁山之后，李逵从原先的抗命不遵，发展到现在的不告而别、私自下山，是谁让他变成了这种桀骜不驯、为所欲为的样子？

答案很明确：宋江。

通过李逵这面镜子，我们完全可以看出：宋江统治下的梁山队伍，已经一步步地蜕变成了纪律败坏的乌合之众。

更可怕的是，梁山一断粮就四处抢的运营机制，引起了周边各州府的强烈抵制，告急的文书雪片般飞到了朝廷。彻底解决梁山抢劫团伙的举措，便提到了朝廷的议事日程。

本回到此结束，下回精彩继续。

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