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莽汉疯癫，管他小节与大义

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孟凡君。我们今天继续进行传世名著《水浒传》第七十三回的解读。

这一回的回目是：黑旋风乔捉鬼，梁山泊双献头。在这一回中，作者通过“捉鬼”和“献头”的故事，进一步刻画了黑旋风李逵的形象。

在此之前，我们就已经说过，黑旋风李逵是一个只动斧子、不动脑子的刺头儿，做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也说过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话。

在开始这一回的讲述之前，我们先盘点一下李逵以前做过的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第一件，打江州。因宋江在江州题反诗，被判杀头，故引来李逵同晁盖等梁山好汉一道劫法场。在救宋江之际，李逵便开始大肆砍杀江州百姓，把逃到江边的百姓一斧头一个砍在江里。把宋江救到一座庙里之后，李逵又提着斧头去杀庙里的和尚。可见，只要能杀人，李逵根本不在乎是兵还是民，先砍了再说。

第二件，杀李鬼。李逵杀死李鬼之后，因腹中饥饿，就割下了李鬼两腿上的肉，在炭火上烧着吃，开开心心地饱餐一顿。可见，只要能充饥，李逵根本不在乎是人肉还是猪肉，先吃了再说。

第三件，打祝家庄。在攻破祝家庄之后，李逵杀得手顺，又提着斧头，冲进已经归顺梁山的扈家庄，打跑了扈三娘的哥哥扈成，把扈三娘的一家老小全部砍死，把见到的庄子里的村民全部杀绝。可见，只要一开打，李逵根本不在乎是顽抗者还是归降者，全砍了再说。

第四件，揍殷天锡。看到恶霸殷天锡依官仗势，欺压柴进柴大官人，李逵怒火万丈，冲出来三拳两脚，把殷天锡打得一命呜呼，也害得柴进身陷囹圄。可见，只要不顺眼，李逵根本不管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先揍死再说。

第五件，砍罗真人。李逵与戴宗奉宋江之命去请公孙胜回山，看到公孙胜的师父罗真人不放公孙胜走，李逵便趁夜晚潜入罗真人的房中，想劈死罗真人。虽然没有成功，但由此也可以看出，只要不合意，李逵根本不论是真人还是师尊，先劈了再说。

等等，李逵以上的做派，不论敌我、不明是非、不讲策略，完全凭着三个字：“我快活！”

尽管如此，李逵的这种做派，已赢得了太多读者的点赞。

但是，不知这些点赞的朋友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身边就有像李逵这样的刺头儿，动不动地拿斧头向我们身上招呼，不知我们能否接受？

另外，我们再盘点一下李逵在以前说过的令人啼笑皆非的话——

第一次，“大皇帝”和“小皇帝”的分派。在宋江刚上梁山之时，说起黄文炳污蔑宋江“造反”之事，李逵便跳起来大叫道：“放着我们有许多军马，便造反怕怎地！晁盖哥哥便做了大皇帝，宋江哥哥便做了小皇帝。吴先生做个丞相，公孙道士便做个国师。我们都做个将军。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在那里快活，却不好！不强似这个鸟水泊里！”

第二次，“皇帝”和“丞相”的分派。在卢俊义上梁山、宋江要将主位相让时，李逵又大叫起来：“今朝都没事了，哥哥便做皇帝，教卢员外做丞相，我们都做大官，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子，却不强似在这里鸟乱！”

总之，李逵的前一番话，道出了“大皇帝”和“小皇帝”无法共存的现实；后一番话，却揭示了梁山泊“鸟乱”的现状。所以说，这些“没脑子”的话，正是那些长着脑子的人想说而不敢说的。

在这一回的“乔捉鬼”的故事中，李逵捉的“鬼”，原来就是四柳村狄太公的淫荡女儿和他的奸夫王小二，李逵不由分说，便用斧头把这一对淫邪男女“剁做十来段”，搞得太公、太婆一边“烦恼啼哭”，一边“收拾酒食”，款待这位“捉鬼好汉”！

读到这里，大多数读者朋友感觉李逵的做派又荒唐、又好笑、又解气！

但是，在“双献头”的故事中，李逵听老头儿说宋江抢走了他的女儿，便勃然大怒，回到梁山，先是一斧头砍倒了聚义厅前面的杏黄大旗，然后把绣着“替天行道”四个字的旗子撕得粉碎，然后挥动双斧要去砍宋江！

读完这个故事，好多读者往往对李逵为可怜女儿抱不平、敢于挥斧砍宋江抱有极大的敬意，至于李逵望风捕影的行径，就忽略不计了。

实际上问题不在这里。

我们再仔细留意一下，李逵暴怒发飙时，爆了哪些粗口？

第一个粗口——

在听到老头的女儿被宋江抢走之后，李逵便对燕青说：“俺哥哥原来口是心非，不是好人了也。”

第二个粗口——

在燕青告诉宋江为什么李逵发飙时，李逵对宋江嚷道：“我闲常把你做好汉，你原来却是畜生！你做得这等好事！”

第三个粗口——

当宋江力证自己清白时，李逵却道：“哥哥，你说甚么鸟闲话！山寨里都是你手下的人，护你的多，那里不藏过了。……你若不把女儿还他时，我早做早杀了你，晚做晚杀了你。”

第四个粗口——

当柴进愿意跟宋江一起去对证抢民女者不是他和宋江时，李逵却道：“不怕你不来。若到那里对番了之时，不怕你柴大官人，是米大官人，也吃我几斧！”

故事发展到这一步，一个又好笑又可爱的没脑子的憨蛋形象就跃然纸上了。

但是，我们仔细品——

李逵所撕碎的“替天行道”的杏黄旗，不就是一个骗人的幌子吗？

李逵骂宋江“口是心非，不是好人”、“畜生”、“山寨里都是你手下的人，护你的多”等语，难道不是作者刻意描绘出的宋江的真实形象吗？

难怪金圣叹曾经说，李逵与宋江必须对照着看，每一次李逵的无脑，都会影射出宋江的有心。

从某种意义上说，李逵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宋江的真容。

在这一回的开篇，有一首赞颂李逵的诗，其中有“李逵救得良人女，真是梁山大丈夫”两句。严格地说，李逵未必是大丈夫，但在他的反衬下，宋江一定是真小人！

本回到此为止，下回精彩继续！

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