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菖蒲--选自〈江南草木〉作者：周明

早春的菖蒲

选自〈江南草木〉作者：周明

早春的阳光正好，便去郊外溪边闲走，清风温软而挟着些许

寒意。溪水清冽，溪边丛丛昌蒲茂密，其间已见有嫩芽萌生，微

风吹过，便见昌蒲翻着绿浪，似乎在传来早春的信息。

昌蒲是一年中较早萌动的植物。《吕氏春秋》称昌蒲是“百

草之先生者”。冬至过后的五十七日，尚是孟春时节，河水刚刚

解冻，蒲草便开始蠢蠢萌生，在初春的寒风中，昌蒲便露出了嫩芽，农家开始耕作了。因此，昌蒲还有个名字叫昌阳，有其得大地最早之阳气而昌盛之意。

昌蒲得名，亦与昌盛相关。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昌

蒲，乃薄类之昌盛者，故曰昌蒲。”

青青的昌蒲叶片，瘦长干净，中间有脊，边缘略薄，感觉锋利如刃，整张叶片看上去像一柄剑刃。溪水缓缓地朝前流着，水中卵石光滑、大小各异，水石间昌蒲根须络石，直立朝上，丛丛绿色剑刃在早春的阳光下，特别地精神，闪闪发亮，看上去像是一盆天然山水盆景，清雅非常。

昌蒲是古代文人雅士的清供，常被植入盆内，放在书房或客

厅一隅。

昌蒲的生命力很强，盆内生长无需泥土营养，野外的昌蒲栽

入盆时，洗净根系的泥砂，浸植于盆内清水中即可。《本草纲目》

中引述了苏东坡的一段话，对此说得清楚：“苏东坡云：凡草生

石上，必须微土以附其根。惟石昌蒲濯去泥土，渍以清水，置盆中，可数十年不枯。节叶坚瘦，根须连络，苍然于几案间，久更可喜。”

农家小院里，有时也可看到栽在泥瓦盆中的昌蒲，绿叶绿茎，

很清爽。只是换水要勤，古籍载：“旦暮易水则茂，水浊及有泥滓则萎。”昌蒲是清雅的，要清水供养着。

昌蒲花开得别致，开得也早。早春三月，便抽茎开花，先是

细瘦的黄花，密密排列，随风老去便成穗，柱状，直直一穗，书

称薄棒，看上去很有些阳刚的意思，古人便常以蒲棒喻男性。

《诗经·陈风》有“泽彼”一首，是一首女子怀想自己心上人的情诗，

全诗三节，每节开头，都写到了昌蒲，全诗如下：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

有美一人，伤之如何;

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兰，

有美一人，硕大且卷。

寤寐无为，中心悁悁yuān。

彼泽之陂，有蒲菡苒（汉）。

有美一人，硕大且俨，

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将昌蒲喻为男子，荷花、兰花、莲花喻为女子。

昌蒲叶片似剑，便传说昌蒲具有辟邪驱毒功能。日本学者中

川忠英编著的《清俗纪闻》一书中写到，端午日，家家户户要在

门户左右插昌蒲辟邪气，所谓：“昌蒲如剑斩八节妖邪。”

在民间，端午节离不开昌蒲，有的地方也干脆将端午节称为

昌蒲节。

端午节有喝昌蒲酒的习俗。用菖蒲叶或根切片泡成药酒，端

午日饮之，谓可去疾疫延年。苏轼《端午贴子词》一诗中有句：

“万寿菖蒲酒，千金琥珀盃bēi。”古医书《洞天保生录》称昌蒲是“除一切恶”之方：“端午日，切昌蒲渍酒饮之，或加雄黄少许。”

便可除一切恶。郦道元在《水经注》中也写到：“石上菖蒲，一 寸九节，为药最妙，服久化仙。”昌蒲辟邪功能已经有些神化了。

昌蒲叶片老枯后，特别柔韧，是编织物品的上佳材质，民间

有蒲席、蒲团之物，坐卧上去，会是特别的安心和舒适吧。《周礼》有语:“蒲为席 , 所以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