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常春藤叶（2）

琼西仍然凝视着窗外。“哦，又掉了一片。不，我不要喝汤，不需要再喝什么鸡汤了。只剩4片了。我希望在天黑之前看到最后的藤叶飘落下来。那时候我也该去了。”

“琼西，亲爱的，”苏艾弯下身子对她说，“你能不能答应我，在我画完之前，别瞧窗外？那些画我明天得交，我需要光线，不然我早把窗帘拉上了。”

“那你一画完就要告诉我，因为我要看那片最后的藤叶掉下来。我等得不耐烦了。我想摆脱一切，像一片可怜的、厌倦的藤叶，在风里飘落。”琼西说着闭上眼睛，她脸色惨白，静静地躺着，活像一尊倒塌下来的塑像。
“你争取睡一会儿。”苏艾说。“我去叫老贝上来，替我做模特儿，我需要画个老矿工。我只要一分钟就回来。”

老贝是楼下一位老画家，已经60多岁了，他留着一把大胡子，身材却很矮小。老贝一辈子不得志，画了40年却依然一文不名。平日里他靠画广告，还有替那些没什么钱的小画家当模特儿，挣点小钱。他整天醉醺醺的，脾气暴躁，老是吹牛要画一幅伟大的杰作。

苏艾找到了酒气冲天的老贝。她把琼西的想法告诉了他，她说到医生的嘱咐，说到琼西傻乎乎地把那几片破叶子当成了她的命，说她很担心，怕琼西真的会因此有什么不测。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老贝一直把自己当作这两位姑娘的守护者，他对琼西这种自暴自弃的白痴想法很生气，凶凶地骂琼西脑子坏掉了。

苏艾却忍不住为琼西辩解，说她只是病得太厉害，高烧烧得太久了，脑子不清楚了。

老贝虽然嘴上厉害，可还是乖乖地跟着苏艾来到了琼西的病房。琼西已经睡着了。两个人站在床边，担心地看着正在枯萎的琼西，和窗外风雨飘摇的常青藤，相对无言。寒雨夹着雪花下个不停。老贝穿着一件蓝色的旧衬衫，坐在一口翻转过来的铁锅上，扮作矿工的样子，给苏艾做模特。

第二天早晨，苏艾勉强睡了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看到琼珊睁着无神的眼睛，凝视着放下来的绿窗帘。

“把窗帘拉上去，我要看。”她用微弱的声音命令着。

苏艾疲惫地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地照做了。

可是，看呐！经过了一夜的风吹雨打，仍旧有一片叶子贴在墙上。它是藤上最后的一片了。叶片大部分已经染上了或深或浅的枯黄色，边缘因为干枯而微微卷起，叶柄的部分却还是深绿的，它傲然挂在一根高高的藤枝上面。

“那是最后一片叶子了。”琼西说。“听听那呼啸的风声，它今天肯定会掉落的，同时我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