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话 028.一人独裁促改革，乱刀齐下弑父君

本期内容

1. 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怎样成为了埃及女王？

2. 凯撒再次当上罗马执政官，进行了哪几项改革，为什么能取得成功？

3. 凯撒怎样走向独裁之路，并最终因被元老院和养子布鲁图斯所杀？

大家好，我是枫落白衣，上一集我们说凯撒来到了埃及，和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搞到了一起，这事儿让埃及辅政大臣波提纽斯相当地害怕。先是派人刺杀凯撒，失败之后，他只好彻底撕下所有面具，派出了埃及特种部队包围了凯撒驻地，准备来硬的。

可是凯撒身边的卫队比埃及人硬得太多了，这些人硬是拖到了罗马援军从海边赶过来，甚至还来了一个反杀，抓住了波提纽斯，直接砍掉了他的脑袋。这期间最遗憾的，就是凯撒的士兵在防守的时候，一只火箭射中了亚历山大图书馆，导致馆藏的一半图书被焚毁，这不仅仅是埃及的损失，也是全人类的一个巨大损失。

波提纽斯死后，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埃及人只能投降。弟弟托勒密十三世被按到尼罗河里直接淹死，然后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成为了埃及女王。不过为了遵守古老的法律和传统，她又找了一个弟弟，托勒密十四世，两人正式结婚，然后宣布共同治理国家。

实际上，整个埃及和罗马都知道，这位艳后的老公名字叫尤利乌斯·凯撒。

                              一、凯撒的改革

就在凯撒和艳后在埃及尽情享乐的时候，东方的那个叫做本都的国家又造反了。我们说历史上有一些国家就是给英雄人物送积分，送战功的。前些年这个本都造反，成全了苏拉，让他成为罗马的第一位独裁者，现在轮到了凯撒，而且这次本都不仅仅送了一场大军功，还帮助凯撒说出了他千古三大名言里的第二句，那就是“VENI VIDI VICI”，翻译成中文就是“我来，我见，我征服”。解释一下就是，因为本都人造反，我恺撒来了。到这儿之后，我确实看见这群家伙造反了，结果呢？很简单，他们被我拍死了。

这句千古名言是凯撒在平叛之后，给罗马元老院写的捷报，只有这么三个拉丁单词，相当地霸气，相当地拉风。

顺便说一句，这句话后来被许多名人改编和引用过，比如说2011年，美国总统克林顿在卡扎菲死后，就说了这样一句话，“We came, we saw, he died”，我们来了，我们看了一眼，卡扎菲这家伙就死了。虽然克林顿说的声音也挺大，但毕竟是改编的，拾人牙慧，霸气和名气都要小很多。

我们说这时候的罗马，实际上还处于内战之中，虽然庞培死了，但是元老院和贵族一派并没有真正地承认凯撒，他自从离开罗马去打庞培，还没有回去过，所以，这封信里面的威胁、轻蔑之意就很明显了，话里话外就是，俺凯撒就是这么骄傲，强大，这么厉害，你们拿啥和我斗？

公元前46年，当扫荡了庞培，埃及和本都的凯撒带军回到罗马时，元老院和贵族派异口同声地说，服了。您是老大，表明他们彻底服输的证据，就是凯撒的胜利凯旋式足足庆祝了十天，随后还以执政官的身份开始了对罗马的彻底改革，主要有两项内容。

第一项就是元老院扩招，从300名，一下子增加到了900名。你若是问，这不是增加了对手的实力吗？当然不是。元老院虽然扩容了，但元老们是谁，必须由凯撒做主。他的亲信们很多都进了元老院不说，还有一些奴隶主，以及被释放的奴隶也进了元老院。这在以前，那是不可想象的，不仅是元老院，高级官员的数量也增加了，比如市政官从4个人增加到了6个人。这样一来，凯撒在不触碰任何既得利益者利益的前提下，成功地把自己的人塞到了统治阶层里，因为多出来的这些人，全是他任命的。

凯撒的第二项改革是行省的改革，包括行省的赋税、划分等等，都有触及。最重要的是他把罗马公民的这个身份有条件地给了一些同盟国人民。这样一来，他在公民中受到的拥护就大大增加了，而且他还在行省大量建造殖民地，用来安置老兵和贫民。据估计，大概有几十万罗马人受到了恩惠，这些措施，无疑提高了他凯撒的声望和地位。

除了这两大项改革，有一个小的改革，我们这里也必须提一下，那就是所谓的儒略历（Julian calendar）。这是凯撒采纳了希腊数学家兼天文学家索西琴尼的计算方法，搞出来的一个罗马新历法，用来取代古老的罗马历法，“儒略”就是凯撒的另一个汉语音译。

简单地说，儒略历把原来罗马历法的10个月增加到了12个月，大小月交替，四年一个闰月，平年是365天，闰年就是在二月底增加一个闰日，年平均长度为365.25日，一年开始的第一天是1月1日。

你要是问，这不就是现代的西洋历吗？说实话，差不多，但我们今天使用的西历，是一千六百多年后的“格里历”，也叫公历。两者最主要的差别就是年平均长度，公历每年是365.2425天，比儒略历的365.25天要更精确。

这个历法对于整个西方的影响是巨大的。时至今日，各种语言包括英语里面的十二个月的名字，还是延用儒略历的月份名字，一月到六月是希腊罗马神话里面神仙或者节日的名字。这个很好理解，也很正常，可是七月到十二月就很调皮，是拉丁文里面的数字“第五”到“第十”，比如说九月份，September，拉丁文的原意是第七，那明明是九月份，为啥叫老七呢？原因就在于凯撒把原来罗马历法的10个月增加到了12个月，新增的两个月排在了开始，这样一来，本来的第七个月，因为多了两个哥哥，变成了九月。

后来凯撒死后，“七月份”的名字被改成了Julius，也就是凯撒的名字，再后来，“八月份”又被改为奥古斯都，罗马帝国建立者屋大维的称号，这就是今天英文，或者说很多文字里面各个月份的终极名字。

就像上面所说，儒略历在欧洲使用了一千六百年，最后才被格里历代替，甚至大英帝国和北美十三州，一直使用到1752年，才放弃了儒略历。凯撒，或者说儒略，那也应该是相当自豪的了。

                              二、走向独裁

我们说上面这一系列的改革之所以能成功，有一个客观因素是凯撒的大权独揽，啥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甚至可以这样说，凯撒的独裁，比起苏拉，那是又进了一步。

想当年苏拉的做法是利用个人的能力和威望，把权力收回到罗马元老院，比如他规定，在立法上任何提案非经元老院审议不得提交公民大会。这实际上是限制人民的权力，但同时扩大了元老院的权力，从某种意义上说，苏拉独裁，不给人们权力，恰恰维护的是罗马共和国的体制。共和，共和，也就是上层社会的人们共同地，和平地处理国家政务，苏拉无疑是这个体制的维护者，他晚年向元老院主动交权也体现了这一点。

可是我们看看凯撒的独裁，那就是真独裁了，所有命令都出自他一人之手，元老院也只能跟着他的指挥棒瞎转悠。

到了公元前44年，凯撒爬到了他政治生命的顶峰，被任命为终身独裁官，并且还拥有大元帅、大祭司长以及“祖国之父”的尊号，集军事、行政、司法、宗教大权于一身，成为名副其实的罗马独裁者。

你可能问，“祖国之父”是一个什么称号？其实这就是我们近代一直说的“国父”一词的出处，而且也不是凯撒独创的。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前面说过，高卢人曾经占领并且血洗了罗马城，你应该还记得那位执政官卡米卢斯，他是最早获得“祖国之父”这个头衔的罗马执政官。你别管高卢人最后是不是拿钱走人的，他们是因为卡米卢斯才撤退的，就这一点，罗马人就很感激后者，所以才创造性地发明了这么一个头衔，用来向卡米卢斯表达感激之情。

后来的马略和西塞罗也都获得过这个头衔，现在轮到了凯撒，作为罗马共和国前所未有集大权于一身的统治者，他获得这个头衔那是一点都不意外，啥都一个人说了算，那不就是爹吗？

                             三、凯撒之死

不过，凯撒的问题，恰恰是把自己真当作人家的爹了，这个“人家”指的是马尔库斯·布鲁图斯。

布鲁图斯的娘名字叫做塞维利亚，在布鲁图斯八岁的时候，他爹被庞培给整死了，两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75年，塞维利亚就成了凯撒的情妇。那时候的凯撒还很年轻，情妇无数，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塞维利亚一直没嫁人，和凯撒的情人关系整整维持了30年，一直到现在的公元前44年，凯撒都56岁了，两人还没分开，我觉得这应该算是真爱了。

因为塞维利亚的关系，凯撒对布鲁图斯就特别地好，一直都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认为自己就是他爹了。布鲁图斯这小伙子却不领情，也一直坚定地站在凯撒的对立面，本来是庞培杀了他亲爹，但布鲁图斯却和庞培搞在一起，对付凯撒。失败之后，凯撒不仅没杀他，反而在塞维利亚的要求下，让布鲁图斯进入了元老院，着力进行培养。

可是无论如何，布鲁图斯就是恨凯撒，那么对于给了你娘快乐，给了你政治生命的人，这种恨意从何而来呢？史书上说布鲁图斯是因为热爱共和，所以对凯撒这个独裁者很愤恨。不过呢，我恰恰学过一点点心理学，这事儿如果从心理学上解释，更加好理解，很可能是因为布鲁图斯有一点点恋母情节，而他娘几十年如一日地爱着凯撒，让他很是嫉妒，不过呢，这只是我一家之言。

当然，除了布鲁图斯，恨凯撒的人还有不少，这里面有共和体制的强烈拥护者，也有对凯撒个人权力太大而不满的元老们，到了公元前44年，发生了两件事，终于让这些暗地里的反对派联合起来，下定决心要搞出点儿动静。

这两件事的第一件是凯撒的副手安东尼，公然称呼凯撒为“王”，虽然凯撒拒绝了，但在某些人眼里，安东尼这小子就是受凯撒的指使，来试探大家的，看一看大家的反应；第二件是凯撒想去远征帕提亚，好巧不巧的是，出发之前，巫师占卜说，“只有王者才能征服帕提亚。”这句话你可以理解为字面的意思，你凯撒脑袋上没有国王的帽子，这次去是一定要失败的，但如果你反过来理解，万一凯撒成功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老天爷说了，这个人一定要登上王位呢？

上面这两件事，在布鲁图斯和很多人的脑袋里，都形成了一个无比清晰的信号：凯撒这家伙要称王。

于是，就发生了下面这件事，公元前44年3月15日，凯撒被骗到元老院去读一个陈情书，正当他懒洋洋地照本宣科的时候，一名叫做卡西乌斯（Cassius）的元老率先发难，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刺穿了凯撒的脖子。随后，很多元老一拥而上，纷纷向凯撒举起了匕首。当凯撒看见人群里面目狰狞向自己扑过来的布鲁图斯之时，他放弃了反抗，用袖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任由元老们把他戳了无数个洞，气绝身亡，凯撒大帝就此谢幕，这是我们多次引用的史学家普鲁塔克的记载。

但是，在很多其他人的书籍里，凯撒当时还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的版本也有无数个，以莎士比亚写的《凯撒大帝》最为流行，如果把原话直接翻译过来，那就是：“还有你吗？布鲁图。那就倒下吧，凯撒。”（Et tu, Brute? Then fall, Caesar）。

但这样的翻译是达不到“信、达、雅”这样的翻译境界的，于是，清末民初的时候，这句话被翻译为“吾儿，亦有汝焉？”孩子啊，怎么你也想整死我啊。这就很好地刻画了凯撒当时的心理活动，看着自己从小看护到大，着力培养的孩子举着刀冲向自己，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恨，即便是凯撒这样伟大的人，也立即心灰意冷，觉得这人间，实在不值得。但这话要是让一个东北老爷们来翻译，那就是“小兔崽子，咋还有你呢？”

无论如何，它都是凯撒三句名言里的最后一句。

在莎士比亚的剧里，布鲁图斯刺杀成功之后，恨恨地当场说了一句，“这就是暴君的下场”。实际上，按照历史学家的看法，和后来发生的实际情况，很可能布鲁图斯是没有说过这句话的。即便是说了，估计也没人听，因为凯撒一死，元老院的这些凶手们当时就傻眼了，那种感觉就是，我刚才TMD地干了什么？反应过来之后，一个个转身向外奔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们说仅仅就从这一点来看，这次刺杀很可能是一次临时的起意，也就是卡西乌斯、布鲁图斯这些人在开会前临时一串联，大家就藏着刀进了会场，等看到有人带头拿刀去杀凯撒，也就抽出刀来，上去砍两下子。不过我们这里可以想一下，以凯撒的精明和当时的独裁手段，如果这些家伙真的是预谋很长时间，那很难说不被凯撒发现。换句话说，这个临时起意，反而让凯撒毫无防备，结果就是一代霸主，就这么就给弄死了，可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关于凯撒的死，后世的争论很多，有些人坚持认为，这就是共和的胜利，是独裁者，暴君的失败，一直到今天，美国弗吉尼亚州的州徽上还刻着布鲁图斯说的那句拉丁原文:“这就是暴君的下场。”旁边配着一幅图画，一个战士把脚踩在一个君主的身上，但说实话，美国人的历史知识实在是有点儿问题，传来传去，这句话居然变成了“别把脚放在我的脖子上”，是一句挺出名的美国俗语。这应该是让当年的美国国父们很失望的。别忘了，国父们可都是罗马和拉丁文化的崇拜者，当年他们写的大名鼎鼎的《联邦党人文集》，用的笔名可就是布鲁图斯，杀死凯撒的布鲁图斯。现在他们的后代居然连拉丁文都不认识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总之，现代的西方人，很多人对布鲁图斯等人刺杀凯撒的举动，采取了认可的态度，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凯撒不应该死，还有比较少的一部分人认为布鲁图斯是忘恩负义。

无论如何，对于凯撒的军事和政治成就，一直以来都没人否认，后来德意志帝国，还有俄罗斯帝国，他们皇帝的名称，实际上都是凯撒这两个字对应的德语和俄语，沙皇的这个“沙”，就是俄语凯撒的发音。

同时，很多历史学家，都把凯撒被选为终身独裁官这一年，也就是他死的这一年，公元前44年，看成是罗马共和国的终结，换句话说，从这一年开始，罗马的共和制度是彻底完犊子了。有些人可能说了，共和国结束了，是不是罗马帝国就开始了呢？不是的，这中间有17年的空白期，为啥？这就要接着往下讲了。

我们说布鲁图斯们杀完了凯撒啥也不干，这就导致了凯撒的副手，当时罗马名义上的另一位执政官安东尼，还有正在罗马和凯撒约会的埃及艳后，这两个人都很从容地逃出了罗马城。

当时有人劝布鲁图斯，说我们不赶尽杀绝，也应该马上开个会，重新选举出执政官，对于这个合情合理，而且于公于私都绝对正确的建议，布鲁图斯的回答居然是执政官安东尼同志不在，俺们开会不合法，不能开。

用今天的话说，这绝对是一个奇葩的人，一个奇葩的想法，大罗马两名执政官，一个被你捅得满身窟窿蹬腿死了，另一个被你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出城去，这时候你却想起了法律，说没有执政官开会不合法，这是啥逻辑呢？其实，让我来说，这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布鲁图斯是没有任何政治上的天赋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凯撒同志算是白培养他了。

也就是因为布鲁图斯不知道怎么办，有人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人是谁呢？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