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后传】55.《后汉书》《华佗别传》《三国演义》里的华佗

在本章里，我选了一些《三国志》里没有记载的内容，比如《后汉书》《华佗别传》《三国演义》里的一些内容，为华佗的事迹稍微做一些补充。
做学问要严谨，所以，我们要根据正史记载的资料来看华佗的事迹。

《三国志》里有关于华佗的记述，《后汉书》里虽然没有单独写华佗，但里面《方技传》里记述了各种神奇的人物，其中就有华佗。
《后汉书》的作者范晔比较讲究，他把《三国志》里记载的有点儿荒诞的、不好理解的关于华佗的内容做了删减，还把一些华佗跟曹操的矛盾删掉了。比如《三国志》里有个病例是，华佗把病人激怒后，病人吐黑血数升，但在范晔的《后汉书》里就没有提这件事。
后来，裴松之为《三国志》作注，他又加了很多自己收集的资料，特别是《华佗别传》里的一些内容。但我研究《华佗别传》后发现，它的内容没有根本，偏于荒诞、玄怪，所以，在这里我们就不讲它的内容了。
还有一部吴宇森执导的电影《赤壁》，金城武扮演诸葛亮，林志玲扮演小乔。电影里有个桥段是曹操南下，很多将士水土不服，在军中流行起了瘟疫。
三国战乱的时候，将士伤亡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互相征伐，另一个是瘟疫流行，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的序里提到了这一点。当时基本上每家都死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所以，曹操征战东吴失败
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军中伤病减员太多。当然，孙刘联军火烧赤壁也是击溃曹军的原因之一。
电影里讲：华佗去军中巡视，把那些身上长了疮的、流脓的尸体隔离、焚烧，然后给那些患病的人医治。这种外感天行造成的大面积传染病的流行确实是存在的，但这个时间有点儿对不上，曹操攻伐东吴是公元 208 年，这时华佗已经被关到许昌的监狱里等待处死。所以，这里的华佗跟着曹操南下，到军中行医是不切实际的。
东汉末年还有其他名医，比如有一个名医叫董奉，我们现在称颂医家“杏林春暖”，就缘于董奉在家看病不收钱，病情轻的人被治好了，不用给他钱，只需在他家对面的山上种一棵杏树；病情重的人被治好了，就种三五棵杏树。没过多少年，蔚然成林，这是一段佳话。
还有一位名医张仲景，他是《伤寒杂病论》的编著者。据考证，张仲景的岁数比华佗小点儿，他是治疗外感天行、伤寒病的大家。
张仲景的历史记载比较少，有人说他当过长沙太守。但根据历史上一些零星片断的记载，张仲景在战乱中逃难，一路向南，先到了东吴，又到了广东岭南，也有人说到了广西桂林，所以留下一本《桂林古本伤寒论》，这本书是他的家族流传下来的，历史的真相大概就是这样。

接下来，我讲一下华佗在民间传说中的一些故事、资料，其中有演绎、以讹传讹的东西，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成分。
我讲过，学中医不能做“低级红”，也不能做“高级黑”。不是华佗的事迹，我们不能往他身上套，不能为了拔高他的形象而增加玄虚、荒诞的东西，当然也不能贬低他的存在，把他说成是外国人。
很多老百姓对华佗的印象都来自《三国演义》。其实，《三国演义》里的内容有很多演绎的、添油加醋的、渲染的、移花接木的成分……
比如我们先看华佗给曹操治病这件事。
《三国志》里记载的是，曹操生病后，华佗如实相告：“你发病的时候会头眩、心慌、心乱、头痛，多针刺膈俞穴或膈关穴，能暂时得到缓解，但不能除根。”
《三国志》里没有提到华佗要给曹操做开颅手术这件事，这是《三国演义》里写的，书里编出了这样的桥段—华佗对曹操说：“你的病要想除根，我得给你做开颅手术。”
正史记载，华佗可以剖腹做肠胃手术，但没有提到他会做开颅手术。
古人对头是特别讲究的，比如有一个著名的故事—曹操割发代首，讲的是他出征，正赶上麦子抽穗的时节，他就下了道命令：“如果有人或马踩了麦苗，践踏了农民的田地，就要斩首。”
话音未落，他的马惊了，一下蹿到麦地，把麦苗践踏了，怎么办？军令如山，如果他处理自己，头就没了；如果不处理，军令就没了。结果，曹操就用剑把自己的头发削下来，以此作为对自己的处罚。
有人说：“曹操是奸雄，头发怎么能跟头相比呢？”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弃，所以，头发跟头一样重要。

另外，古人定情的时候，也会把几绺青丝剪下来送给相好。如果在古代，你摸人家的头或动人家的头发，都是大不敬，所以，古代有一个刑法就是剃头，剃出怪异的发型，本身也是一种处罚的手段。
古代动头发都这么讲究，更何况给人开颅做手术。所以，经过《三国演义》里罗贯中的渲染，就把矛盾激化了—一个是把华佗的医术渲染得更高了，他除了能开人的肚子，还能开人的头。《扁鹊传》说俞跗能“湔浣肠胃，搦脑髓” —说明他能做开颅手术，而这里一下就把华佗的医术提高了。
另一个是这件事加重了曹操的疑心：“给我做开颅手术，你直接砍了我得了，这跟砍头有什么区别？”所以，对于华佗要给曹操做开颅手术这件事，我们只能存疑，因为正史没有记载，我个人也认为有点儿不符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