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形而上与形而下：刘备和诸葛亮是什么卦？

大家好！我是张其成。我们都非常熟悉《三国演义》的故事，如果要大家用两个卦来描绘刘备和诸葛亮的一生，你们觉得哪两个卦比较合适？我觉得用乾坤两卦比较合适，刘备就像乾卦，诸葛亮就像坤卦。刘备出生皇室，从家道中落，立志恢复汉室，到崭露头角，联吴抗曹，占据荆州，攻下两川，荣登皇位，最后亲率大军攻打东吴失败，火烧连营，白帝托孤而亡。好比乾卦从潜龙、见龙、惕龙、跃龙、飞龙到亢龙的过程。再看诸葛亮从躬耕陇亩，隆中问对，涵养美德，到辅佐刘备，处世谨慎，守中谦逊，足智多谋，六出祁山，五次北伐，最后积劳成疾，病逝于五丈原。好比坤卦履霜、直方、含章、括囊、黄裳、龙战的过程。其实乾坤二卦蕴含有更深刻的道理，究竟是什么道理？我们现代普通人能不能应用这个道理呢？

《周易·系辞传上》第十二章做了解答，我读一下：

“乾坤，其《易》之蕴邪？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

“乾坤，其《易》之蕴邪？”“其”是个副词，表示推测、估计。相当于“大概，或许”。“蕴”是蕴藏，这里表示蕴藏的道理。“邪”通“耶”，是个语气助词，相当于呢、吧。这一句的意思是：乾坤，大概蕴藏了《易》的全部道理吧？这句话虽然用了疑问的语气，但实际上是肯定的说法。是说《易经》的全部道理都蕴藏在乾、坤二卦中。因为乾坤是《周易》六十四卦中唯一的纯阳卦和纯阴卦，排在六十四卦的第一第二位，从某种意义上说其余六十二卦就是乾卦和坤卦交互变化的结果。乾坤是《周易》的精髓，蕴藏着六十四卦全部的道理。所以《易传》中的《文言传》只解释乾坤二卦，不解释其他六十二卦。因为乾为纯阳，坤为纯阴，而“一阴一阳之谓道”，《易经》之道就是阴阳之道。这个命题和老子《道德经》“道者，万物之奥”是相同的，道是万物的最深奥之处。这个“道”既是“无思无为”的虚无之道，又是“一阴一阳”的乾坤之道。

“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两卦一旦排列开来，《周易》的思想就确立在其中了。这个“其”就代表乾坤二卦。乾坤排列是什么意思呢？一是天地排列，“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天上地下形成一个空间，日月在其中穿梭，万物在其中生长，天地的变化决定了万事万物的变化，《易》讲的就是天地万物的大规律，天地规律把握了，万物规律也就把握了。二是乾坤卦爻的排列变化，决定其他六十二卦，《易》的体系就确立了。朱熹就说过。按照爻变学说，后面六十二卦都是乾卦的阳爻和坤卦的阴爻交变而来。

“乾坤毁，则无以见《易》”，乾卦和坤卦如果毁灭了，就不可能出现《周易》了。“《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而《周易》不能出现，乾坤也就差不多停止了。这里反复强调了乾坤两个卦象对于《周易》的重要作用。说明乾坤和《周易》是一体关系。“乾坤毁”，表示阴阳的毁灭，也表示天地的毁灭，天地毁灭则万物不复存在，同理阴阳毁灭，六十四卦也就不复存在。而一部《易经》就是天地阴阳变化的大规律，人类知变应变的大法则，人生为人谋事的大智慧，阴阳不存在，《易经》当然也不复存在了。

那么乾坤两卦是有形的器物还是无形的道理呢？孔子接着说：“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是非常有名的话，也是十分重要的哲学命题。形而上者叫做道，形而下者叫做器。这是说乾坤卦象是形而上的道理，而不是形而下的器物。什么是“形而上”？就是形体以上，超越形体的，也就是没有形体，是无形的、抽象的东西，比如说法则、思想、道理、法则这样的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超越形体的，就叫做“道”。什么是“形而下”？就是形体以下，也就是有形体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实物性的东西，当然就是“器”——器物。说明阴阳乾坤不是形而下者，而是形而上者，因为它是一种客观的规律，是无形的，它不是有形的物质，而是无形的规律性的道。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都主张要重视“道”，不要拘于“器”，比如孔子说“君子不器”（《论语·为政篇》），君子不应拘泥于有形的器物，应该思考无形的道，应该思考现象背后的本质。

“道”和“器”是《易传》提出的哲学概念，被历代哲学家引申和发挥，逐渐推广为表示本质和现象、本源和流变、抽象和具体的哲学范畴。如果是本质、本源抽象的东西，于“道”都是形而上的。如果是现象、流变具体属于器的概念。在中国哲学史上应用广泛。比如朱熹和后来的王夫之都这样说过。现代人把“形而下”看成是唯物主义的“形而上”是唯心主义的，这是另外一种用途的。

那么我们现代人能不能应用这个无形的“道”呢？是可以的，不过要化裁、要推行。孔子接着说“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乾坤阴阳的转化、裁决就叫“变”，推广开来加以实行（应用），就叫做“通”。“化而裁之”的“化”是指阴阳的转化。裁，裁成，裁决，又有制约的意思。阴阳是相对的，同时也是互相制约的，阴阳的相对和制约、相生和相克，促成了事物的转化，这就是变了。“推而行之”：推广开来，实施它。推是推广，要去实践它；把这种阴阳的转化与制约、对待与统一，推广开来，并且用它作为行动指南，来处理事情，就叫做“通”。结合上面的“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我认为形而上和形而下是一对阴阳，道和器也是一对阴阳，这里说的化裁和推行不仅仅是讲无形之道和有形之器，而是推广到所有的阴和阳。阴阳的化裁、推行就是变通。

孔子又说：“举而错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举：拿起，推。“错”通“措”，就是放置。比如《论语·为政》说：“举直错诸枉。”这个“错”就是“措”。我们今天说的“举措”是个名词，但这里说的“举而错之”中的“举”和“措”却是个动词，“之”是代词，它。举而措之就是把它拿起来放在。“举而错之天下之民”就是把阴阳变通的道理放在天下老百姓当中让他们来使用，“谓之事业”，就叫做事业。当然，这不是普通人的事业，而是君主、圣人的事业。领导者要把上面所说的“道”和“器”、“变”和“通”的道理让所有老百姓都知道，还要让各种举措、让政治制度透明起来，得到天下百姓的认可，老百姓才能够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变化、道理、顺应这种变化，这样整个社会才能够和谐发展，这才是领导者的伟大事业。

《周易》就是通过卦爻来告诉我们怎么去做的。那卦爻又是什么呢？请听下一讲。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