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讲 肾病辨治 二

慢性肾炎先祛浊
慢性肾炎水肿大多不严重，但小便多不利。这是有内部瘀滞了。患者的一气周流气势减弱，表气不开表现得就不明显。治疗时一定要顾及体内的瘀浊，要祛除瘀浊。急性肾炎瘀浊相对少一些，气还比较清透，表气打开了，郁滞去除了，一气周流一恢复，就能好起来。到慢性肾炎时就已经有不少瘀浊了，人体的一气就不清透了，有点乌烟瘴气的。即使没有水肿，这个肾气的收藏一定也是比较差的。肾藏精，藏的一定是清净之气，不会藏浊气。所以慢性肾炎补肾之前一定要先祛除瘀浊，肾病必然肾虚，但是不能上来就补肾。慢性肾病，久病多瘀，这时必须先用祛除瘀浊的药物来清理身体。
说到这里给大家讲两个慢性肾炎的病例。两个人都是胖胖的年轻女孩。
第一个女孩，刚结婚没多久。一同房就发生严重的泌尿系感染，就得去医院住院去。反复这样发作了几次，家里人就带着去北京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做了一个肾盂造影，发现是先天性双肾盂。就是说她的肾里面多长了一块肉，把正常情况下的尿液通道一分为二，成了两条细长的通路了。所以她的尿液就流得不通畅了，西医来讲就是容易感染，所以反复发生严重的泌尿系感染。
医院说这个情况只能手术，没有别的办法。但是这个女孩的家人对做手术又很担心，就来找我，看中医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女孩长得比较胖，面色也比较黑一些。一看就是水气壅盛。摸她的脉呢，双脉都是弦滑紧滞而有力，体内的痰浊很多。再看她的舌头，舌厚紧挺，长得很结实，舌苔是白腻而滑。都是气郁得很紧，痰浊比较壅盛的象。而且她的舌尖有一块是淡白色的，就像一小块溃疡一样，这是上焦虚寒。本来“上焦为火之地，容易发生相火不降，长口疮什么的。这个女孩正好相反，就是因为一气郁滞得太厉害了，连上焦都没有什么火气了，下焦之寒可想而知。
她平时的症状就是小便频，要不停地上厕所，白天晚上都一样。发病的时候就更厉害。
我就跟她讲，你这个症状，我可以给你改善，但是你肾里多长的这块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你治好，治着看吧。
我给她用了行气化痰利湿的方子，茅根、竹茹是君药，量都很大，用了60克。这样吃了几次，她感觉小便的次数少了，再摸脉没那么紧了，有一种滑象出来了。小便次数多，就是因为一气郁滞在体内，木气不停地向外发泄，当然也有肾虚的因素在里面。这个气郁的根源还是痰浊，所以我们用了化痰利湿的药之后，体内瘀浊少了，道路相对就通畅了，木气跟着也就条达了，所以症状就好转了。
初见成效，所以效不更方，还是以这个方子为主，又吃了一段时间，她的脉象就逐渐软下来了。脉还是滑，但是已经不紧了。气郁的问题已经不大了，关键是剩下的痰浊了。面色也红润了，舌尖上的那一小块发白的地方也不明显了。她自己感觉已经没有什么不适，小便也正常了。小两口在一起后，也没再发生什么事儿。所以给她去掉行气的药，在以化痰利湿为主的同时，适当加上补肾气的药。
这个女孩虽然还在吃药，但已经能够正常上班了，还准备要个孩子。她这个效果还是比较快的。
第二个女孩，治疗起来就比较麻烦一些。这个女孩家里一直对她比较宠爱，上大学期间，父母不在身边，她就每天买各种饮料喝，很少吃饭。尤其是夏天，几乎就是天天喝冰镇饮料过日子。为什么呀？因为她比较胖，想减肥呀。这样大学毕业后刚工作，就病了，出现了高血压，医院诊断为肾动脉狭窄引起的高血压。由于控制得不理想，还引发了脑出血，导致右侧肢体偏瘫，经过抢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这个女孩现在最明显的症状就是高血压，每天降压药不敢离身。因为她出门不方便，她妈妈就接我去她家里给她看病。
她的面色有点发白，一派阳虚之象，其实也不算很胖，稍胖一点。你说当初何苦减肥呢？脉象是那种结滞在一块，疙疙瘩瘩的感觉，体内的痰浊都结成块了，瘀滞得很厉害。舌头是软的，但是明显偏暗，舌面还有散在的瘀斑。整个是一个气虚而郁，痰瘀结滞的象。检查她后背的时候，发现整个腰部的肌肉都是硬的，根本捏不动，而且肉很厚，把皮肤都撑裂了，有一些类似妊娠斑的花纹。这都是体内的瘀浊，难怪病情这么重。
这个女孩每到下午四五点钟之后，血压就慢慢升高，高压都在160mmHg以上，低压在100mmHg以上。所以这个孩子一听到高血压这三个字就紧张，很怕再出什么意外。她妈妈也是要求尽快解决高血压的问题。
像这么严重的瘀浊结滞，一般的化痰利湿药根本没有效果。也不能用大剂温阳的附子之类，本身就是因为痰浊太重，一气郁滞无处通行才引起的高血压，再用附子煽风点火，很可能会出现意外。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暗度陈仓，悄悄地挖一条地道，把这些顽固的痰瘀运出体外。慢慢来，愚公移山，总有清除干净的那一天。
什么药能当此重任呢？只有甘遂。甘遂，顾名思义，就是在土里挖地道的一个药，也是治疗顽痰的一味猛药。我就跟她妈妈讲，这个药吃了之后，会有比较剧烈的反应，会有腹痛腹泻，但不如此，这个病就很难好。我跟她讲，这个药我自己也尝过，咱们从小量开始，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她妈妈虽然很害怕，但为了孩子的病，最终决定冒一次险。
我就让这个孩子在清晨空腹冲服1克炒甘遂末，每天一次。连着吃了几天，结果没有任何反应。我就让她把剂量加大到2克。结果这个孩子吃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腹泻，越泻越厉害，很快就坐在马桶上出不了厕所了。她妈妈就非常紧张，赶紧把我叫过去。
我过去一看，这个孩子精神很好，肚子也不是很难受，排出来的都是水样便，每次不多，但是每隔两三分钟就拉一次。摸着脉象很缓和，我就告诉她妈妈，没有问题，可以多喝点温水，别脱水就可以了。
结果腹泻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慢慢停了，这个女孩就感觉没有什么不适了。隔了两天，后来又吃了两次，腹泻的情况就越来越轻，家里人也就不紧张了。
经过甘遂的排痰治疗，她的脉象逐渐清晰起来。以前是结滞在一块，模糊不清的感觉，现在是弦细紧滞而稍滑的脉象，舌苔的变化不大。她的血压也比以前好一些了，最明显的是高压降下来了，不像以前那样一到下午就高血压了。
这就好比用甘遂在体内打通了一条救命通道。再用药，就容易见效了。所以就给她改成普通的化痰祛瘀之品来治疗。现在还在治疗的过程当中。
讲这两个例子，就是为了说明祛除瘀浊，对慢性肾病治疗的重要性。先除瘀浊，再补肾气，这是大多数慢性肾病的治疗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