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张铁林：辽国的汉人部队

本回故事中，辽国迎战梁山的大军中有这样一支队伍，非常独特，书中写道这位将军的将官唤作李集，乃是“李陵之后”，“侵犯大宋边界，正是此辈”。

李陵是谁？“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李广是他的祖父。虽然说“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他爷爷一辈子也没成为侯爵。但是汉武帝对李陵还是寄予厚望的，让他年纪轻轻就掌握一支精锐步兵，防备匈奴入侵。

天汉二年北征匈奴，汉武帝让李陵坐镇大军后路，押运粮草。可李陵不答应，跟汉武帝说，咱手下的这帮哥们，那都是力能伏虎、百发百中的真汉子！出家门就是要建功立业的，不当什么运输队！请皇上允许咱出关远征！

结果，李陵由于鲁莽冒进，这五千人在浚（jun4）稽（ji1）山被八万匈奴大军包围，斩杀匈奴大军数千人，弓箭用光之后，最终失败，而李陵也归降了匈奴人。听到消息，汉武帝大怒，把李陵留在汉朝的母亲、妻子和兄弟诛杀。而劝阻汉武帝的司马迁最后被处以腐刑，成了一个阉人。

孑然一人的李陵再也回不来了，匈奴单于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李陵，而他也只能在草原上终老。不过，后代很多名人自称是李陵之后，如北魏政权的建立者拓跋氏，以及大唐李氏家族。

我们常常把北方草原民族视为胡人政权，然而石敬瑭将燕（yan1）云十六州献给契丹人，献的不仅仅是土地，也有在土地上生活的汉人群体。也就是说，无论是契丹人建立的辽国，还是女真人建立的金朝，甚至蒙古在一统天下之前，都已经是多民族构成的政权体系。

辽国大军之中不仅仅会有李陵后代，还会有生长于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土著。正因为辽国政权南北经济和民族的不同，才有了北面官和南面官之分。这里可以提一下，金庸在写作《天龙八部》的时候，有一处史实值得商榷。他说萧峰当上了管理汉人的南院大王，其实在当时，南院大王是北面官，驻扎在今天的内蒙古赤峰，管不到汉人；而管理汉地的叫做南院枢密使，坐镇析津府，也就是今天的北京附近。

不仅仅有专门的官员管理，燕云十六州也有纯粹是汉人组成的军队，号为神武军、控鹤军、羽林军、骁（xiao1）武军，兵力万余骑。这个数量和本回中李集率领的部队人数差不多。南宋末年，蒙古大军之中也有一位汉人将军张弘范，他俘虏过文天祥，参与了襄樊之战，打开南宋防线的门户；主持了崖山之战，断绝了南宋朝廷翻盘的最后希望。不过，张弘范也实在狂妄得很，崖山战后，还在石壁上刻上了“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的碑文。

作为汉人将军，他率领异族大军南侵，这事儿可谓是黑化版的郭靖，后人对张弘范多有唾骂。可是张弘范也有自己的理由，早在他出生之前几百年，故乡的土地就被石敬瑭送给了契丹，对南方的宋朝根本没有什么认同感。宋朝是多民族的政权，辽国、金朝、蒙古一样也是，况且南宋早就丢了中原，到底谁是正统还不一定呢！

所以，元朝分天下四等人，前两等是蒙古人和色目人，而后两等是汉人和南人。实际上，所谓的汉人就是居住在北方的汉人，而南人则是居住在南方，属于南宋地界的汉人。五代以后的战乱隔阂，让汉人已经分成了南北两个族群，彼此之间基本没有认同感，因此《水浒传》里的李集、南宋末年的张弘范对付南方的汉人政权毫无同理心，长此以往，我们想维持一个大一统的中国很可能会成为泡影。

幸亏后来有朱元璋横空出世，由南到北、一统华夏，实现了汉民族的重新融合。为了弥补南北差距，朱元璋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就比如科举考试，一开始中进士的全是南方人，没办法，北方在异族统治下久了，读的儒家经典自然比不上南方人那么溜，科举成绩自然差了不少。你可以说考试咱得公平，考不上就考不上，但这样一来，没有上升机会的北方人自然是离心离德。所以朱元璋创造性地分开南北进行考试，北方的举人也就有了中进士的机会。通过这些措施，朱元璋让南北在文化上重新成为了一个国家。所以后人评价他“自古得国之正者，莫过于朱元璋”，就是这个意思。

小贴士：书中说李集世袭金吾之爵。其实金吾卫是汉人的说法，指的是帝王的亲军，也叫做御林军。在辽国，皇帝亲军的正式叫法是皮室军。而且不止皇帝有，皇后也有自己的亲军，称为属珊军。这两支亲军是辽国的战略机动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