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原本热爱的教育的你，为何开始“厌烦孩子”了？

梅玲老师：你好！你说你教书才三年，却越来越累，“感觉不到幸福”，甚至“看见孩子就心烦”。这让我很忧虑，为你忧虑，你还有至少三十年才退休啊！未来的日子你怎么过？其实，我也知道，虽然你说你“看见孩子就心烦”，但我相信让你“心烦”决不是孩子，而是另外一些事，但我想说，排遣这些“心烦”的方式，恰恰就是多看看孩子！道理我不多讲。讲几个来自学生的小细节吧——一天，幼儿园里吃樱桃，诺诺小朋友不小心把樱桃仔咽到了肚子里。跑到办公室一脸担忧地对老师说：“老师，我把樱桃仔咽了，这可怎么办呢，它会不会在我肚子里长成一颗樱桃树？”啊，这可怎么办呢？老师想的“怎么办”是该怎么安慰小朋友，结果没等老师说话，小朋友突然又非常认真的说：“咦，我有办法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喝水，不晒阳光，它肯定就长不出来啰！”说完，自己蹦蹦跳跳的走了。老师却忍不住“咯咯”笑了。这是洛阳一名叫“路方”的幼儿园老师所感觉到的小确幸。几年前，国家还没开放“二胎”生育的时候，那天，有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来到班主任老师身边，非常郑重地说：“老师，我悄悄给你说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我妈妈说了，叫我别告诉任何人——”小家伙附在老师耳朵边，说：“我有小、弟、弟啦！”老师乐了，问：“既然你妈妈叫你别告诉任何人，你为什么要告诉老师呀？”小家伙依然很郑重地说：“我就是要你别告诉任何人呀！”什么逻辑！老师彻底被逗笑了。这是赣州一位叫“陈梅”的小学老师所感觉到的小确幸。大概是1983年的秋天，一个年轻教师正在批改学生的作文，当他翻到王军的作文时，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不光字写得差，而且内容也很单薄。可是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一行铅笔字：“李老师，最近天气突然变冷了，您得多穿些衣服！”这个当年的小伙子至今不明白这学生为什么要用铅笔写这行字，也许是为了与前面的作文相区别吧？但如今已经退休的他还记得当时心里感到的暖和。就在头天，这男生还因为上课说话被这年轻老师批评，可他依然关心老师。孩子的胸襟就是比老师开阔！这是我在工作第二年担任初中班主任时所感觉到的小确幸。1989年寒假，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带着一群高二学生向峨眉山进发，他们决意徒步登上金顶。蜿蜒的山路上，他们说说笑笑又打打闹闹；陡峭的钻天坡上，他们战战兢兢又嘻嘻哈哈。第一天夜里，住在半山腰的息心所，围着火炉聊天，讲笑话。第二天，冒着飞雪，一鼓作气，直跃金顶，并用自己青春的躯体，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摆出了“一班”二字——他们是高二（1）班的师生。依然青春的老师对正值青春的学生说：“我现在还年轻，再过几年，也许我就登不上峨眉山了。”一个男生说：“您到了八十岁，我们用滑竿把您抬上峨眉山！”这是我三十多年前教高中时，所感觉到的小确幸。梅玲老师，我没有把握我讲的这些“小确幸”是否能够触动你。我想问，你是否也遇到过类似的小确幸？我知道，“教育的幸福”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因为这涉及到教师的待遇、职称、荣誉、住房、学校管理、校园环境、人际关系等等。我不可能在一封短短的信中就把这个话题说透彻。所以，我没指望用这几个小故事就改变你对教师职业“感觉不到幸福”的心态，我只是想善意地提醒你——如果大的方面暂时没法改变，那不妨通过身边的细节来改善我们的心态。你是不是也有过被孩子认真而稚气的话语逗笑的时候呢？你是不是也有被学生自然而真诚的关心所感动的时候呢？写到这里，我再次想到了伟大的苏霍姆林斯基的在《把整个心灵献给孩子》中的一段话：“我总想和孩子们待在一起，跟他们同欢乐共忧患，亲密无间，这种亲昵感乃是教育者创造性劳动中的一大幸福。我曾时时试图参与某个儿童集体的生活：同孩子们一起去劳动或到家乡各地去远足，去参观旅游，帮助他们享受到一些不可多得的欢乐，缺少了这种欢乐就难以想象有完满的教育。”我明白，原本热爱的教育的你，是因为教育的许多问题才渐渐开始“厌倦”教育的。我没有掩饰教育问题的意思，更不是给你灌“心灵鸡汤”。教育的顽疾需要我们长期进行鲁迅所说的“韧性的战斗”，但在大环境没有改变之前，我们自己先试着从孩子那里感受一些小确幸吧！也或许能够让我们在感动中重燃教育的激情。不妨一试？                  你的朋友  李镇西                         2020年1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