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引发全球大分裂，国际体系走向何方取决于中国

俄乌冲突引发全球大分裂，国际体系走向何方取决于中国

引发国际社会强烈关注的俄乌冲突，已持续100多天了。按目前形势发展下去，这场战事有可能引发全球分裂，未来国际体系将走向何方？就此问题，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吴心伯为《环球时报》撰文。本期的环球十六章，就将吴先生的观点与大家分享。

这场战事已不单单是俄乌两国的冲突，背后还涉及国际体系的重大分歧、矛盾和冲突。从俄罗斯方面讲，它发起对乌特别军事行动，主要目标之一，是要终结美国在欧洲的霸权。美西方对俄乌冲突的反应，也是前所未有的。相关制裁不仅是对俄的一种压制，更是着眼于切断西方同俄罗斯的贸易、金融、技术和能源等方面的联系。所以，俄罗斯也好美国也罢，在这场冲突中的目标都是体系性的。

1998年，俄罗斯受邀加入西方七国集团、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这两件事标志着冷战后的国际体系基本形成。美国在冷战时期的两个主要对手中俄，都被纳入体系。可以说，美国在让中俄加入时，是超越了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分歧的，因为当时美国着眼于打造一个包容性、全球性的体系。但接下来的20年，这个体系受到三次重大冲击。

第一次，是伊拉克战争。美国绕过联合国发动这场战争，显然挑战了联合国在国际安全中的主导地位。它不仅冲击了联合国体系，也冲击了美国的盟友体系，因为当时美国的一些核心盟友如法德，都坚决反对伊拉克战争。

尽管有此冲击，国际体系也只是受到损害，并没破裂。为何没破裂？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在当时情况下，美国的力量优势太强了，国际社会能对美作出的反应是有限的。尽管很多国家不满，却不敢也没能力反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中付出重大代价，随后进行自我调整，奥巴马上台后，美国向着多边主义有所回调。

第二次是特朗普执政。其对国际体系的冲击，一个表现是单边主义、“退群”，对很多国际机制与规则造成严重破坏。另一表现，是对中国发起前所未有的贸易战，既打击了全球供应链和产业链，也破坏了国际经贸体系规则，国际秩序受到削弱。拜登上台后，一方面修复一些多边机制和盟友关系，但另一方面继承了特朗普的系列做法，特别在对华政策上。从这个意义上，他延续了对国际经贸体系的破坏。

第三次冲击，就是俄乌战事以及西方制裁。仅有冲突而没有制裁，对国际体系的冲击还是有限的，因为这毕竟是一场局部战争。但西方发起多轮制裁，不仅在力度和范围上史无前例，严重破坏了国际规则。

当下，美国的对华战略竞争与对俄制裁之间，正发生共振。冷战后的国际体系，是试图超越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的，但从特朗普对华发起战略竞争开始，美国重新把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因素，置于外交政策的优先。在对华关系上，更是强调地缘政治和所谓的“价值观”，而不是全球化和市场。于是，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延续和对俄罗斯的制裁，共同推动或加剧了四大趋势。

一是相互依存关系的“武器化”。经济上的相互依存，表现在市场、技术、金融等方面，是经济活动的结果。但如今，这被西方作为打击中俄等国的重要武器。

二是经济关系的“安全化”。如今，美西方一些国家越发注重经济关系的安全方面，不管技术、投资还是产业链布局，首先考虑的是所谓的安全问题。经济关系的“安全化”，极大破坏甚至扭转了全球化。

三是国际公共产品的“工具化”。美元以及以美元为基础的国际支付体系，都是国际公共产品的一部分，但现在越来越多地被美国用作外交政策工具。

四是国际关系的“意识形态化”，或者用西方的话讲，就是所谓的“价值观化”。今天的国际关系，越来越根据“价值观”来排队。拜登最近赴亚洲推进“印太战略”，打的一个主要旗号就是“价值观”。

此种背景下，全球经贸体系、治理体系和国际关系体系，都在发生重要变化。产生了三个后果。

第一是，经济全球化向经济集团化转变。世界正逐步被分割为不同的集团。我们既看到西方特别是美国在贸易、技术、投资、产业链方面“去中国化”，也看到很多国家在货币领域“去美元化”。美国以美元为武器对俄制裁，短期内可能对俄形成压力，但长期看，它削弱的是美元的国际信用。

第二，是全球治理体系的弱化甚至分裂。在联合国，俄中与美国及其盟友的分歧，越来越明显。这种现象会逐渐外溢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机构。全球治理的合作，本来是超越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的，但美国越来越多向这些平台引入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因素。

第三，是国际关系的重组。围绕俄乌冲突的国际博弈，国际社会的分裂是很明显很严重的。所传递的信号是，如今的国际关系，以合作和寻求共识为主的色彩正在变淡，转而越来越分裂为对抗的两大阵营和一个中间阵营。中间阵营不想选边，而是采取实用态度，在不同问题上采取不同立场。

这种趋势会走多远？这不仅取决于美西方怎样对待俄罗斯，更取决于它们怎样对待中国。虽然俄罗斯想终结美国霸权，但从能力来看，俄发挥的作用，更多是削弱美国的霸权主导。更加平等的国际体系的形成，更多取决于中国及广大发展中国家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