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于心,不役于形
姜红兰
《庄子·养生主》篇里的《疱丁解牛》,寓言原意是讲养生的道理,却被后人延伸为:只有从反复实践中,掌握事物的客观规律,养成纯熟的技巧,才能把事情办好。后来,北宋欧阳修《归田录·卖油翁》又补证了这个道理。清李汝珍《镜花缘》白话小说演绎,终于有了“熟能生巧”这个具象成语。可见,基夲功的操练,是技艺飞跃,巧然于心的必然过程,是古今相通,跌扑不破的真理。
人生在世,难免流俗,即使是恪守本分,“露丑不如藏拙”的薛宝钗仍发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慨叹。除了天才,就像“出名要趁早”的张爱玲,天赋异禀,老天爷赏饭吃,也不能免俗。但如果没有家学渊源,厚积薄发,宝钗就夺冠不了《咏絮词》,张爱玲也不会寂寞人间一百年。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是围棋对弈中最高境界,是互相欣赏、互相成全的凝练豁达。人的“本、巧、俗”,其实也是互相关联、互相斧正的,因时而动。就像《墨子·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鵲》里说的“故所为功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巧与拙的标准,要看对社会是有利还是没利。“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的诸葛武侯,没有俗世里的刘备“三顾茅庐”,就没有后来“闻达于诸侯”的“巧借东风,火烧赤壁”。盛唐以来,投笔从戎,封侯万里,是许多文人“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都梦想过,并付诸行动的。这个“俗”其实是“大俗”。
“欲洁何曾洁”的妙玉,人情练达的“母蝗虫”刘姥姥,则是俗世里的一粒微尘,这也许是现在“精致利己主义”的前绪。
时下,交通四通八达,信息瞬间万变,思想交融互戕。“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人立根于社会,已不只是朝堂之上,现代人存身于各行各业。“大隐隐于市”,城市亦已没有隐秘可言。这就要求俗世里的人,于浊流中“学以致用”,工者不投机取巧,商者不摒弃良知,学者不泯灭公知,民众勇敢发声。不拘于心,不役于形,以“本”固元,以“巧”固身,以“俗”为进,只要出发点是好的,“俗”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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