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讨论的原则

這世上有那麼多人，雖然有一張嘴，也不是啞吧
但並不會討論問題，卻很擅長站立場
對持不同觀點的人進行打壓、侮辱和謾罵
換言之，這些人根本不知道或根本就不想遵守自由討論的基本規則
奇怪的是，這些人也聲稱，應當允許人們自由地表達出所有觀點
但是有個前提，那就是表達方式要有所節制
不要超出公平討論的界限就行
乍一聽，這些人還挺開明，包容
至少不會聲稱消滅一切不同的聲音
但仔細一想，這些人所稱的公平討論的界限，卻含糊不清
其中的彈性空間就很大，導致像法律中的口袋罪那樣令人恐懼
而我們也很容易找到眾多的理由
來證明我們不可能確定這些人要求的那種界限，原因就在於
如果這些人覺得不同的聲音對他們造成了冒犯
那麼我認為，只要不同的聲音具備說服力，就會出現此種冒犯
當每一個把這些人逼得太急，讓他們感到難以回應的對手
只要在雙方爭論的問題上表現出強烈的情感
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個沒有節制的對手
毫無疑問，斷然堅持某種觀點的方式，可能會極其令人反感
從而完全有可能招致對方嚴厲的責難
即便堅持的是一種正確的觀點，也是如此
自從我開始做《啟蒙》這個視頻系列以來
親身經歷的事情讓我對此深有感觸
首先要聲明的是，我只是在分享我認為很有價值的書
但這並不表明我認同書中所有的觀點
但我至少可以肯定，這些書對於我們開闊眼界
鍛鍊思考，啟迪智慧很有幫助
諸如《論法的精神》、《論自由》
這些都是經歷了時間考驗的經典
為了幫助觀眾能夠更好的理解
我也必然會加入自己的一些看法
但並沒有超出書中所持觀點的範疇
然而令我意外的事，我做的這些視頻經常遇到審核不過的情況
迄今為止，只有在嗶哩嗶哩和喜馬拉雅兩個平台
完整地發布了所有視頻
而已經發布的視頻遭到限流，倒在其次了
遭遇到的最嚴苛的審核，是今日頭條（西瓜視頻）
而這是當前流量最大的平台
我認為之所以通不過審核，原因就在於有人覺得受到了冒犯
然而像《論法的精神》《論自由》，都是公開出版發行的書籍
在這些自媒體平台的審核標準中
也沒有明確表示不能分享這些書籍
對於私權利來說，法無明文禁止即可為
難道我這麼理解，有錯嗎？
即便在一些人眼裡有錯，也只意味著我的理解是一種不同的觀點
難道不同的觀點就該被壓制和封殺嗎？
在之前幾期視頻中，已經跟大家分享了思想多元言論自由帶來的好處
以及壓制言論帶來的害處，在此不做贅述
在這裏主要想說的是，在那些審核通過的視頻背後
我遭到了網絡暴力，這種網絡暴力
體現的就是《論自由》批判的那種對自由討論的反動
其中最嚴重的，就是諷刺謾罵人格侮辱
一個辯論者可能做出的最糟糕的冒犯之舉
就是污蔑持不同觀點的人為壞蛋和道德敗壞者
這個原則用大家都耳熟能詳的話語來表達，就是對事不對人
我被這些人稱作公知，美分，漢奸，1450，行走的50萬等等
我雖然對此感到憤怒和無奈
但我能夠理解這些人為何如此“義憤填膺”
因為他們所佔的是主流立場，所持的是主流觀點
這給了他們額外的正義感與勇氣，我對此非常理解
但這也是《論自由》的作者約翰.穆勒特別要強調的
那些持非主流觀點的人，特別容易被自由討論中的人身攻擊傷害
因為他們的人數通常都不多，沒有什麼影響力
除了他們自己，就沒有人再關心他們會不會受到公正對待了
這些非主流的異類，實際上比持主流觀點的人更加誠實和富有勇氣
因為附和主流觀點既沒有現實的危險，而且還有現實的利益
可以像螃蟹一樣橫著走
而非主流的異類則必須小心翼翼，謹慎地表達自己觀點
求得人們的傾聽，否則稍有偏差，就會一敗塗地
甚至連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
顯而易見，持主流觀點的人濫用肆意謾罵
會實實在在地阻礙人們宣傳相反的觀點及其論據
也就是會壓制言論自由
當然，也許這正是持主流觀點的人樂於見到的
所以對付非主流觀點時
像人身攻擊這樣違背自由討論原則的劣行，非但不會被禁止
而且還有可能給使用這些手段的人帶來人們飽含真摯熱情的讚揚呢！
《論自由》的作者約翰.穆勒，對這種行為深惡痛絕
認為這根本就不是自由討論，而是借自由討論之名
對異見人士進行打壓和迫害，所以他寫道
出於真理和正義的利益，制止持主流觀點者的侮辱謾罵
遠比約束持非主流觀點者使用辱罵之語更為要緊
對我個人而言，對於評論區和私信中
對我進行侮辱謾罵的人，一律拉黑刪除
我本希望在評論區，留下的都是遵守自由討論原則的評論
自由討論的原則肯定不止禁止人身攻擊這一條
諸如詭辯，隱瞞事實或論據，虛假陳述所涉情形中的組成要素
或者故意曲解對方的觀點
這些行為對自由討論的危害，毫不遜色
讓我感到遺憾的是
如果我將所有不符合自由討論原則的評論刪除
就剩不下多少評論了
我不會片面地認為這些人惡意評論
我更願意相信他們並不了解自由討論的原則
因為這些原則，我從未在學校裡學習到
所以我基本保留了這類評論，我是真心地希望
無論何人，無論此人站在辯論的哪一方
只要其辯解方式顯得不夠坦率、用心惡毒、頑固偏執或心胸狹隘
都須加以譴責，而不會根據一個人所站的立場
就推斷說此人擁有這些惡行
儘管此人的立場與我們對問題所持的觀點相對立
同時，無論何人無論此人所持的觀點是什麼
只要其能夠冷靜地看待爭論
誠摯地評價對手及對手觀點的真正本質
既不會誇大事實來敗壞對方聲譽
也不會隱瞞任何有利於對方的事實，就應給予其應得的尊重
這一點，就是自由討論應當真正遵循的道德準則
就算人們經常違背，我也會欣然想到
這世上還有很多的辯論者
他們在很大程度上都遵循著這種道德規範
並且還有更多的人，正在認真地朝這個方向努力
再回首，當我年輕時
我也曾感情熾烈地堅持一種我確信為真理的觀點
但當我年歲漸長，眼界漸開，經歷豐富後
我愈發相信蘇格拉底那句話：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無所知
真理沒有止境，但求真的路並非殊途
那就是保持謙虛，保持向世界的開放
現在的我追求真理，很喜歡羅素的那段話，關乎智慧和道德
在智慧上，不管我們在研究什麼事物，還是在思考任何問題
都需要捫心自問：事實是什麼
以及這些事實所證實的真理是什麼
永遠不要讓自己被自己所更願意相信的
或者認為人們相信了，會對社會更加有益的東西所影響
只是單單地去審視，什麼才是事實
在道德上，愛是明智的，恨是愚蠢的
從大二開始，我個人就不再相信什麼鬥爭哲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