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商人 第一幕（下）安东尼奥与夏洛克签订“一磅肉”契约

威尼斯商人-第二集

主要人物

鲍西娅：贝尔蒙特富商孤女

尼莉莎：鲍西娅的贴身侍女

夏洛克：犹太商人

安东尼奥：威尼斯富商

巴萨尼奥：年轻的威尼斯绅士，安东尼奥的好友，爱慕鲍西娅

摩洛哥亲王：鲍西娅的求婚者之一

第一幕 第二场 

【旁白：第一幕第二场。鲍西娅决定遵从父亲的遗愿，将自己的婚姻大事交由命运裁决。无论是谁，只要能从金银铅三种材质的匣子中，选出装着鲍西娅肖像的那一只，就将成为她命中注定的伴侣。良莠不齐的求婚者令鲍西娅不堪其扰，可在她烦乱的思绪中，却有一个久违的名字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尼莉莎 小姐，您还记不记得，当老爷在世的时候，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威尼斯人，曾经跟着蒙特佛拉侯爵到这儿来？ 

鲍西娅 是的，是的，他叫巴萨尼奥！我印象中，他是叫这个名字。

尼莉莎 没错，小姐；以我愚见，他是这儿所有人中，最配的上您这样美貌贤惠妻子的一个。

鲍西娅 我对他印象很深，他当得起你这样的夸赞。

仆人 小姐。

鲍西娅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仆人 啊，小姐，那四位求婚者来向您辞行；另外第五位求婚者，摩洛哥亲王，差了个人先来报信，说他今天晚上就要到这儿来了。 

鲍西娅 才送走一个求婚者，又有另一个上门了。走吧，尼莉莎，先生，请您在前面带路吧。

第一幕 第三场

【旁白：第一幕第三场。青年巴萨尼奥为了能够筹得三千金币，向自己的好友安东尼奥求援，可此时安东尼奥的全副身家，都以货物的形式随着商船飘荡在海上。讲义气的安东尼奥带着巴萨尼奥来到了靠放高利贷为生的犹太商人夏洛克的家中，希望能在这里找出筹得钱财的方法。】

夏洛克 你说要三千块，对吗？ 

巴萨尼奥 是的，先生，三个月为期。

夏洛克 三个月为期吗？

巴萨尼奥 我已经说过了，安东尼奥会为这一笔钱做担保。

夏洛克 安东尼奥来做担保，嗯？

巴萨尼奥 你愿意帮助我吗？你愿意借给我吗？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你的答复？

夏洛克 三千块钱，借三个月，安东尼奥可以担保...... 

巴萨尼奥 您意下如何呢？

夏洛克 安东尼奥是个好人。

巴萨尼奥 你听谁说过他不好吗？

夏洛克 啊，不，不，不，不......我说他是个好人，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个有足够资产来做担保的人。可他的资产现在有些说不准啊：他有一艘商船开到特里坡利斯，另外—艘开到西印度群岛，我在交易所里还听人说起，他有第三艘船在墨西哥，第四艘到英国去了，此外还有遍布在海外各国的买卖；可是船不过是几块木板钉起来的东西，水手也不过是些血肉之躯，岸上有旱老鼠，水里还有水老鼠，有陆地的强盗，也有海上的强盗，还有风波礁石各种危险。不过虽然这么说，他这个人还是靠得住的。三千块钱，我想我可以接受由他做担保。

巴萨尼奥 你放心吧，不会有错的。 

夏洛克 不过，总要思虑周全，我能和安东尼奥谈谈吗？

巴萨尼奥 如果您愿意，和我们共进晚餐吧。

夏洛克 哎哟，叫我去闻猪肉的味道，算了吧。我可以跟你们做买卖，做生意，闲话家常，闲庭漫步，或者做其他什么事，但是绝不能与你们一起吃喝，一起祷告。交易所里有什么消息？那边来的是谁？ 

巴萨尼奥 这位就是安东尼奥先生。 

夏洛克 （独白）哼，他的样子多像一个摇尾乞怜的税吏！我讨厌他，首先因为他是一个基督徒，更讨厌的，是他借钱给人却不收利息。害得我们在威尼斯城里做放贷生意的人只能把利率压低，我们的民族是神圣的，他却憎恨我们。甚至在商贩聚集的地方当众辱骂我，诋毁我的生意，把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称作暴力。要是我饶过了他，我们的族人就得遭殃了。

巴萨尼奥 夏洛克，您听到了吗？ 

夏洛克 我正在计算我手上有多少现钱，凭我能记得起来的数目估计，一时半会儿恐怕凑不到三千金币。但是没关系，与我同族的犹太富翁杜伯尔先生，可以再借给我一些钱。且慢！您打算借几个月？

夏洛克 您好，好安东尼奥先生；这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

安东尼奥 夏洛克，虽然我从前与人家借钱还钱从来不讲利息，可是现在我的朋友急需这笔钱，我愿意破例一回。巴萨尼奥，他知道你要借多少吗？

夏洛克 我知道，三千块钱。

安东尼奥 三个月为期。 

夏洛克 这个我倒忘了，正是三个月，您对我说过的。好，您的借据呢？让我瞧一瞧。可是等一下，您说过您借钱还钱从来都不论利息的？

安东尼奥 我从来不讲利息。 

夏洛克 当雅各替他的舅舅拉班放羊的时候——啊，我说的这个雅各是我们圣祖亚伯兰的后裔，他的母亲很聪明，处处为他筹谋，因此，他做了第三代的族长，是的，他是第三代——  

安东尼奥 为什么说起他呢？他也要收利息吗？

夏洛克 不，不，不.....不是收利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直接收利息。雅各呢，是这样做的：拉班跟雅各约定，生下来的小羊凡是有条纹斑点的，都归雅各所有，作为他放羊的酬劳；到了晚秋的时候呢，那些母羊发情，跟公羊交合，这个狡猾的牧人就乘着这个空档，削好了几根木棒，插在母羊的面前，它们在这种情况下孕育幼崽，一到生产的时候，产下的小羊都是有斑纹的，所以都归雅各所有。这是致富的妙法，上帝也祝福他；只要不是偷窃，会打算盘总是好事。 

安东尼奥 雅各虽然侥幸获得财富，可这也是他按约应得的报酬；上天的意旨成全了他，却不是出于他自己的力量。你提起这件事，是不是要证明收取利息是一件好事？还是说金子银子就是你的公羊母羊？ 

夏洛克 先生，您听我说。 

安东尼奥 你听，巴萨尼奥，魔鬼也会用《圣经》来替自己辩护。邪恶的灵魂却请神圣之书做见证，就像皮笑肉不笑的奸险小人，又像一只外表美好、心中腐烂的苹果。唉，冠冕堂皇的外表下是多么虚伪的内心啊！

夏洛克 三千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三个月——一年照十二个月计算——让我看看这利息应该有多少。 

安东尼奥 好了，夏洛克，你答应借给我们吗？

夏洛克 安东尼奥先生，在交易所里，我可不止一次听见你诋毁我。说我贪财好利，我总是忍气吞声，耸耸肩膀，没有跟您争辩，因为忍耐本就是我们民族的美德。您说我是异教徒，骂我是恶狗，对着我的犹太长袍吐口水，就因为我用我自己的钱博取了几个利息。好，现在您登门来向我求助了；就这样走到我面前，您说，“夏洛克，我们需要钱，”您说的真轻巧。您曾经把口水吐在我的胡子上，用您的脚踢我，好像我是您门口的一条野狗一样；现在您却要来问我要钱，我应该怎么对您说呢？我要不要这样说，“一条狗会有钱吗？一条恶狗能够借人三千块钱吗？”或者我应不应该弯下身子，像一个奴才似的低声下气，恭恭敬敬地说，“好先生，您在上星期三用唾沫吐在我身上；有一天您用脚踢我；还有一天您骂我狗；为了报答您这许多恩典，所以我应该借给您这些钱吗？”

安东尼奥 我以后还是会骂你野狗、朝你吐口水、用脚踢你。如果你愿意把这钱借给我，也没必要当作是借给了朋友——哪有朋友之间通融几个钱也要斤斤计较地计算利息的道理呢？——你就把它当作借给你的仇人吧；倘若我失了信用，你大可撕破脸来索取违约金。

夏洛克 嗳哟，您何必发这么大脾气！我本想跟您交个朋友，讨您一些人情；您从前加在我身上的种种羞辱，我愿意完全忘掉；您现在需要多少钱，我愿意如数供给您，而且不要您一个子儿的利息；可是您却不愿意听我说下去。我这完全是一片好心啊。

安东尼奥 这听上去倒果然是一片好心。 

夏洛克 我会让你们看看我的好意。跟我去找一个公证人，签个契约，由你全权担保。我们不妨开个玩笑，在契约里说明，要是您不能按照契约种种所规定的条件，在什么日子、什么地点还给我一笔什么数目的钱，那就得随我的意思，在您身上的任何地方割下整整一磅肉，作为处罚。 

安东尼奥 很好，就这么办吧；我愿意签下这样一份契约，我还要告诉其他人，这个犹太人的心肠不坏呢。

巴萨尼奥 先生，您不能为了我签这样的契约，我宁愿一辈子贫困潦倒，也不愿意您这样做。

安东尼奥 为什么啊，别怕，巴萨尼奥；我一定能履行约定。两个月内，我就能有九倍于这笔借款的数目进账，那时距离契约到期，还有一个月呢。

夏洛克 亚伯兰老祖宗啊！瞧瞧这些基督徒。他们自己做事刻薄又挑剔，就以为别人也不怀好意。请您告诉我，要是他到期不还，我照着约定的条款向他执行处罚，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从人身上割下来的一磅肉，它的价值能比得上一磅羊肉、牛肉或者是山羊肉吗？我为了要博得他的好感，所以才向他卖个人情；要是他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很好，否则就算了。呵，安东尼奥先生，请你们不要误会我这一番诚意。 

安东尼奥 哈哈，好，夏洛克，我愿意签约。

夏洛克 那么就请您先到公证人那里等我，我稍后就到。您先告诉公证人，这一张开玩笑的契约什么个写法；我先把钱凑齐，顺便回家看看，让一个靠不住的奴才看守着门户，有点放心不下；都弄好之后，我就去找您。

安东尼奥 你去吧，善良的犹太人。这犹太人快要变做基督徒了，他善良多了。

巴萨尼奥 我不喜欢口蜜腹剑的人。 

安东尼奥 这有什么，不必担心。再过两个月，我的船就要回来了。

第二幕 第一场

贝尔蒙特。鲍西娅家中一室

摩洛哥亲王 美丽的鲍西娅，不要因为我的肤色而憎恶我；我是骄阳的近邻，我这一身黝黑的制服，便是烈焰的馈赠。给我在终年不见阳光的北极找一个最白皙姣好的人来，让我们刺破皮肤，用流出的鲜血来验证对您的爱情，看看到底是他的血红还是我的血红。我告诉你，小姐，我这副容貌曾经让勇士吓破了胆；凭着我的爱情起誓，我们国土里最具声望的少女也曾为被这肤色吸引害过相思病呢。我不愿变更我的肤色，除非为了取得您的欢心，我温柔的女王！ 

鲍西娅 说到做选择，我并不单单凭信一双少女挑剔的眼睛；而且，我的命运是由抽签决定的，我自己也没有任意取舍的权力；可如果我的父亲不曾用他的远见束缚住我，使我只能委身于按照他所规定的方法选中的男子，那么您，声名卓著的王子，您的容貌在我的心目之中，并不比我已经看到的那些求婚者逊色。 

摩洛哥亲王 单是您这一番美意，已经使我万分感激了；所以请您带我去瞧瞧那几个匣子，试一试我的命运。你瞧我这一柄宝剑，我曾经用这柄剑手刃波斯王，使那位三次战败苏里曼苏丹的波斯王子俯首称臣，我要凭这样一柄宝剑，吓退世间最狰狞的猛汉，跟全世界最英武的壮士比比胆量，只为了要博得你的垂青，小姐。可是，唉！即使像赫剌克勒斯那样的盖世英雄，要是跟他的奴仆赌起骰子来，也许他的运气还不如一个下贱之人。我现在听从命运盲目的指挥，也许结果终将失望，眼看着一个不如我的人把我的意中人带走，而自己在悲哀中死去。 

鲍西娅 您必须相信命运，或者干脆死心，别再尝试做选择，或者当您开始选择以前，先立下一个誓言，要是您选得不对，终身不再向任何女子求婚；所以还是请您多多考虑一下。 

摩洛哥亲王 我心意已决，不必考虑了；来，带我去试试我的运气吧。 

鲍西娅 那么，首先请您到教堂里去；等吃过午饭，您就可以试试您的命运了。 

摩洛哥亲王 好，成功失败在此一举！所谓不挟美人归，壮士无颜色。

CAST

鲍西娅：良儿

尼莉莎：欣然

夏洛克：殷超

安东尼奥：包凯华

巴萨尼奥：恩泽

摩洛哥亲王：乔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