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文言传》告诉你：手背是乾卦，手心是坤卦

各位听友，大家好！我是张其成。前面我讲了《彖传》《象传》的一些金句和解经的特点。今天我来讲一讲《易传》的第三种《文言传》，《文言传》和《彖传》《象传》一样都是随文解释的，也就是说都是解释卦爻辞的，但不同的是前两种是解释六十四卦的卦爻辞，而《文言传》只解释乾卦和坤卦的卦爻辞，不解释其他六十二卦的卦爻辞。也就是说其他六十二卦里面没有《文言传》。

我记得小时候，我父亲给我出了一个对子，上联就是：《周易》六四卦唯乾坤中有《文言》。让我对出下联。这里我先不说答案，请大家思考一下，到本讲最后我再公布答案。

《文言传》的“文言”是什么意思呢？“文”是文饰的意思，就是文辞上修饰；“文言”就是文饰乾坤两卦之言，也就是用语言来修饰、解释、发挥乾坤二卦。

为什么只有乾、坤二卦有《文言传》，其他六十二卦没有《文言传》呢？因为乾坤两卦分别是纯阳卦和纯阴卦，在《周易》中的地位特别重要，是《周易》的两扇大门，打开这两扇大门，就登上了《周易》这座殿堂，整部《周易》就一目了然，不在话下了。

清代康熙年间有一个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叫张英，他是我的家乡安徽桐城人，他写了一本解易的书叫《易经衷论》：“乾坤有《文言》，而他卦则间见于《系辞传》上下。盖圣人举乾坤两卦示人以读《易》之法应如何扩充体会耳。所谓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者，此也。明乎此，则三百八十六爻皆有无穷之蕴，不独乾坤两卦及圣人已发挥诸爻也。”他认为《文言传》是圣人为后人读《易》做了个示范，是让大家体会扩充，让大家模拟模仿，并照此来说话、行动。

我们先来看一下《文言传》对乾卦的解释，《文言传》对乾卦作了四遍解释，说明乾卦是多么特殊，多么重要！第一遍解释乾卦卦辞“元亨利贞”说：“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元”是众善之首，“亨”是美好的汇集，“利”是道义的聚合，“贞”是正事的根本。把卦辞“元亨利贞”解释为四德，就是仁、礼、义、事。和孟子说的四德“仁、义、礼、智”基本相同。这种解释完全是一种创新性发展，创造性转化。尤其是把“元”解释为“仁”，“元者，善之长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元”是众善之首，就是“仁”，“仁”是第一位的德，这就把孔子的“仁”提升为最高本体，是人生道德的本原，也是人性的本原。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为宋明理学开创了先河，宋明理学最大的贡献就是把儒家伦理本体化，把仁义伦理提升为“天理”。

然后是对六条爻辞进行解释，有很多精彩词句，比如“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庸言之信，庸行之谨”“知至至之，知终终之”，尤其是解释第五爻辞“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时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这就是中国人的一种典型的思维方式——取象比类的思维方式。“飞龙”、“天”、最大的“利”、最大的“大人”，这些都是同类的东西，放在一起，就叫“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水流向湿的地方，火是燥的，“云”和“龙”，“风”和“虎”都是同类，放在一起比较，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一个道理。因此人在交友的时候要慎重，要和同类、同等志向的人在一起，才能在正向能量上有所提升。

《文言传》对乾卦的第二遍解释，比较简练，往往用一个词或词组进行解释。比如初九爻“潜龙勿用，下也”，第一爻处在最下面，所以不要乱动。第二爻“见龙在田，时舍也”，这时有了转机，因此可以停留在这个时机。第三爻“终日乾乾，行事也”，就是要去做事了。第四爻“或跃在渊，自试也”，自己要试一试。第五爻“飞龙在天，上治也”，这是最佳之爻，“治”就是平安，天下大治。第六爻“亢龙有悔，穷之灾也”，“穷”就是到头了，因此就有灾祸了。用九爻“群龙无首，吉”，解释为“天下治也”。

《文言传》在第三遍解释中，有一个词很重要就是“与时偕行”，是对九三爻“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的解释，意思就是要与时俱进，所以说“与时俱进”这个词其实出自《易传》。当然我认为最准确的解释不是“与时俱进”而应该是“与时俱进退”，该进则进，该退一定要退。

《文言传》在第四遍解释中，最精彩的是对九五爻“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的解释：“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提出只有达到四个“合”才能称为“大人”；第一个“与天地合其德”，是从伦理学角度来说，是要天人合一（德），人不能违背天命；第二个“与日月合其明”，是从认知学角度来说，是要像日月那样光明，符合日月运行的规律；第三个“与四时合其序”，是从行为学角度来说，做人做事一定要符合春夏秋冬四时的次序规律；第四个“与鬼神合其吉凶”，是从神学角度来说，达到前面三个“合”之后就可以拥有超常的智慧，能像鬼神一样预知未来、把握吉凶，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大人”。

再看《文言传》对坤卦的解释，只有一遍，对卦辞解释开头两句：“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因为坤卦六根爻都是阴爻，所以是柔弱到极点，但是动起来却最为刚强；安静到极点，但品德却是极为方正的。这就是物极必反。内心越稳重越安静的人，表现出来的外在行为就越方正。“方正”就是正直、正派，不偏不歪。后面就是两句非常有名的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意思是积累善德的人家必定会有福报，而积累恶行的人家必定会留下灾祸。古人是很少说“必”的，“必”就是一定，就是因果报应，这种因果观念就是从《周易》开始建立的。这两句大家都很熟悉，但要思考为什么是“积善之家”而不是“积善之人”？为什么是“积善”而不是“行善”？这里其实是强调了整个家庭，还有要积累，不是一蹴而就的重要性。这两句是说坤卦讲的就是顺应的过程、积累的过程。任何事物都是从小到大、从少到多，善行和福报是慢慢积累的，恶行和恶报也是慢慢积累的。

然后《文言传》对六条爻辞进行解释，其中对六五爻解释：“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把六五爻辞的“黄裳元吉”字面意思是穿了黄色衣裳大吉大利，解释为君子的美好的品德，“黄中通理”，黄不仅指颜色，还指位置。就是黄色居于中位，“居于中位”就是君子要行中道；“通理”就是通达文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身居正确的位置，美德才能蕴藏于内心，然后要把美德“畅于四支”，顺畅地流布在人的四肢，引申为四面八方。“发于事业”，再进一步推广到事业上，事业就会发达，就是“美之至也”，也就是美到极点。

从中可以看出，《文言传》通过对乾、坤二卦的卦爻辞进行逐字、逐句的解释，发挥了卦爻辞的大义。将卦爻辞经文的意义大大提升了，提升到人生哲学、政治哲学的高度，成为为人处世的行动教科书。

好，《文言传》的介绍就讲到这里。最后，我问一下，刚才我出的上联：《周易》六四卦，唯乾坤中有《文言》。你们对出下联了吗？我公布一下标准答案：《论语》二十篇，独《乡党》里无子曰。你们有没有不同的下联？请在评论区发表高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