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共打青州，不义人三山聚义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这一回的回目是：三山聚义打青州，众虎同心归水泊。可能有朋友会问：“三山聚义是什么意思？”

我们先来解释一下——

“三山”指的是桃花山、二龙山和白虎山。

“三山聚义”指的是桃花山、二龙山和白虎山的众豪杰聚在一起，共倡大义。

但是，如果我们仔细地分析一下三山众豪杰的来历，就会发现“三山聚义”只是一个说辞，里面隐藏着不可明说的猫腻。

我们先来看看，把持三山的都是哪些人——

第一，把持桃花山的是打虎将李忠和小霸王周通。李忠是小气鬼一个，遭受过鲁智深的讽刺挖苦。周通强娶民女，也曾挨过鲁智深一顿胖揍。更有甚者，为了给鲁智深一些金银做盘缠，二人舍不得拿自己钱，却到山下去抢劫过路的百姓。其为人做派，令鲁智深所鄙视。

第二，二龙山的大头领有三位，分别是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和行者武松。三个人皆有命案在身：其中鲁智深打死了镇关西，杨志捅死了泼皮牛二，武松最厉害，该杀的、不该杀的一共杀了近二十人。另外，三位大头领手下，还有四位小头领，分别是金眼彪施恩、操刀鬼曹正、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其中施恩是在快活林开霸王酒店的官二代，曹正是亏了老板的钱就隐遁他乡的差评员工，张青和孙二娘则是在十字坡开包子店的私营企业家，只是包子馅是人肉做的。

第三，白虎山的两个头领是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因为跟本乡的一个财主起了纷争，这哥俩一激动，就灭了财主满门，聚众白虎山，打家劫舍。

总之，三山的头领们，或害过命，或图过财，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仁善之人呐。所以，三山人马聚到了一起，不像是“聚义”，倒像是黑社会的拉帮结伙。

也可能有朋友反对：这明明是英雄豪杰的聚义，凭什么说是黑社会拉帮结伙？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到底什么是“聚义”。

“聚义”这个词最早见于《论语》。曾子说过：“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现代人往往把这两句话领会成：“为别人谋划事情难道不忠心耿耿吗？跟朋友交往难道不讲究诚信吗？”

如果这样说，就严重偏离圣道了！

在先秦时期，“人”有“民”的意思。“为人谋”应该是“为天下万民谋福祉”的意思。古人说“尽己之谓忠”，“尽己”就是“尽己所能”的意思。因此，“为人谋而忠”就是“尽己所能，为天下万民谋福祉”的意思。

另外，古人还说：“同门为朋，同志为友。”意思是说，一起学圣道的人就是朋，志在推行圣道的人就是友。因此，“与朋友交”就是“把学圣道的人和推行圣道的人都团结在一起”，“交”有“结交”和“结合”的意思。古人还说：“以实之谓信。”所以，“信”有脚踏实地行仁义的意思。

根据上面的分析，有“为人谋”之心，就是仁心；能尽力而为者，就是义士。而把所有的义士聚合在一起，造福天下万民，就叫“聚义”。

但是在这一回，为了去救灭门凶杀案嫌疑人孔明和孔亮的叔叔，三山人马凑在一起，称之为“三山聚义”。我们应该明白，作者此时所说的“聚义”，已经失去了“聚义”最本初的含义了。

下面故事情节的发展非常明确地揭示了这一点——

需要说明的是，“打青州”的战斗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三山人马一起攻击的，而是经过了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因为呼延灼的坐骑被桃花山强人盗去，呼延灼想依靠青州慕容知府的力量去攻打桃花山，夺回宝马，慕容知府也想借呼延灼之手剿灭桃花山贼寇，因此开始了慕容知府跟呼延灼的联合行动。这叫“联手攻打桃花山”。

第二个阶段：桃花山头领打虎将李忠和小霸王周通抵挡不住呼延灼的猛攻，于是向二龙山求助，引得鲁智深、杨志和武松等人率人马下山相助桃花山。这是“二山联手抗青州”。

第三个阶段，因孔明、孔亮灭人满门后啸聚山林，致使他们的叔叔孔宾被逮入狱。二兄弟营救未成，孔明被呼延灼擒住，孔亮逃脱。这是“白虎山兄弟打青州”。

第四个阶段，孔亮逃走后，遇到桃花山和二龙山的人们，鲁智深、杨志等头领们纷纷表示，为了江湖大义，决定与白虎山人马一道，共打青州。这才是“三山聚义打青州”。

另外，杨志提议，鉴于宋江曾做过孔明和孔亮的师傅，还应该让孔亮上梁山请求宋江发兵相助，胜算才会更大。

果然，梁山兵马一出，便奠定了胜利，最终“众虎同心归水泊”。

不过，作者对“众虎归水泊”中的“二虎”的特写，则又流露出一番别样的用心——

其中的“一虎”是鲁智深。在见到宋江之前，鲁智深说道：“我只见今日也有人说宋三郎好，明日也有人说宋三郎好，可惜洒家不曾相会。众人说他的名字，聒的洒家耳朵也聋了，想必其人是个真男子，以致天下闻名。”这一番话，通过鲁智深对宋江的耳闻，道出了宋江“名动天下”的人设，同时也表达了鲁智深对宋江的仰慕之情。而在二人相见时，鲁智深一声“阿哥”，把宋江敬为同辈中的兄长；但宋江一声“吾师”，却把鲁智深尊为上一辈的高人。相比之下，宋江对鲁智深更为礼敬。看在宋江如此看重鲁智深的份上，鲁智深应该对宋江竭诚相报才是。但其实不然，这种你尊我敬的见面，实际上是作者欲抑先扬的手法，为后面鲁智深与宋江的一刀两断，埋下了一个反差巨大的伏笔。

“众虎归水泊”中的“另一虎”是呼延灼。在帮助慕容知府剿灭山贼的战斗中，呼延灼奋勇冲杀，展示出强烈的家国情怀；但呼延灼被宋江和吴用耍阴招擒住之后，又被宋江屈身跪拜时的作秀所忽悠，便毅然决然地背叛自己的阵营，转而归顺梁山。想当初，在投奔慕容知府攻打桃花山的时候，呼延灼一口一个“恩相”，忠贞而谦恭；而投靠梁山之后，他假装从战场上逃回，利用慕容知府对他的信任，骗开城门，致使青州沦陷，慕容知府全家老小被斩杀干净。在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什么是国家大义？什么是江湖义气？呼延灼似乎没有搞清楚，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似乎才豁然开朗。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接下来要说的是，作者在这一回中还埋下了另一个伏笔：当晁盖提到宋江时，用了一个以前从未用过的称呼。这意味着，两位头领的关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水泊梁山不再铁板一块了。

那么，晁盖是不是做好了和宋江撕破脸的准备？我们下一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