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国家，为何决定对这类群体“痛下杀手”？

排名世界第一的网球名将德约科维奇最近比较郁闷，这位20个大满贯得主在1月16日被澳大利亚驱逐出境，无缘17日开幕的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

原因很简单：澳大利亚的防疫政策不允许未接种疫苗人员入境，而德约科维奇，作为一个疫苗怀疑论者，至今未接种新冠疫苗。

此前收到澳网协会“医疗豁免”通知的德约科维奇，刚在墨尔本下飞机，就被扣留，开始了长达10天的酒店隔离生活。

政府的防疫政策是不是太严格？毕竟，德约科维奇的缺席对澳网是个不小的损失。

澳总理斯科特·莫里森对此表示，这些日益严格的防疫政策“对维持澳大利亚的安全至关重要”。

澳大利亚还不是唯一对未接种疫苗人员“不友好”的国家， 在一万四千公里外的欧洲，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多个国家，已经出台或正在酝酿更为激进的疫苗强制接种计划。

美国总统拜登也试图推行法令，要求大型企业员工必须接种新冠疫苗。

历史上，虽然儿童、医护者等特殊群体曾被要求接种某些疫苗，但如此大规模的强制接种要求通常要追溯到二战前，比如，20世纪初美国天花疫苗的强制接种要求。

在将身体自主权视为宪法基本权利组成部分的法国、德国、美国等国家，疫苗强制接种计划饱受争议，批评者甚至援引纳粹时期的政策批评政府在迫害未接种疫苗者。

强调自由的西方国家，为何对未接种疫苗群体“痛下杀手”？

未接种疫苗群体“凛冬”将至

 如果你人在法国，还未接种新冠疫苗，喜欢在咖啡馆消磨时光，最好赶快再去一趟——否则1月21日以后，你很可能被拒之门外。

1月16日，法国议会以215比58的压倒性优势通过了被称作“疫苗通行证”的法案：自1月21日起，只有出示新冠疫苗接种证明，才能出入餐馆、咖啡厅、电影院、体育场等公共场所。

此前，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接受《巴黎人报》采访时爆粗口，称“自己要‘气死’那些还未接种疫苗的人，把他们的生活搞得无比复杂，逼迫他们接种疫苗”。

马克龙气得不轻，法国未接种疫苗群体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

同一天，奥地利政府出台了新冠疫苗强制接种草案。草案规定，除孕妇和因医学原因不适合接种疫苗的人外，18岁以上的奥地利人必须全部接种新冠疫苗，违者每三个月将被处以600-3600欧元的罚款。草案预计很快通过议会表决，并于2月1日生效。

大约两个星期前的1月5日，意大利议会通过法令，要求该国年龄在50岁以上的人必须接种新冠疫苗。

此前，意大利已经要求教师、医护人员等特殊工作群体全部接种新冠疫苗。

1月17日，希腊通过法案，要求年龄在60岁以上的人必须全部接种新冠疫苗，违者每月将被处以约合115美元的罚款。

在欧盟内部经济最发达的德国，总理舒尔茨在2021年11月就宣称“普遍的疫苗强制法案将在明年2月或3月初生效，大家现在就要做好准备”。

1月底，德国联邦议院将对舒尔茨主导的疫苗强制接种法案进行辩论。

对尚未接种新冠疫苗的欧洲人来说，“Winter is coming”（凛冬将至）。

不堪重负的医疗系统

欧洲多国相继出台疫苗强制接种计划，主要有两个考虑，一是减轻高负荷运转的医疗系统的压力，二是减少新冠死亡人数。

未接种疫苗的感染者造成的医疗资源挤兑问题十分严重。

2021年12月29日，法国卫生部长奥利维尔·维兰（Olivier Veran）称，在巴黎的公共医院中，70%的重症监护室床位被未接种疫苗的感染者占据。在整个法国，这个数字是80%。

“问题在于那些没有接种疫苗的人，要照顾如此多的重症患者，医疗系统已经不堪重负”，法国急诊医师协会主席帕特里克·佩鲁（Patrick Pelloux）在接受法国新闻广播电台采访时说，“周五（1月14日）一个病人心脏病发作，我们却不能把他送进巴黎的重症监护室，因为心脏病人的床位已经被没有打疫苗的新冠患者占据了。我支持疫苗强制法案，医院必须能够正常运转。”

减少新冠死亡人数也是考虑因素之一。

自2020年2月新冠疫情在意大利爆发以来，已造成超过十三万八千人死亡，这在欧洲仅次于英国。

在疫苗强制法令出台前的两个星期，意大利每日因感染新冠而死亡的人数超过150。

意大利总理马里奥·德拉吉在内阁会议上说：”当下的措施是为了维持我们医疗系统的正常运转，保证学校开门、商业活动正常进行。”

在法国，第5波疫情还在高峰，每天新增感染者超过30万。

在疫情相对不那么严重的德国，1月10日的新增超过3万6千起确诊病例，有77人因感染新冠而死亡。

绝不屈服的“顽固”分子

马克龙的朋友，执政党“共和国前进党”成员，法国政治家斯蒂芬·克莱尔（Stephane Claireaux）1月17日因被反疫苗示威者袭击而受伤。

受伤的还有支持疫苗强制接种的德国萨克森州州长，2021年12月12日，德国警方在萨克森州首府德累斯顿市逮捕了企图刺杀他的反疫苗组织的多个成员，现场搜出了一把手枪和数把十字弓。

疫苗强制接种计划还引发了大规模抗议活动。

1月15日，法国内政部称，全法有超过10万5千人走上街头抗议，在巴黎，超过1万8千人举行示威活动，反对即将通过的“疫苗通行证”法案。

愤怒的示威者冒着巴黎的小雨，高举“自由”“真相”“反对健康通行证”等标语，表达自己的抗议。

同一天，在德国第二大城市汉堡，有超过1.6万名示威者聚集在一起，表达对政府提议的疫苗强制接种计划的不满。

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超过4万人举行抗议活动，反对适用于所有成年人的疫苗强制接种法案。

《经济学人》对奥地利疫苗强制接种法案的实际作用表示怀疑，称奥地利三分之二的未接种人群是坚定的反疫苗者，即便被关在家里、被罚款，这些“顽固”分子也绝不会屈服。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计划？

法国卫生部1月15日称，接近78%的法国人已经接种新冠疫苗，但仍有超过400万成年人未接种疫苗，其中包括超过100万的65岁以上的老人。

在德国和奥地利，12岁以上未接种疫苗的比例分别为28%和26%。

疫苗强制接种计划，针对的就是这些“少数派”。

但这些雄心勃勃的计划，未必能起作用。

除了上文提到的抗议活动，这些计划还面临执行难的问题。

奥地利将于2月1日生效的法令规定，3月15日前未接种疫苗者将被罚款。但据估计，执行机构要在4月份才能完成接种记录统计。

在德国，疫苗强制接种草案可能要拖到夏天才能执行。据估计，1月底联邦议院会对草案举行第一次辩论，预计3月底草案会被审议通过，4月份联邦参议院将审议此草案，草案最快要到5月份才能生效，6月份才能被执行。这还是建立在全国性的疫苗接种登记机构能正常建立、运营的基础上。

届时，如果病毒再次变异，需要打新的疫苗或采取其他防疫措施，法案岂不是沦为一张废纸？

德国卫生部长卡尔·劳特巴赫（Karl Lauterbach）也称自己不能预测疫苗强制接种法案何时能生效，承认（这）可能太晚了，以至于不能遏制变异毒株奥密克戎的传播。

他在接受德国公共广播联盟（ADR）采访时称 “即使强制疫苗接种法案通过，我们也很难主动遏制目前正在肆虐的奥密克戎的传播。”

还在进行的讨论

拜登最近可能比较沮丧，他在去年9月推出的、针对100人以上企业员工的强制冠病疫苗接种及定期病毒检测的政策，被最高法院无情否决了。

大法官们听取了近四个小时的辩论，最终裁定，依据国会没有赋予美国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OSHA）颁布此类命令的权力，驳回针对大型企业的政策。

德国的疫苗强制接种法案，即便通过，也面临相似的风险。

根据《德国基本法》（即德国宪法），政府负有保护人民健康和安全的责任，但不得干涉个人的身体自主权。

这意味着疫苗强制接种法案即便被议会审核通过，也可能因违宪而无效。

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呼吁对疫苗强制接种法案进行全面彻底的讨论。

德国卫生部长劳特巴赫在接受《世界报》采访时称，“认为奥密克戎将终结疫情的想法是幼稚的，没人可以确保不会出现更危险的变体”，他表示，“我之所以明确支持疫苗强制法案，是因为如果出现新的、更危险的变异毒株，法案可以帮助我们避免在秋季面临相同的问题。”

早在去年11月23日，南部巴伐利亚州州长马库斯·索德和巴登-符腾堡州州长温弗里德·克雷奇曼就在《法兰克福汇报》发文称“强制疫苗接种并没有侵犯自由权，相反，这是赢回我们自由的前提。”

德国最著名的病毒学家，柏林慈善大学医院首席病毒学家克里斯蒂安·德罗斯滕（Christian Drosten）在推特上称：“对于进一步提高疫苗接种率来说，（除此）没有替代方案。”

《明镜周刊》的调查显示，72%的投票者支持疫苗强制接种计划，只有20%的投票者反对。

但反对声音依然存在。德国联邦议院副议长、自由民主党议员沃尔夫冈·库比基反对疫苗强制接种法案，他说：“如果新冠疫苗能够像麻疹疫苗一样产生群体免疫效果，我们或许会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但现实是，专家认为新冠疫情就像季节性流感一样，病毒会发生变异，一剂疫苗不可能提供终身保护。像我这样年过60的人，可能不得不每4个月接种一剂新冠疫苗。”

在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看来，疫情的特殊情况逼迫政府采取行动，但这并不能取代权衡各方面论据、平衡各种利益的要求。施泰因迈尔呼吁所有参与讨论的人，“要尊重他人的立场，也要尊重事实、尊重理性，这些是我们共同的原则”。